《非人类恋爱中[快穿]》晚留

15、凤凰（五）

　　听雨不高兴。

　　他尽量掩饰，但是枕风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

　　不得不说，他和听雨实在是很有默契的。枕风发现听雨不高兴，听雨也知道自己的伪装被看穿了。

　　既然都被发现了，听雨也就不掩饰了。他眼睛往下撇，低头看着地面，嘴唇紧紧抿起，像一只准备郁郁而终的蚌。

　　枕风觉得自己应该趁机把关系断的彻底些，但是心脏就好像被针扎了一样，透着密密的疼通。那些决心，只要看一眼听雨黑白分明的眼睛，就会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没了气。

　　枕风柔声哄他：“别不高兴了，笑一笑。”

　　别人总说，难过的时候最怕有人哄。这话是有些道理的，因为一哄，泪珠子就会噼里啪啦往下掉。

　　听雨来这里时间短，却已经在枕风面前哭了好几回了，他深深觉得丢脸。而且他已经了解到妖界弱肉强食的规则了，怕枕风讨厌他，所以他即便一听枕风的声音就鼻尖发酸，眼眶泛红，也咬紧牙关，打定主意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滚落。

　　他听到枕风的叹气声。

　　枕风伸出手，轻轻挑起听雨的脸。

　　原本白皙的脸上泛着云霞似的红晕，毫无攻击性的杏眼湿漉漉的，眼尾泛红，眼神比云朵还要软，嘴唇被咬地研出嫣红。

　　可爱，漂亮，符合他的审美，极适合收藏，看多久也不会腻味。但是这个时候——也可能在更早，枕风已经明晰自己的想法了。

　　不仅仅是喜欢外在的皮囊，更是想要从身到心地拥有。

　　所以他克制而又温柔抹去听雨眼角的泪水，低声哄他。

　　听雨慢慢平静下来。枕风的声音低沉温柔，加上一天下来情绪起起伏伏，听雨渐渐生了困意。

　　枕风把人搂进怀里。

　　陷落在温暖的怀抱中，听雨试图挣扎，眼皮子努力挪动几下，结果被枕风用手挡住了双眼。

　　干燥温暖。

　　“睡吧。”枕风说。

　　陷入黑甜梦乡前，听雨混沌的脑海中最后涌现的想法是：枕风是不是有点喜欢他？自己……是不是也喜欢他？

　　听雨无知无觉睡过去了，枕风任劳任怨把他抱到床上。

　　听雨睡相很好，睡颜恬静。枕风坐在床边，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叹气。

　　“还不能和你说喜欢。”

　　他又笑了一下：“你可别再惹我啦。”

　　……

　　一夜好觉。

　　听雨起来，沐浴洗漱后，吃了枕风做的早饭。

　　这些天，听雨自己小白的厨艺不见长，倒是凤凰的厨艺越来越高超。

　　虽然是凤凰，但枕风其实不怎么挑嘴，生的熟的一样吃。不过听雨被养刁了嘴，为了能让人类多吃点，长胖点，枕风对学习厨艺的热情很高。

　　比如说今天粥一样的早餐便是枕风从怯兔那里交流得来的新食谱。

　　听雨不知道他怎么弄的，但的确香甜可口，令人胃口大开。

　　听雨早饭吃的晚，枕风吃过了，就坐在桌子对面，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听雨被他盯得羞赧，低下头强行当不知道。

　　他还没忘昨天睡前的思绪，他其实还没理清自己到底什么心思，此前从未想过恋爱一事，一朝发现自己好像是弯的，他难免有些难以适应。而且，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特殊的环境才对枕风产生了一样的好感，如果是，又怎么能保证自己脱离这个环境之后还能保持对对方的好感？而且他和枕风之间相隔的太多，连所处的世界都不一样……

　　他很快就吃完了，枕风用法术收拾了残局。

　　听雨心里装着事，躺在院中竹椅上赏花时，渐渐就心不在焉，目光神游。

　　枕风过来时，便见到一片春光里，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坐在青色竹椅上，一手托腮，蹙眉忧愁，一泓秋水一样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盯着虚空。

　　枕风走到听雨身后，见听雨还一无所知地神游太虚时，起了坏心思，一下把人明亮好看的眼睛遮了起来。

　　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叫声，枕风只能感到纤细睫毛拂过手心的微微酥痒，一路奔着心尖去。

　　他收回手，绕到听雨身前去。

　　听雨被忽然一吓，眼睛眨了又眨，却有些呆呆木木的，像个小木偶，等视线里有了枕风，才算彻底回过神来。他忍不住埋怨那个恶作剧的坏蛋：“你作弄我。”

　　这就叫作弄了？
　　枕风嘴角噙着笑，心里这样想着，面上态度却很端正，当即乖乖认错，给人赔不是：“我错了，请原谅我吧。”

　　听雨“哼”了一声。

　　枕风又道：“我带你去看好玩的好吗？”

　　听雨不吭声。

　　枕风知道他是答应了，试探性地伸出手去牵他。

　　听雨心里乱麻一样，看了枕风一眼，却没拒绝。

　　作为一只实力强大的凤凰，枕风就算自己懒得做什么，也会有其他妖怪或人类主动献上一些东西。他有很多房子，不过这些房子不是为了住，而是用于收藏用。

　　他曾经每次醒过来都会去逛逛，但这次沉迷与人类呆在一起，枕风已经完全把那些昔日爱不释手的全都抛之脑后了。

　　人类不高兴了，他便又想起那些东西来。

　　没有变回原型，枕风牵着听雨的手，慢慢悠悠地离开这座庭院。

　　转转悠悠后，枕风在一片密林前轻轻一点，波浪一样的水纹荡漾开来，像一朵花，丛林散去，另一片天地出现。

　　顺着不知何时铺砌的青石路，听雨先是看到了几座茅草堆的小屋，几个矮小却长相精致的“人”兢兢业业地抱着几只白米似的团子。

　　“大人。”似乎是早就知道枕风会来，那几只模样近乎人，脸上有着妖异花纹的妖齐声道。

　　枕风随意摆手，那些妖就散去了。

　　从神态来看，他们对枕风恭敬仰慕，并不是十分畏惧。看来枕风平时对这些妖还是不错的。

　　“这些是我养的一些宠物。”枕风介绍说。

　　听雨垂眸。

　　当他们继续深入，是不是就能看见小妖怪。无一例外的是，他们有着好看的某一形态，且全都以最美的姿态出现。

　　或妖娆或清纯或可爱，这里简直就是个百芳园。

　　听雨周身气压都低了，偏偏往日情商很高的枕风没能搞懂听雨为什么更不高兴了。

　　一个头顶花苞的小妖怪好奇问枕风：“大人，你身旁的是新来的妖怪吗？”

　　枕风握紧听雨的手，笑道：“不，这是我……我的密友。他是个人类。”

　　“哦哦。”小妖怪懵懵懂懂，很快离开了。

　　枕风拉拉听雨的的衣袖，讨饶：“对不起。”

　　听雨想避开，没能避开，索性随他去了，只是声音闷闷的：“你干什么说对不起。”

　　枕风温声道：“我惹你不高兴了，当然要说对不起。”

　　“……”

　　听雨无法接话，心情更坏了。枕风这样一说，他倒是显得无理取闹了。

　　他之前去过怯兔那里，知道妖怪和人类是不一样的，人类那些一夫一妻、尊老爱幼的道德观念在妖怪这里就是大写的零，怯兔有不少就是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再者说，他不高兴，又是以什么身份不高兴呢？密友，暧昧对象？都不是可以随便指导对方感情生活的吧。

　　再往不好的方向想一想，他可能也就是比较受宠爱的“宠物”……

　　听雨心里酸涩又委屈，只是他清楚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的。

　　说实话，凤凰对他真的仁至义尽，不管是把他当宠物还是当什么，他从对方那里得到了很好的待遇。只是有时候，妖怪不懂人类那些弯弯道道，一些无意的举动让他生了错误的想法——可如果自己能不动如山，那些举动也根本算不了什么，当作朋友间的玩笑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听雨？”

　　恍然惊醒，听雨抬眸，扯出一个软乎的笑来。只是心情不好，笑得也不怎么自然。

　　枕风道：“怎么了？”

　　“没什么，”听雨说，“你还有什么要给我看的吗？”

　　枕风能感到听雨平静语气下面藏着的暗流涌动，只是心上人爱胡思乱想，嘴巴又闭得牢，他不能准确把握其中脉络，自然难以解开心结。

　　不过这样也很可爱就是了。

　　枕风再去牵听雨的手，被对方避开了。他沉吟片刻，没有强求。

　　接下来枕风带听雨看的，就是无生命的一些物件了。

　　有人类的工艺品，也有妖界罕见的玉石，似乎是某些妖怪身上的鳞片羽毛等。

　　于那些千娇百态的美人们不同，这里的物件全都流光溢彩，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听雨无心观赏，于是这一次的参观便潦草结束了。

　　为了避免自己越陷越深，最后心碎，听雨决定与枕风保持距离。

　　枕风过来捏脸揉头，严酷拒绝。

　　枕风试图抱抱，立马避开。

　　枕风变成刚好可以抱个满怀的凤凰团子诱惑，绕着他走。

　　枕风送礼物，礼貌送回。

　　日子久了，似乎也就习惯了。

　　距离通道开启还剩一天。

　　在最后一天，枕风带着珍藏的美酒来找听雨共饮。

　　听雨不爱喝酒，本想硬着心肠拒绝的，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明天就要走了，便答应了。

　　月光如水，院中枕风给自己和听雨各倒了两杯酒。

　　美酒在白玉似的杯中轻荡，清澈透亮，映着天上圆满的月。听雨轻轻抿了一口，入口柔滑微甜，带着酒香，确实好喝。

　　然而这好似饮料果汁一样的美酒却十分醉人，听雨喝完一杯，脸上飘起红霞，双目迷离，已然醉了。

　　他不知道，这酒名叫“真言酒”，喝了便会吐露真言，有问必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