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时过境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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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进展的十分顺利，只不过，这样板正的家国大事好解决，感情之事就未必了。
皓月当空，杨戬站在帐子外，习惯性抬头仰望天边那一弯明月，眉头微微蹙起一个弧度，垂首时，落下一声轻叹。
为了沉香，他真的将身边一切能用之人都得罪光了，包括但不限于打起来或许根本没什么战斗力的百花仙子和嫦娥，可即便如此，还是功败垂成。
杨戬背了一身骂名，法力也全失过一回，兄弟反目成仇，朋友割袍绝交，心中仰慕的仙子冷眼相对。
他是神仙没错，但他一颗心也不是石头做，哪可能一点悲伤困苦都没有。
可是今日心智成熟的杨戬自然城府也不浅，他心中关切极了妹妹的情况，但却终究没有做出从战场之上跑回去看一眼的行为。
又或许其中还有一个他没有总结出来的原因，他那已经合离过的发妻，如今也身在灌江口。
昔日故人重逢，有唏嘘的手足情，有亲近的兄弟情，有求之不得还在家住的妹妹，却也仍然有个即便多年未见，也不知该以何种面目面对的，前任妻子。
虽说后来婚姻中他们闹得不算愉快，可是杨戬知道，他身在西岐这十几年，家中的两个女子互相扶持，相处和谐。
问题的难点在于，即便是后来的杨戬，也不知该要如何面对他这位曾经的妻子。
头顶的月光，如今还无差别的披散在莹莹夜色，他的肩上也沾染了些许光华，可心中却也因这段突然苏醒的婚姻关系而乱了几分方寸。
看着自家主人又在夜下赏月，哮天犬非常体贴的送来了一杯热茶“刚才王后说，夜里天凉，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对着哮天犬，杨戬这辈子最差的态度就是因为宝莲灯而把他丢下凡间了，可其实心中依旧如往常一样，将他当兄弟。
数千年时光，哮天犬也不是全无长进，后来对自己不离不弃，对沉香边追边放，解开一切缘由时第一个挺身而出，是个依旧没什么城府，却聪慧通人事的成人狗了。
可是时光倒转，哮天犬说完这句还紧跟着了句“若是主人娶的，是那抹月光，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也不必新婚之夜都在外头窝了一宿。”
“哮天犬。”
听到这话，那些曾经发生过的笑话折辱忽然又在杨戬眼前清晰起来，阎王爷的嘴，三界各种乱七八糟的流言，王母玉帝看了千年的笑话，桩桩件件，都不止让人烦，更让人生气。
杨戬语气不重，并不能算喝止，只是在这个问题上前所未有的郑重“寸心是我的妻子，这是已成定局确切发生的事，无论你心中是否赞同，口中都不能说任何不利于她的话，记住了吗。”
千年婚姻，年幼的杨戬或许体味不来，可后来的司法天神却未必不能在旁观者的角度再审视一次。
早在送弱水上天之前，哮天犬和寸心说他对海鲜过敏，寸心哭的伤心，却还是第一时间离得他远远儿的，断了相见也断了关系，甚至传出死讯，这，是他们二人之间做了断，最合适的时机。
可是，彼时年幼的杨戬却说了什么？
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自己都朝不保夕，却上赶着和人姑娘定终身，还好死不死的说心中再没有旁人。
现在想来，这话若假，那他骗了人，可这话若真，那他后来根本就是自打嘴巴，根本没做到。
争吵中，那块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妥善处理好的月饼，纯粹属于他年少无知，不会处置，后来那日荒唐，寸心被哮天犬打的一巴掌，让杨戬甚至不好意思再张口说是哮天犬年少无知。
回想起在目前这段时间中，身旁这虽说有了法力，可分明还是个孩童心性的哮天犬，杨戬自己都汗颜，他最开始真的没有教好它。
夫妻之间，两人争吵发生该不该有第三者在中间的矛盾时，他一口咬定哮天犬只是条狗，不要多与它计较，可在寸心真的把他当狗时，他自己又受不了，险些当时就离了。
可时过境迁，见到过哮天犬其实也能有聪慧，了解到原来只要自己一个态度，一句教导，哮天犬简单脑袋里的处理方式与想法就会完全不同，杨戬才后知后觉的醒悟。
狗既然已经变成了人，又怎么会只是一条狗，狗变成了人之后，依旧想要保留狗的心性，那么主人怎么能不教导呢。
他是一家之主，是所有人的依靠，虽说最初也是被逼来的，可后来该担起的责任还是得担起来，在那错误的千年中，并不全是敖寸心一人之过。
只可惜后来，当杨戬与哮天犬都成长到理解了该如何用最简单直白有效的方式与人相处时，那昔日的当家主母却已为自己永囚了西海，直到他死前，都没能为她重新争回自由之身。
不，这么说也许太过自我感觉良好，那时的敖寸心即便对自己还有情，也不再是儿女私情。
那时的敖寸心是三界中几乎仅存能够理解他做法的人，知晓他的苦衷与立场，也理解他的艰辛与不易，她眼中含泪，分明还有情，只是那情对着的，已经不再是杨戬。
而是留着一条命有用，把握住了权利可以为三界做更多事的司法天神。
若问最后的杨戬对那结发之妻的感情如何，杨戬能够说出许多话来，愧疚也有，报恩也有，唯独这个爱字，总结不出个确切。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最初太过别扭，婚礼太过波折，相处误会颇多，总是横着太多的人与事，每当想要单纯干脆时，就会冒出新的事儿来，但若说毫无感情，也不尽然。
可说到底，无论敖寸心曾经做过什么，杨戬心中对她都是存着愧的，他欠她良多，即便感情之事说不清，其他该还的，也总要一一回报。
如果婚姻的名分存在能够让她确保安全的活在这世上，杨戬甘愿在这段婚姻中多做几份让步，至少让她少流些泪。
若是最后仍旧无法和平相处，那，至少也让她堂堂正正，回得去家……
见自家主人满面郑重，哮天犬虽说心中还是对那个女主人不太认同，但却不再说出口了。
哮天犬心中断定，他和主人是一体，打他可以，打主人不行，主人是他唯一的主人，主人说女主人有地位，那就不能从他口中说出任何一个不利于女主人的字。
总而言之就是，他哮天犬没有脸，丢了就丢了，没有骨气，折了就折了，没有爱，一只狗就一只狗，可主人要，主人有，那哮天犬就会努力达到主人想要的期许。
“主人放心，我记住了，哮天犬保证，一个字都不往外说，只要是主人说的，哮天犬都一直记着呢。”
每个字，哮天犬都记得很认真，那是一条狗最彰显聪慧优秀的凭证，他记得可认真了，骄傲得很。
看着哮天犬这样，杨戬心中泛上欣慰，轻笑摸了摸哮天犬乱糟糟的头发“非常好。”
哮天犬嘿嘿一笑，脊背下意识弯曲，头顶去触碰杨戬的掌心，满面满足，杨戬却在这时候又伸手拍了他一下“那既然每个字都记得，不如再记一件。”
哮天犬整个狗都愣了，他主人怎么这两天感觉怪怪的“主人，什么事啊？你直说，不管什么事，哮天犬上刀山下火海都绝不……”
“行了。”现在的哮天犬是个孩子心性，说起话来唠唠叨叨，不把满肚子话说完没个停，杨戬当机立断出口打断“没那么严重，就是想让你用人的方式把自己打理干净。”
照顾着哮天犬的心情，杨戬说完这句人话，又抬起手给哮天犬的狗头理了理整齐，眉目慈祥和蔼，就像在看个娃娃“既然已经变成人形了，那总不能再这样打扮，你看，你的样貌搭理干净了，也是整整齐齐的好看。”
世人多说哮天犬不修边幅，样貌丑陋，但其实那不修边幅是确实，他家狗狗确实糙了点，但绝对不丑，也就是看着乱糟糟，但那没事，现在有非常充裕的时间，他可以从头开始慢慢教。
而对于这件事，哮天犬表示那不重要，他扭了扭肩膀“主人，哮天犬就算变成人形了那也是你的狗，我一条狗，打理那么好看干嘛啊。”
早料到哮天犬会这么说，杨戬已经准备好了回答“但不打理乱糟糟的，看上去像五哥，你难道喜欢五哥那样？”
“不不不不。”想起那个吃辣椒的坏狐狸，哮天犬都觉得他头皮发痒嘴发麻，摇头像拨浪鼓，末了伸手抓了抓自己毛糙的头发“那，那就打理整齐吧，我可不喜欢五哥那坏样。”
别说哮天犬，便连杨戬若是说有什么从头到尾没有好感甚至还后悔救了一命的，五哥就排第一。
那个坏肠子曾经做的坏事就不说了，左右杨戬虽说死了一回，可好歹是活过来了，但后来五哥为了一己私欲抓唐僧，又害的狐妹怀着身孕与他一同葬身金箍棒下。
杨戬炸坟的时候就说过了，当初就不该答应狐妹去救五哥，狐妹心肠软耳根也软，虽说怒其不争，但终归哀其不幸，反正已经重来了一次，没道理等着事情发生，那五哥的命，等他回去就算。
看着哮天犬如临大敌般打理头发，又扯着衣裳左看右看，杨戬心中小小的一暖，狗狗笨是呆了点，但胜在忠心，有了后来共同沦落人间的经历，杨戬心中哮天犬的分量又不知觉加重了些。
他的哮天犬其实很好，千年婚姻，错误也并非出自寸心一个人，他也有问题，可寸心和哮天犬不和这件事还是容易让人捉急，都怪他基础没打好。
既然一个是一辈子的兄弟，一个是心有亏欠的妻子，那他俩之间的矛盾，还得他这个先前没意识到问题重点的男主人多想想办法。
事情不少，但好在时间还有很多，等从西岐回去，他可以慢慢筹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时过境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