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初醒》夏孤锦

2、第 2 章

　　有时候缘分来得都挡不住，明明真正见面不到几日的时间，两人相处却如同熟了大半辈子，白日里展昭忙着巡逻，回回扒拉几口饭，便匆匆忙忙离开，到了晚上，二人借着月光，就着火炉，听着白玉堂说着江湖上的所见所闻。

　　初入江湖单枪匹马入敌取首，第一次吃下的败仗，见识过塞外，上过东京，每到这时，白玉堂讲到兴起，就着竹筷，给人比起两三个招式，展昭也不拦，递着木柴，坐在一旁，眼里总是亮晶晶，让人不由自主想到老猫。

　　一句“猫儿”脱口而出，从此展兄变猫儿，按理来说，他应该纠正这个不像话的称呼，毕竟，他比白玉堂年长五岁，可展昭没有，反而默认了白玉堂这么叫自己，火光照射在少年笑意盈盈的脸庞上，心口好似猫爪子轻扰般，叫人心痒。

　　白玉堂伤口好些时候，便会拿起剑在院子舞上一两个时辰，他虽不及展昭高，但生副好身材，肩宽猿臂，蜂腰长腿，剑舞得更是潇洒如风，灵动自如。展昭靠在门栏上，痴痴瞧着，曾经他也有机会学武，只可惜没能好好把握住，若是，当初再早一点，如今的他会不会过这白玉堂嘴里的江湖侠客般的生活，一人一马仗剑天涯惩恶扬善。

　　只可惜，世上并无后悔药，他也不悔当初的选择，想到这，展昭感到曾经压抑在心中的巨石松动几分，打个招呼唤白玉堂回屋吃饭。

　　又过几日，托付在外的大夫回来，带回缺少的药材，白玉堂身上外伤也好了大半，只是匪头临死前撒的一把药，他来不及躲闪吸食大半，这才昏迷不醒，又因年岁小，平日里强身健体，排毒速度快，晚几日用药来得及。

　　展昭被支去煎药，老猫窝在白玉堂怀里蹭着热气，大夫上年纪，胡子一大把，脑门没剩几根头发丝，一张嘴叽叽喳喳，好似树上的麻雀，一会对着白玉堂说，小伙子年纪轻轻，嘴馋也能理解，让他不要羞于蘑菇中毒，一会又说，展昭是他们村里数一数二的打猎能手，跟着他好好学，末了，又说村里不太平，前些日子山上死一大票子的山匪，到现在都没抓住人，但是村里的柴农个个都高兴，平日里没少被山匪霍霍。

　　说这话时，大夫面上带着笑，细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嘴里哼着曲儿，白玉堂瞧了会，右手松力，滚圆的石子隔到雪白的肚皮，被老猫一尾巴扫开。

　　他不是不信展昭，只是人心隔肚皮，小心谨慎总是好，再说，他也不愿失去位好不容易了上眼，又聊得上来话的友人，哪怕他们才刚认识没几天。

　　白玉堂低着头替自己找借口，面上一副虚心接受的模样，叫大夫很是满意，换完药，眼瞧展昭还没回来，神神秘秘朝人招手，变戏法似掏出个小陶瓷，掀开红布，一瞧，里头装着满用糖腌制好的桃花，没等人反应过来，迅速将陶瓷塞进被褥下。

　　“一次只能吃一朵啊，多了可就影响药效”

　　展昭端着药回来时，就剩一人一猫窝在炉旁取暖，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味，寒风一吹，就剩刺鼻的苦味，白玉堂面不改色一口将药饮下，下一秒苦着张脸，桃花眸泛着泪，叫人瞧着心疼，只可惜这方美景无人欣赏。

　　装着糖腌的陶瓷被展昭拿走，他站在厨房，数着药包，一天两包，除去今日，还剩五天的量，细犬这些日子和人熟，不用拿项圈锁起来，它蹭着主人的裤脚，没等来抚摸，抬头见人来回翻着纸包，打着喷嚏摇着尾巴进屋找老猫。

　　暖和的氛围叫人昏昏沉沉，白玉堂打着哈欠，揉着两下猫皮，便将赖在怀里的猫放在床头，披着兽皮起身就要到外头找展昭

　　“昭哥在吗？”

　　半起的身子与清脆嗓音的主人同时停下,眼前的女子正直桃李年华，梳着飞仙髻，清秀的容貌如同清水芙蓉般，见有陌生男子在，一双杏儿眼眨巴的不停，白净的肌肤上爬满红霞，右手拎着木盒里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与此同时，女子也在打量对方，见他年岁不大，白净的脸上带着病容，却掩盖不住的俊俏，含情的桃目更是叫人瞧着便心生欢喜，怕是展昭嘴里救下的年轻猎户。

　　细犬见到女子摇着尾巴凑上前，白玉堂见状心中了然，朝着脚步声方向一指，识趣般又躺了回去。

　　“瞧着真像个公子哥，不像是个打猎的”

　　“是是是，昭哥瞧着也像位少爷”

　　“家里鸡汤炖多吃不下，你就收下吧”

　　压低的交谈声，也抵不过练武之人的耳朵，女子清脆的嗓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倾慕，男子低沉温柔的语调里带着亲腻，白玉堂想练剑，又怕吓到人姑娘家，只好捞过老猫，闭眼数起羊来，盼人早点离开，好练武。

　　这一数，数到大晚上，硬生生半夜饿醒，心想着展昭协同心上人回去喝鸡汤，也不知是否记得留碗食，手下动作却没停，披着外衣来到大堂，却见月光下，俊美的人儿低头专心刻着木雕，半掌大的木头，被大手包围瞧不清模样，听到动静的展昭回过头，笑了笑，却叫白玉堂无端心跳快了几分。

　　“醒了？我给你煮碗面”

　　话音刚落，只听“咕噜”一声响，白玉瓷般耳畔染上红晕，展昭又笑了，将木头塞进去怀里，起身走进厨房，白玉堂直到面送上来前，都还在骂着自个肚儿没出息，什么时候不响偏偏这时候响，丢人，倒也忘了心跳的事。

　　普通的清水鸡蛋面，唯一不同的是汤底是鸡汤，白玉堂盯着面，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按理来说，姑娘送的东西转手给友人是不是不太合适？他这般想，也这般问，展昭一听也只是笑。

　　“你还伤着，多吃点补身体，厨房还有，不够我给你拿。”

　　眼角瞄到展昭迈出门槛，见外头风雪大，他连忙拿起油伞上前，待人走后，盯着眼前的面，泛起迷糊。

　　白玉堂没由来想起三哥曾说过，那会还不是大婶的闽秀秀经常送吃的给大哥，他见人吃到吃不下，自作主张替大哥吃了块糕点，结果被大哥念叨今天。

　　“就算吃不下，等会饿了不是还能接着吃”

　　三哥学的有模有样，气的大哥满屋追，大婶在旁笑得直不起腰，或许他不喜欢那位姑娘？这么一想，白玉堂便心安理得吃起面来。

　　一大碗鸡汤全进白玉堂的肚子里，只叫他肚儿滚圆有损形象，在场都是男人，谁也不在意这玩意，就着茶谈天说地，见没问到女子身份，展昭松口气，下一秒愣在原地，他为心中白玉堂没问青梅水寄萍的事感到窃喜，只是这个喜对何人，却是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我因萍萍夸奖白兄感到嫉妒？他扣心自问，却没有半点头绪，心下正奇怪，就听耳边白玉堂在叫他。

　　只见外头风雪不停，乌云遮天，此时下山怕是有危险，可当初打盖小屋只图方便，并未有多余的客房，白玉堂说他睡了一下午正是精神的时候，便想将床让给展昭，展昭却说白玉堂身上还有伤，该将床让给他，最后商量半天，二人就挤在床上一晚上。

　　多亏床大，两个大男人躺在床上绰绰有余，白玉堂还想聊，可见展昭一脸疲倦便闭嘴数羊，而展昭却心生如鼓，砰砰跳个不停，他闻到淡淡的甜味夹杂着苦味，最后又带着点花香，想离开，又怕吵到白玉堂，眼角却瞄到床头的剑，只见剑在夜间散发莹莹白光，哪怕他这种普通人，都能看出来这把剑的威力。

　　试问那个男人不喜欢宝剑呢？展昭望着剑，来回打量数十次，这才心满意足过足眼影，一回头，差点吓出声来，只见白玉堂撑着下巴打量着自己。

　　“那什么.....剑挺好的”

　　“想挥挥看吗？”

　　话音刚落，展昭压抑不住兴奋的动作，落在少年的眼里，裂嘴一笑，拉着人起身来到院落，此时雪已停，露出点点星辰，白玉堂双手将剑奉上，展昭努力克制冲动，来回深吸气，待颤抖的手变得平稳，学着平日里白玉堂的动作，拔剑，挥剑练习招式，一板一眼到是有几分哄人的气势，只可惜画皮不在骨。

　　白玉堂瞧出展昭是学过点武功，但也只是学过，并未深入里头，心下起了几分惜才，低头思索片刻，决定给人一次机会，就当报答救命之恩。虽说展昭过了学武最佳时间，如今从头开始学，倒也不晚，只可惜上限到顶。面对普通人或是山匪倒还好，若是碰到稍微厉害点的江湖人，就有点不够格。

　　展昭从来没想过，他还有机会学武，哪怕将来未必走的远，他立马跪下给人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作为拜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