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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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上起了风。
漆黑的苍穹上盈满了渐大的月光。
入了夜的荒漠被风刮起了满目的红土，我睁开眼的时候，正仰面躺在这片暗红色的土地上，觉得嘴上都是沙。
四肢没有力气，胃部绞痛到麻木，身体因常期的饥饿失去了活动的生命力，连自己起身都做不到，我脑袋空白，无法思考，同时感觉又饿又渴、又困又累，只剩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在提醒我尚且活着的事实，但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彼女？彼女……”有人在身边唤我的名字，看身形是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她是我的朋友，叫江华，和我一样，今年十二岁。
此刻她的影子在眼帘中朦朦胧胧的，与我漆黑的发和眼睛不同，那是温暖明媚的颜色:“喝点水吧……”
说罢，她用一道臂弯扶起了我沉甸甸的脑袋，另一只手将水递到了我嘴边来，我顺势抿了一口，但身体并没有觉得好转，反倒有种被什么飞快吸走了所有气力的空虚。
她注意到了这一点，又道:“再撑一会，现在正在煮食物，等一下下就可以吃了。”
我顺着她的话往前看，努力虚了虚涣散的瞳孔，沙土飞扬的荒原上，月光像蛇一样游走于这片没有轮廓棱角的大地。
有明亮的火焰划破夜色跃入我的眼帘，我看见几个和我差不多装扮的人围在篝火边，他们手边都各有一把伞，神色冷漠而麻木地盯着中间架着的那口缺了口的破锅，里边正咕噜咕噜煮着什么。
白烟般的蒸汽飘上夜空，我看了他们一眼，没在其中找到熟悉的身影，我便问:“我的祖父呢？”
江华没回答。
于是，我猜他大概在我昏迷的时间里死了。
我的故乡「徨安」是个奇葩的地方。
这片土地白昼时的气温很炎酷，火热的太阳悬在地平线的尽头，没有林立的树木遮挡，细长的草叶尖在太阳的炙烤下蜷缩般打着卷，就像垂首待斩的罪人一样，总能听到一种难闷的嘶鸣，也给人带来沉重枯败的感觉。
到了夜晚，气温骤降，冻人的寒冽袭来，土地踩起来如同能吸取生物体温的怪物，很多动物都在短短的夜色里冻死。
或许它以前没这么奇葩，我的祖父说，它原本是个适合我们这一畏阳的族群生活的好地方。
但在我这一代，绿木褪去，水源枯竭，楼房倒塌，曾经与我们共存的生物因忍受不了骤变的环境而灭亡，大自然的生态链濒临瓦解，文明崩溃，我们的族人也相继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在物竞天择中进化成能靠啃食土壤充饥的昆虫活了下来。
火热的光亮照耀着半边天空，我们这一族畏惧太阳，晒一会阳光就会头昏脑涨、浑身难受，严重点甚至会死亡，于是，伞成为了我们的武器和盾牌，我们习惯躲在黑夜里注视一切。
但白昼开始变得漫长，就像一根被无限拉长的线，留给我们栖息的黑夜不多了，白天的时候，荒原上迅疾的风撕裂白絮，有时靠着半高的草尖飘过，像雾一般，伸手好像就从指缝间消弥了，天空显得过于低垂，变异的飞鸟是我们生存的威胁，像蛇一样潜伏在沙漠下的巨蟒也是我们需要杀死的怪物。
这些都没能使我们屈服，因为我们很强大，我们与生俱来的战斗天赋让我们足以在恶劣的环境中与那些变异的怪物厮杀博斗。
理所当然的，我们获得了胜利，从它们口中夺得了更多的生存资源，然而，无法离开故乡，不管往哪走都是荒野，我以前从没感觉到它是如此辽阔而没有限界。
物种之间为了生存而产生的厮杀到底是在加速这片土地的灭亡，我们很快就找不到食物和水源了，有人忍受不了饥饿，去吃有毒的巨蠎尸体，最终和匍匐于地的枯骨残骸一起，被掩于沙土之下。
我们明明如此强大，最终却要死在饥饿上。
……我不甘心。
我甚至连唯一亲人的逝去都失去了哭泣的力量，这致使我眼眶异常的酸涩。
眼前辽阔的原野寂寥得望不到尽头，置身其中，我不自觉舔了舔唇来润湿干裂的嘴角。
苍穹之上，幽暗的暮色拢下来，漫天的沙漠迷了眼，四周静悄悄的，安静得好似没有生命的气息。
将这样干燥却漫着枯草香的空气咽进肺里，我觉得好冷，冷得全身都在打颤。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告诉江华，让她在我死后将我的尸体扔进「虫洞」里——「虫洞」是一种生长于荒原中的怪物，它们贴着沙漠，满口獠牙，能将生物吞进望不到尽头的、漆黑的深渊里。
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是怎么样的，也没有人知道它的胃到底通向哪里，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人从它的嘴中出来。
我觉得那是一个不错的墓地，可以让我远离太阳，远离这片干热的、令人绝望的土地，而且，死都要死了，就当给「虫洞」喂点吃的吧，我懂饥饿的痛苦，大家都是这片土地的可怜虫，作为大自然的一份子，就像落花总要腐烂成为肥料，我对死亡后会怎么样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或者你们可以将我吃了，让我和你们一起活下去。”我在最后这么说，或许是想要将其当成玩笑用灰谐的笑声说出来的，但是回应我的只有江华簌簌砸下来的眼泪。
她将我缠满了绷带的手交叠好放在我的胸前，同时让我的伞像握剑一样放在我手里，我感觉她的手拭去了落在我脸上的泪水，又抚了抚我带着呆毛的长发，最后，她伸出掌心来，为我轻轻阖上了瞳孔涣散的眼睛。
“晚安，彼女，我唯一的朋友。”
她说。
就此，世界陷入寂静与黑暗。
所有声音和痛苦仿佛都一并远去，我的意识与过往的回忆剥开，浮光掠影的光景一一一掠过，其中，伴随着一些奇怪的记忆片段——
【游戏载入——】
【创建角色「夜兔彼女」——】
【初始地点——】
【「徨安之星」——】
【副本《饥荒》开始——】
……
【副本《饥荒》结束——】
【新副本《星露谷物语》载入——】
【创建角色「宇智波彼女」——】
【副本《饥荒》角色数据加载完毕——】
【初始地点——】
【「火之国南贺川」——】
【副本《星露谷物语》开始——】
……
古有竹子里蹦出来的辉夜姬，后有河流上漂来的桃太郎，可惜忍者没有多余的浪漫细胞，当十二岁的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在南贺川边捡到一个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女时，第一反应都只认为是哪里漂来的尸体。
不怪他们这样想，毕竟如今战国时代的纷争不断，忍族间互相厮杀是常见的事，各国为了政权与地位，纷纷雇佣忍者和武士，经常打得你死我活。
战鼓击捶，猎猎的旌旗在狂风中翻涌，在这片不断升起的狼烟烽火中，人命就如同可以随意践踏的草芥，算不上值钱，不管走到何地都能见到随处的亡骨尸残，一个月前他们才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漂流而下的死人。
忍者无法避讳死亡，他们也没有因此怯步，作为两人成为朋友后心照不宣的见面地点，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怀着警惕向南贺川边的那个人影走过去，后者甚至攥紧了袖中锋利趁手的苦无。
虽说是尸体，但也要保持戒备，有些阴险的忍者喜欢在死人身上放起爆符或投制毒药，以达到让敌人在轻敌中被杀死的目的。
不过从身形来看，那只是个瘦弱的女孩，她裹在一袭从头包到脚的灰袍中，其枯燥的长发如漆黑的海藻，浸在这条川流不息的河水里沉沉浮浮。
春日的阳光夹杂着飘扬的落花，葱绿的森林窸窸窣窣，一片白净的石子堆砌在两道岸边，那个人半个身子浸在干净澈蓝的水下，看上去瘦骨嶙峋的，其裸露而出的脸被凌乱的绷带缠着，面黄肌瘦的，乍一看有些骇人，但因泡了水而呈现出死态般的苍白。
走在前边的千手柱间先一步蹲下去探查情况，片刻后，他蹙起眉说:“还活着，但呼吸和心跳都很微弱。”
宇智波斑一愣，站在他身后垂下瞳孔，问:“是羽衣一族吗？”
千手柱间摇了摇头，将她脸上的绷带扯开。
原以为会看到伤口，但没有，她的脸除了干瘦外可以说没有一点瑕疵，千手柱间一愣，随即用一只手撑开她的眼皮一看，和他们一样，是黑色的眼睛，同时，他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扒拉了一下她身上的袍子察看。
在发现她里边的衣着是陌生的风格后，千手柱间道:“没有族徽和相应的标志，衣服上也不好判断。”
宇智波斑不禁挑了挑眉，轻抿了一下嘴角。
对于来历不明的人，救或不救，这是一个问题。
但在他作出判决之前，千手柱间已经将她翻过身来，双手凝聚出莹绿的查克拉置于她的胸口上，开始为她急救了。
宇智波斑见此并未阻止他，相比救人，他更在意千手柱间会医疗忍术这件事。
他一个月前来到这里打水漂时遇见了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在通过细节得知彼此都是忍者这件事后，为了各自安全，他们只交换了各字，没有互道姓氏。
如今忍族间大多是仇敌，出门在外不说姓氏是默认的规矩，但是这并不妨碍宇智波斑在相处中观察并猜测千手柱间所隶属的忍族。
眼见千手柱间手中莹绿的微光渐渐消失，宇智波斑弯身观察了一下她的状态，就听千手柱间语气凝重说:“暂时可以了，但是她的身体还很虚弱，若是后续的治疗和营养不跟上的话也不行。”
说罢，他轻轻牵起了她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那只手被缠在绷带下，但可以看出已经瘦到纤细的青筋突起、只剩皮包骨的程度了。
再一看她的脸——眼窝深凹，双颊侧陷，那些贴着肌肤的长发又直又软，但枯燥得如同干草，这些显然都是因为重度的营养不良造成的，不然从她的脸骨和五官看，她本该生得非常漂亮。
这个时代，战争已经让世道变得惶惶不安了，各国群雄四起，百鬼缭乱，饱受苦难的人们从季节轮转中觅不到一丝虚渺的希望，根本无法安心耕种。
再加之时常发生的旱涝和天灾也让各大的粮食紧缺，有时颗粒无收甚至并非是罕见的事，相比他们这些将来大多会死于战场的忍者，手无寸铁的平民更多是死于饥饿与疾病。
这些种种让千手柱间悲从中来，他抬起眼，对宇智波斑道:“我们救救她吧，斑。”
宇智波斑和他一样，是对战争抱有相同想法的人，虽然性格和行事作风迥异，但他们都渴望和平，都渴望从乱世中保护自己的亲人，这也是他们能成为朋友的重要原因。
对此，宇智波斑叹了口气，心想果然是这样，但他并未立马同意，而是抱了抱手，质疑道:“说要救她，但具体怎么样做，你有想法吗？”
千手柱间一时真被难住了，毕竟这个女孩纤细又瘦弱，手无缚鸡之力，看上去并非忍者，从衣着上看暂时也不属于他们两人的族人，所以不能带回各自的族地。
而且他们两个也并不是时刻有时间照顾人的，各自家族的战事和族务吃紧，平时自己也要花大时间训练忍术，能忙里偷闲来这里和秘密的朋友见上一面已经很好了，更别提还要照顾一个需要花长时间疗养的陌生人了。
思及此，千手柱间不禁摸了摸自己漆黑柔顺的西瓜头，又抚了抚她的黑长直和头上那根像枯草一样耷拉焉焉的呆毛，可以的话，千手柱间真希望她是自己的族人，这样就能带回族地治疗了，但这种事也不是简单根据头发和眼睛就能判断。
相比于他，宇智波斑就懒得在这个问题纠结太多，救不救对他来说不是很让他为难和在意，他从五岁起就上战场游走于生死边缘，一直以来对陌生人的生死都看得很淡。
更何况这人一看就和他们宇智波一族没什么关系。
但千手柱间显然比他心软得多，面对陌生人他也展现出慈悲的一面，宇智波斑觉得他作为忍者太天真了，可既然他想救，那宇智波斑也不会抨击阻止他，就是作为朋友，他还是要合理地向他提出现实的情况的。
在听了宇智波斑的话后，千手柱间顺着他的问题沉吟了一会，最后一拳敲在掌上，笑道:“要不将她带去邻近的镇上？”
邻近的镇上有医馆，但是要收费的，宇智波斑没说什么便和千手柱间掏了掏各自的衣袋和袖口——今日出门他们是来切磋忍术的，身上都没有带多少钱，但两人加起来应该够一次的治疗费了，千手柱间当机立断，打算背起她就走。
宇智波斑不和他们去，说在这里等他，他们两人是不知姓氏的忍者，见面都是避开所有人单独会面的，要是一起去了人多的镇上保不准会出什么幺蛾子。
千手柱间理解地点了点头，走前，宇智波斑还提醒了他一句，说后续若是让她继续在那治疗的话必然需要更多的钱，这一点要提前考虑准备好。
千手柱间应下了他的话，打算先送去再说，但他嘴上还是对心思更敏感些的宇智波斑笑道:“医者仁心，说不定大夫会发善心呢？”
“天真，现在的医馆不坑你一把都好死了。”宇智波斑蹙起眉梢，对朋友的天真嗤之以鼻，但顿了顿，他还是撇了撇嘴，说:“若是有什么难题记得和我商量一下，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好，谢谢你！斑！你真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千手柱间高兴地挥了挥手，顺口夸了一波心思别扭的友人，并赶在他炸毛前就背着背上的人跑出了森林，一路前往邻近的小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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