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煞》月黑杀人夜

3、第一章

　　2009年9月的一天傍晚，高大帅气的篮球小子卓少华从图书馆的窗户外面一跃而入，跳到了孤独的刘玲跟前。

　　彼时刘玲，和所有与她处于同样境况的少女一样，对外来的入侵者毫无察觉，甚至她还在沉睡。

　　她侧坐在木地板上，后背和脑袋倚着一列书架，双腿向一侧弯曲，也许是贪凉，她竟然将凉鞋脱去，丢在一边，一双小巧秀气的脚毫无顾忌的贴着地面……

　　卓少华盯着这双脚看了许久，一直看到心里渗出丝丝凉意，仿佛能体会到地上凉凉的温度一般，然后他才抬眼看这个女孩的样子。

　　傍晚太阳的余晖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了进来，照在陈旧的酒红色木地板上，让这个年代久远的图书馆隐蔽的一角，显出了仿佛旧日时光一般的气息。

　　这个女孩，有一头垂顺的长发和整齐的刘海，因她微微低垂着头，所以头发都侧向一边去，不过还是有几丝，贴在的另一侧的面颊上……她的脸长得小巧秀丽，皮肤白皙而光滑，因为还在沉睡，所以双目紧闭，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睛，但从卓少华的角度看去，她的睫毛就显得很长。

　　她……长得真漂亮，他心想。

　　“卓少华，找到没有？”外头传来同伴压低声音的询问，卓少华这才回过神来，但是他不敢回话，怕吵醒沉睡的女孩，眼睛看向她旁边不远处的一个篮球——这才是他前来的原因，绝非偷香窃玉。

　　他轻轻的走过去，想要弯腰捡球，便是在弯腰的一霎那，刘玲醒了。

　　她睁着眼，看着篮球小子，篮球小子也睁大眼，看着她，事实上篮球小子感到有些尴尬，于是他指着刘玲旁边的篮球，道：“打扰了……我，我是来捡球的，刚刚……外面打球……不小心……”

　　“工程系，08136班，卓少华是吗？”刘玲姿势不变，懒懒的靠着书架，道。

　　“是，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新闻系，08143班的刘玲。”刘玲轻轻一笑，伸手捞过篮球，递给卓少华。

　　卓少华还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见她把球递过来，便伸手去接，孰知——

　　时间仿佛变慢了许多，外头的知了也好似突然不叫了，耳膜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紧张的心跳声，篮球小子忘记了一切举动，瞪大了眼，任由眼前这个女孩，挽住自己的脖子，将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

　　这个城市的九月，夏日的脚步还未曾离去，傍晚的风依旧带着一股热意，卓少华不知道自己手中的球是何时掉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搂住她纤细的腰，一切既突兀，又顺理成章，仿佛命中注定有这样一个女孩，在某一个角落里，等着他去遇见。

　　“卓少华，球捡到了没，怎么这么久——”外头突然想起同伴急躁的声音，让卓少华和刘玲如梦初醒般分开。

　　时间恢复了速度，知了也重新开始鸣叫，卓少华捡起地上的球，走到窗户边，把球丢出去，并对外喊了一句：“急什么，已经找到了，拿去！”

　　这个时候的他，脸色热辣辣的，幸好同伴专注捡球去了，没有注意到。

　　卓少华一回头，就看到刘玲面上也露出些许红晕，她正歪着脑袋看过来，他犹豫了一下，道：“新闻系，08143的刘玲是吗？我……我会再来找你的。”

　　他将头侧倒窗外，掩饰一点点的窘迫，道：“我总得为自己讨个说法，你刚刚……”

　　“好”刘玲双手交错，捂着胸口，低头轻笑：“我等着你。”

　　卓少华又看了她一眼，手撑在窗台上，纵身跳了出去，那姿势就像是侠盗罗宾汉从他贵族小姐的女朋友闺房翻出去一般潇洒。

　　……
　　刘玲望着空空的窗户，笑意更深，突然听到一阵鼓掌声，转头看去，便看到好友亦是同班的罗薇一脸揶揄的看着她，双手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鼓掌。

　　“这是不是所谓的天赐良机？真没想到，以前总是叫你去跟人家表白，你推推阻阻就是不去，现在老天给你个机会，你却这么……色胆包天！”罗薇笑到一半，祥装正色说：“我得承认，原先倒是我小瞧了你。”

　　刘玲听到罗薇的声音，用手捂着脸，指缝里透出的颜色，比之方才更加红透。

　　刘玲和罗薇，是一对诡异的好友，她们相识于高中时期，是同班同学，现在又进了同一所大学，她们此时都在这个老图书馆，也不是巧合，这里是她们的圣地，一个喜欢躲在这里睡觉，一个喜欢躲在这里抽烟，所以篮球小子的闯入，不过是流连在这的两个女孩子所遇到的一场意外。

　　而说她们诡异的原因在于，这样一对好朋友，一个是外表柔弱的优秀学生，另一个却是名声在外的问题学生。

　　“没想到会这样遇到他，就像做梦一般，我觉这样的机会要是放过，会遭天谴的。”刘玲说着，放开手，转而用手捂着胸口：“但是刚才，我的心跳快的仿佛要死掉似的。”

　　“不会的。”罗薇从口袋里掏出口腔清新喷雾，往嘴里喷了喷，掩盖住嘴里的烟味，然后将之重新放到口袋里，走到刘玲跟前蹲下，望着她道：“你的手术很成功，心脏没有问题了，你应该相信自己……”

　　罗薇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刘玲，刘玲的绰号叫做“公主”，这在校园里并非好事，或褒或扁总有些其他的意思，比如说与其他女孩不一样的含义，比如说容易引人嫉妒的含义。

　　当然，她的确有着很好外貌，优越的家世，成绩优秀且在学生会担任职务，从各方面看都是个让人喜欢的优秀学生，但是，这一切未必能为她赢得什么。

　　因为，当她和她的同学们在更衣室换运动衣，那些叽叽喳喳的讨论衣服化妆品名牌等等的女孩子，会因为瞥见她脱下或者换上的衣服袜子上面的标志，而通通陷入沉默……

　　也因为，当身边有人向她问话，她总耐心的回答，亲切有礼的给与帮助，然而这样却不知为什么，非但不能拉进她和其他人的距离，反而会让别人离她更远。

　　有些人就是具有这样的特质，他们会不知不觉的吸引别人的目光，心怀善意的待人接物，只是别人却忍不住将他们与其他人区分开来，就像是他们与常人不同，天生带着一种名曰高贵的俯视，即便朝你露出的笑容，只是一种礼貌，就算亲切，也隐藏不了骨子里的疏离。

　　罗薇知道，刘玲不是故意如此，她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罢了。

　　罗薇和刘玲的感情，是在高中时期大大小小的考试中传递纸条儿建立的，那时候的刘玲和现在也不一样，如同是进化成天鹅的丑小鸭必经阶段，那时候她一头呆板的短发，身子瘦弱得跟竹竿似地，面色苍白，动不动就昏厥，让老师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大声说一句话吓着了她。

　　所以她们的交往，在他人眼里常常觉得刘玲定是那小可怜，时常受罗薇的欺负，而事实是，罗薇无处喊冤，她被这个女孩以□□收买了，并且被她如小鹿一般的眼神和羸弱的模样勾引出了强烈的保护欲，无奈的一发不可收……

　　“如果他知道，你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也是为了他才进这个学校，一定会很感动。”罗薇看着刘玲道。

　　这才是事情的真相，不是一场莫名的艳遇，而是暗里蛛丝布网的纠结，否则有什么原因让刘玲这样的女孩，去主动吻一个意外相逢男孩？

　　每一件偶然的事情背后，往往牵连着一个必然的原因，卓少华与这两个女孩本来就读的便是同一所高中，只是，心之所系的刘玲记得日落时分活跃在篮球场上的卓少华，卓少华不一定记得某扇窗户后面投来目光并且那时并不出众的她。

　　“我真的能行吗？”刘玲的目光变得深邃，缓缓道：“我不是胆小，只是忍不住的害怕。”

　　无论是什么女孩子，在对面心仪的男孩时候，都会害怕，尤其是刘玲，她已经偷偷喜欢了卓少华……三年。

　　三年，绝不算短的时间，她的少女时代，也有和很多同龄人一般，不知该如何追究缘故，便只是在某个似乎注定的时候，让一道身影突然闯进眼里，记在心头，暗自生出一些丝丝入扣的悸动，正应了那句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习惯了站在暗处而已，你要相信自己，现在的你绝对有资格，并且能够去做到。”罗薇肯定得道。

　　刘玲回之一笑，道：“承你贵言。”

　　只有这两个女孩子自己才能体会，刘玲能够踏出这一步，是多么的不容易。

　　那天之后的晚自习，刘玲在下课铃响之后，在自习室门口等到了她的篮球小子，亦或者说，那时是篮球小子在等她，一场风花雪月的事即将来临，刘玲回头看了一眼支持她好友罗薇，义无反顾的投入进了这个期盼许久的爱情故事之中……

　　其实，刘玲所不知道的是，罗薇真的是她的好朋友，这个外表叛逆的女孩，对她们的友谊无比忠诚，不要以为被投进图书馆的篮球，真的是命运为这一对少男少女安排的契机，真正该感谢的不是命运，而是罗薇新交往的男朋友，也就是卓少华打球的同伴。

　　一个女孩子，长到快二十岁，都大二了还没谈恋爱，怎么说都是一件悲惨的事情，罗薇目送刘玲和卓少华的离去，心中为自己感动了一把，为了奖励自己，于是她溜进楼上的卫生间，又点燃了一根烟。

　　人的眼睛只能看到眼前，而不能看到未来，所以罗薇在未来的很长时间里，都痛恨自己所做的这些事，因为她的自以为是，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但是，罗薇，你知道吗，在未来的某一天，到刘玲躺在校园的一角，无力的望着星空，伴着夜风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都从未后悔过这一场教会她爱与痛的经历，她临死前眼角划过的最后一滴的泪水，不再是伤痛，而是对生命的眷念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