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例》狸福

18、第十八章

　　等邵黎看到这条消息时，已经很晚了。

　　他关上车门往家走，查看手机消息时懵了，停在了电梯口。
　　郑羽？他们确实是很久没有联系了，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已经快三个月了。

　　他心里有难掩的雀跃，眉头却皱着。
　　他又不是什么好人，何苦跟他纠缠过深。

　　想了想，邵黎还是没有回。
　　这么晚了，她肯定睡了。

　　然而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安的自然变成了他。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公司，那手机更是像个烫手山芋了，拿起不行，放下不行，反而摩挲得反光。

　　“邵总，您昨晚没睡好？”梁齐贴心地递上一杯黑咖啡，以及众多需要处理的工作。

　　邵黎浅笑，没回话，专心致志地处理手头的事，直到梁齐出去了，视线才留在那个手机上。

　　停滞许久，终究拿起来回了。
　　［我猜，是郑小姐］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对面瞬间发来回复。

　　郑羽：猜对咯！作为奖励，请你吃饭啊？
　　后头跟了张照片，粉色的便当盒里满满当当的菜，红烧肉、油爆大虾、清炒菜花，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邵黎：看上去味道不错

　　郑羽：那当然，毕竟是我做的。怎么样？赏脸尝尝我的手艺呗？我就在你公司楼下。

　　邵黎：楼下？

　　郑羽斟酌几番，发了段语音过去。
　　寂静的室内，邵黎听着熟悉的声音，莫名生出点久别重逢的意味。

　　“剧组的工作已经弄完了，现在在艺术馆这边给他们拍几张宣传照，正好离你们公司挺近的，我还想着这菜做多了，一个人实在吃不完，就浪费了。这不正好，就想起你了。”

　　郑羽盯着对话框。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复。
　　十分钟后，还是没有回复。

　　她的心七上八下，没忍住反思。
　　完了，太突然了，他肯定被吓到了。早知道就先说工作的事情，聊几天再说吃饭，毕竟上次搞得这么尴尬，虽然她可以装作醉酒把这事揭过去，但毕竟他拒绝了，她这么死缠烂打，内心突然飘上来一个“这不就是变相性骚扰”的腹诽……

　　“失策！”她咬牙。

　　［浪费粮食确实不好］

　　郑羽眼睛亮了。

　　［但今天事有点多，可能赶不上跟你一起吃午饭］

　　郑羽眼睛灭了。
　　她在“哦”，“好吧”，“没事”里纠结片刻，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明天可以吗？］
　　［可以啊，看你时间］

　　郑羽从屏幕里窥见她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忙收敛点，侧目看了看旁边，窝进沙发里偷偷笑着。

　　只是一顿饭，有必要吗？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却抵挡不了丝丝缕缕泛上来的甜，美得她宝贝似的捧了会手机，才重新投入工作。

　　隔天，两人就在申时集团公司楼下的露天小咖啡店吃饭。

　　两人齐齐拿出一个便当盒，一粉一灰，又齐齐相视一笑。

　　郑羽问：“你自己做的吗？”

　　邵黎点头，给她夹菜：“嗯，厨艺不精，你别嫌弃。”

　　“怎么会！”郑羽笑着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神色凝滞。这味道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熟悉，可她没有吃过他做的菜啊。

　　“很难吃？”邵黎也有点怀疑，尝了下，“可能有点重口，吃不惯的话也不要勉强。”

　　郑羽心中怒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贴心，真的很容易让别人误会的好吧！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邵黎看着她，有些疑惑：“几句话而已，谈不上好不好。”

　　郑羽垂眸：“也是……你尝尝这个……”

　　她有些笨拙地扯开话题，这顿饭在些许尴尬中结束了，但她心里依旧满足胜过其他。
　　只是这样也好，她想，多多接触一段时间，等到不再突兀的时候再跟他表明心意，他肯定就能正视自己的内心，明白他那些多余的关心肯定不是无差别地分给每一个人。
　　而是他无意识的偏心，无意识的心动。

　　郑羽反正把自己哄好了，隔三差五就约着他吃饭，尽管他从不主动开口，郑羽也只当他还没开窍，乐得当那个主动的人。
　　面子算什么，把喜欢的人搞到手里什么都值了。

　　长达三个月的温水煮青蛙后，郑羽觉得时机已然成熟，邵黎看她的目光越来越柔情似水，缠缠绵绵。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生日？”

　　“对啊，”郑羽笑得欢，“你可一定要来啊，咱们可以一起唱歌，玩游戏。我还有很多其他朋友也来的，你不用担心，你那个开酒吧的朋友也来……”

　　“别让他来。”邵黎语气冷冷的。

　　郑羽疑惑：“啊？你们吵架了？”

　　邵黎摇头，不知想起什么，眉头紧锁：“他那个人不着调，玩得野，你没必要跟他接触过多。”

　　郑羽懂了，他怕方时轻这人她hold不住。

　　“怎么有你这么说朋友的，我想着你有熟悉的人能放得开一点……”她碎碎念着。

　　“我知道。”邵黎嘴角微扬，“没他我更放得开。”

　　郑羽看他，邵黎安抚地点头。

　　于是方时轻便从名单上被划去了，而远在千里外的人还无知无觉，在艳阳高照的天气里狂打几个喷嚏后臭屁烘烘地扬言。
　　“果然还是不能长得太帅，这又是谁在惦记我呢。唉，长得帅就是这么烦恼。”

　　……

　　“瞧你那望眼欲穿的样子，盼着谁呢？”

　　郑羽瞪她一眼，拿起酒杯往她手里塞：“阮大小姐，多喝酒，少说话。”

　　“切，”阮恬甜想想还是不甘心，“什么人这么宝贝，瞒了我这么久半点口风不透。”

　　郑羽：“哪有啊，八字没一撇呢，我到处说啥。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她心思还在门口，李暮她们最近又忙起来，没法来给她庆祝生日，只在微信表达了几番，李暮更是发了个颇具诚意的转账，只是她自然没收。
　　虽然邵黎之前答应了她，但事出有因，邵黎如果真鸽了她，她也会善解人意地原谅他的。
　　……这么一想，心里反而更焦灼。

　　每时每刻，连吐息都粘稠起来。

　　时间就像被强力胶粘住，龟速地挪。
　　也许一念，也许一刻，那扇紧闭的门开了。

　　“抱歉，路上堵车。”邵黎西装笔挺，额角却被汗水浸湿，显得有点狼狈。

　　寒暄几句，他将手上包装精致的礼盒递过去，郑羽没心思看，只是道谢，眼神全放在他身上。

　　众人自然也猜个大概，纷纷交流神色，阮恬甜更是十分识趣地起身让位置。
　　“邵总，坐这。”

　　郑羽抬眼看他，坐姿不自觉端正起来，可邵黎只是笑笑，坐在了角落。
　　阮恬甜也看他一眼，无奈耸耸肩，重新坐下跟郑羽咬耳朵：“人家对你没意思，趁早收手吧。”

　　郑羽推她：“你别说话。”
　　她自己能不知道嘛，这么避着，她还能吃了他不成。明明心里就喜欢她，假惺惺地躲什么呢。

　　郑羽一时有些生闷气，挑衅般点了首情歌，还挑了个长得颇秀气的男生对唱，期间一直偷偷看邵黎神色。

　　昏暗的灯光下，他眉目舒朗，神色自然地跟身旁的人谈笑。
　　郑羽刻意捏着的声音反而成了笑话，也没了力气跟那男生装亲密，怏怏地放了话筒，径自出了门。

　　邵黎余光看了几眼，没有跟上去。

　　直到过了快半个小时，郑羽还没有回来。
　　他也有些坐不住了，凑到阮恬甜身边想让她去看看，可这人此刻已经喝得不知东南西北，一帮人围在一起玩牌桌游戏，喊得天都要掀开来。

　　他轻声叹，推门走了出去。

　　……

　　“怎么一个人在这？”

　　郑羽抬头，垂着的手无意识地拨乱了地上的空易拉罐，它滴溜溜顺着楼梯滚落，叮咣作响。

　　她脸通红，定定神才看清来人，撇嘴：“你来干嘛。”

　　邵黎蹲下去，跟她一起坐在楼梯台阶上：“好端端的寿星莫名不见半小时，怕你丢了。”

　　“哼，”郑羽正醉意上头，“待在里面干啥，不想看到你！”

　　邵黎挑眉：“我惹寿星生气了？”

　　“对！”

　　他还是笑，她怎么这么容易醉。
　　这不过四五罐酒，度数也不高，比RIO还低点。

　　“寿星别生气了，跟我回去吧？”
　　邵黎一面收拾地上散落的易拉罐，见楼梯底下还有一个漏网之鱼，要走下去捡，裤脚却被死死抱住了。

　　郑羽的手脚都盘住他的腿，八爪鱼一样，嘟囔着：“不要！呜呜呜～咔叽嘛～”

　　邵黎闷笑出声，腿也一抖一抖的。
　　郑羽晃晃他的腿：“果然，你是机器人！”

　　“我不是，你先松开。”
　　楼梯间虽然没什么人，邵黎也不想两个人在这里纠缠不休，传出去总是对她不好。

　　郑羽此刻哪里还听得懂谁说什么，咬了牙发狠箍着他：“不要，会跑掉的……”

　　“傻瓜……”
　　邵黎蹲下来，摸摸她的头，眼神软软的，浸着水般：“我不跑，带你回家好吗？”

　　郑羽盯着他看半晌，不情不愿地松手：“不要骗我。”

　　“不骗你。”邵黎说完，捡了底下的易拉罐，反身回来拉她起身，两人就一道往外走。

　　郑羽走得歪歪扭扭的，邵黎隔着半步距离，手总是下意识地护在她身旁，等她走稳些又赶忙放下。

　　他正细心关注着她走路呢，耳边只听到吱呀一声响，衣领被人猛地一拽，毫无防备地进入一个昏暗角落。

　　身后是绵软的布袋，脚下是一堆扫把拖把，还包着塑料膜，碰一下就刺啦作响。
　　一张小木方桌上摆着个圆形小夜灯，聊胜于无地发幽暗的黄光。

　　他还没开口，鼻息间被茉莉花气息充斥，细闻还有木头的味道。
　　“怎么了？”邵黎语气温和，颇为无奈。

　　“邵黎，你喜欢我。”
　　十分肯定，绝对陈述。

　　邵黎眨眼的频率快了些，眼神盘旋在她红透的双颊，语气斟酌：“你醉了……”

　　“我没有醉！”
　　郑羽逼近几分，两人的衣领互相摩挲，茉莉花的气息愈发浓烈。

　　她自顾自道：“要不是喜欢我，你为什么在公司茶水间给我煮奶茶，明明没有现成的奶茶粉还要费功夫给我煮，你给其他人煮过吗？要不是喜欢我，你为什么做菜给我吃还骗我是从那家小店买的？”

　　“你明明就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