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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胡椒猪肚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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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霁换了条浅绿色的裙子下楼,一眼看见景彻买了辆全新的自行车,车后座是加宽的设计,相比昨天那辆更方便载人。
初霁的手仍规矩放在车后座上,额头却轻轻抵靠在了他的后背上。
被抵住的后背僵了一瞬,车速放慢,清风带来一声浅笑:“怎么?要讹上我了吗?”
初霁结结实实给了他一拳,嘟囔道:“臭屁自恋狂。”
这个称号也是他曾经的微信备注。
初霁没想到景彻带她来吃的是胡椒猪肚鸡,汤汁炖到奶白,在白瓷锅里翻滚沸腾,浓郁的胡椒香气四溢,喝一口,整个人从头到脚便暖和了起来。
初霁尤其喜欢吃炖到软烂的猪肚,她不喜欢吃清炖的鸡肉,觉得柴,于是猪肚都到了她的碗中,鸡肉到了景彻的碗里。景彻从小就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十分好养活。
吃完饭两人沿着热闹的街道散步,初霁在一家精品店看中一对钥匙挂坠,是云朵和雨滴两种不同的组合形态,有一个的云朵后还露出了半个太阳。
初霁开心买下,将有小太阳那个送给了景彻,笑着说:“你看这个像不像你的微信头像?”
景彻的头像是一副雨过天晴的风景图,在一众搞怪可爱时髦的头像中,格外标新立异。初霁笑他像个中年男人,他却坚持用了很多年。
初霁的头像则是一个云朵笑脸,看起来软绵绵的很好捏,也用了很多年。
*
开学以后,初霁的生活瞬间变得忙碌起来,初霁分在英语1班,赵敏静分在英语2班,专业课分开上课,两人也很难凑在一起说话。至于景彻在计算机系,和初霁就更难碰见了。
本来是有机会的,早上他骑车送她去教学楼上课,再绕到计算机大楼去,可禾大校园面积占地极广,两个系隔得太远,初霁不想这么麻烦他,索性不再让他送自己。
他还在履行陪她打游戏的承诺,可他似乎太忙,每次总是匆忙上线又下线,初霁只能无聊地自己一个人在那玩新下载的抽卡游戏,抽不到想要的,她又偷偷摸摸氪了一些金。
第二个周末,初明辉和许宜晴东忙西忙终于飞回禾阳市,第一时间便赶来学校看初霁,那天下着小雨,去哪都不方便,初霁约景彻一起吃晚饭,可直到他们饭都吃到一半,景彻才匆匆忙忙赶来,黑色卫衣上还沾着蒙蒙细雨,面容白皙偏冷,长睫微垂,粘带疲惫。
初明辉夫妇从未将景彻当外人,关切问道:“阿彻最近怎么样?很忙吗?”
“嗯,刚开学,系里的事有点多。”他在初霁身旁的空位坐下,没有说太多。
话音刚落,碗中被人小心翼翼夹进一个虾滑,景彻垂眼看着,笑了笑,看向身旁正在吃青笋的初霁,目光一瞬不瞬。
好几天没见到她了,他最近连在学校的时间都很少,往返合作的公司去磨合新项目各种细节,耗费了他大量的时间。
视线从她额前的碎发一直流连到白嫩的耳垂上,脸颊的肉微微膨起,软桃般泛着淡粉,青春气息四溢,看来食堂的伙食还算养人。
凝视的时间没控制好,有些偏长,汤锅中咕嘟煮着翻腾的各种食材,隔着袅袅白雾,初明辉在那意味不明轻咳一声,没提醒到景彻,倒把认真吃菜的初霁吓得舌尖烫了一下。
一杯清茶转瞬靠近她的唇齿间,初霁慌不择路,就着递过来的手便喝了一口,等舌尖的烫意过去,才反应过来刚刚干了什么。
这举动倒也不能算过于亲密的范畴,毕竟小时候两人打架,滚在沙发上被薄毯给缠在一起,一身热汗,最后还是许宜晴给他们解救了出来;也会幼稚地抢一根雪糕,初霁本想慷慨给景彻咬一口,没想到他嘴这么大,一口就咬掉大半,气得初霁在那跺脚。还会锁在房间里裹着被子看鬼片,被恐怖镜头吓得吱哇乱叫抱成一团。
可随着年岁渐长,初明辉也开始时时刻刻提醒起初霁要注意分寸,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闹起来没轻没重,不能随便去别人家住,也不能和异性举动过于亲密。
他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水灵灵的,说不操心那是不可能的,只差分分钟变成女儿奴。
许宜晴倒没他这么紧张兮兮的,看完景彻给初霁喂水喝,笑眯眯地又下了些菜,还给初明辉碗里夹了不少,劝他多吃。
初霁有些莫名的心虚,不敢抬头看初明辉,也不敢看景彻,只能低头在那扒饭。
一顿饭吃得战战兢兢,还好吃完饭初明辉被许宜晴拖上车强行带走了,没能再多说什么。初霁没带伞,和景彻一起撑一把伞回了寝室。
初霁住在六楼,有时候景彻回来晚,抬头看时,她们寝室的灯早早就熄灭了。
回去的车上,许宜晴在黑暗中暗暗拧了初明辉一把,嗔怪道:“好好的和孩子们吃个饭,你摆什么脸色,你都不看看自己刚刚那样子,跟要吃了阿彻似的,人家这么乖,怎么就惹到你了。”
初明辉抬了抬眉:“乖什么乖,我也是从他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过来的,会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芝芝这么单纯,可不能让她被人家欺负。”
许宜晴瞧他担心的模样,乐不可支:“芝芝也已经成年了,很多事你不说她也知道的,难不成你还能把她拴你身上,走哪带哪啊?”
初明辉不接话。
许宜晴继续说:“阿彻那孩子也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模样、人品、家世、学业,哪样不是最好的?对我们芝芝也是没得说,要是真的哪天成了,我肯定全力支持,你可不许舍不得。”
“是是是。”初明辉转动方向盘,无奈道,“老婆遵命。”
*
后来再见到景彻,是一个下雨天的傍晚,天色昏黑。说起来实在是丢脸,初霁在校园里迷了路,沿着没水洼的地方,不知走到了哪里。
初霁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重度路痴的事,举着把透明雨伞退到屋檐下,思来想去,还是给景彻打了电话。
接到电话时,景彻人正出地铁,她给他发了定位,景彻低头看了片刻,收了手机,长腿生风,一刻不停便向她的位置跑去。
泥泞的水渍溅湿了鞋子和裤脚,有些狼狈。
远远果然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屋檐下乖巧等着。再走近些,却又不单纯是这么一回事,旁边还站着一个脸熟的男生,在偏头专心和初霁说话。
景彻皱了皱眉,并不喜欢这样的场景和他心底弥漫的感觉,比编程遇见难以解决的BUG更令人难受万分。
走到五十米处时,景彻认出那个男生的模样,是李家文,初霁的高中同学。
景彻忽然放慢了步伐,一步步踏雨过去,黑色折叠伞安稳撑开在他头顶,没有一丝晃动,他微微抬高伞檐,黑白分明的眸穿透雨幕望向初霁,一字一句道:“芝芝,过来。”
初霁转头见到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向李家文道别后,像只欢快的小狐狸笑着跑入他的伞下。
景彻全程看她的神色,脸色稍缓,带着初霁便欲转身离开。
没想到李家文却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叫住她:“初霁。”
初霁疑惑回头。
李家文看着两人,一鼓作气问出口来:“你们俩,在一起了吗?”
知道他们从小关系好的人并不只有李家文,许多人都知道,可那时候是高中,可以是同学情,也可以是发小情,甚至是邻居情。现在,却是大学,是属于成年人全新关系界定的时刻。
他模模糊糊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戏,却还是想试一试,总要试一试,才能死心。
问题问出后,初霁没有看景彻一眼,抿抿唇,兀自摇了摇头。
刚被压制下的晦暗情绪又如潮水般疯涨,景彻忽然后悔几个月前和父亲所谓的君子之约要把初霁拉进来,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并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想要她,想要以无人可以置喙的身份长久地站在她身旁。
可却不能是现在。
李家文欣喜地看着初霁,往前迈出一步:“真的吗?那我……”
黑伞下,景彻揽着初霁的肩膀,往后退了半步,宣示主权一般垂眼冷漠睇着眼前人,初霁被他强烈戒备的情绪感染,抬头看他。
李家文愣在原地,仿佛有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横亘在眼前,他知道自己跨不过去了。
景彻瞳色很深,隐隐压抑,声音冰凉:“你没看见,现在,不就正在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