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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改命(修) ...

  •   她只身立在院子里,犹如冬日里淋了雨的病猫般,浑身难以遏制地颤了一颤。

      下一刻,院儿里传来期期艾艾的声响。

      薛泫盈两眼红着,朝那门扉逼近了数步,身子便停在门前,低着声哀告:“求求你…求求你…且先放我进去……”

      边是低泣着,边是不断地嚼念着同样的话,如同魔怔了一般。

      屋内,应无相正拭着手中一把宽刃。烛色加衬下,刀锋冷恻,应无相一张清举之容,也渐渐显出不耐。

      薛泫盈自知是个又笨又死心眼儿的,尽管此刻性命攸关,她深知办不成这事儿,极可能令自个儿的官人打死,却也没别的法子。

      别的她不敢,旁的她想不到。

      薛泫盈将泪一抹,心中彻底沉了下去。

      若再不成,便向李昌松求些好话罢?万不能再学上一世,冲他显怒逞威便是。

      思及此处,薛泫盈心中又显出几分生机。

      脚下步子刚要抬起,只见那扇雕花木门倏然间又敞开一条宽缝。那应无相立在门后,身姿挺阔,手中拎着把鬼头大刀,鬼头袤方,刀厚且阔,迎着院内蟾光,愈显得阴寒悚然。

      薛泫盈登时便念起上一世的应无相,彼时他面不改色地一刀劈了豫王尸首,手持刀体,细细磨着那头骨。

      末了,应无相脸上浮出些许讥笑,添上一句:“用于装盛蛇酒,甚好。”

      此时妖僧堂而皇之地立在她身前,手中明晃晃提了把鬼头大刀,薛泫盈的面色陡然一白,多少话都哽在喉间,浑身打颤。

      应无相后知后觉地发觉此刻拎刀而立,一见隔壁那小媳妇儿的脸煞白颓然,自知将人吓着了。

      他将身侧过去,沉厚的刀体在应无相手中如一节弱柳,被轻飘飘地掷在桌上,发出“叮咣”的一记闷响。

      应无相压声道:“进来吧。”

      说罢,他步回屋中,兀自坐在油灯前,再度拭起桌上那段刀刃。

      薛泫盈的脚步沉沉地顿在原地,思虑再三,唯有一咬牙,抬腿迈了进去。

      虽然两人上一世做了数年的近邻,但这还是薛泫盈头一回迈进应无相的院儿里、屋内。

      上一世,人人都对这个刽子手避而不及,认为村上有个日日杀人、砍头的刽子手,若是跟他走得近,必然紧了晦气。

      因此应无相的院落处在村中最南角,四下都没几处居厝。

      唯李家是个穷户,掏不出多余的钱财来另盖新屋,也只能随着这位刽子手做邻舍。

      因着实在好奇,薛泫盈谨小慎微地掀起些目光来,想瞧瞧这未来的黑衣宰相,住的是个怎样的妖魔洞?

      听村里老人说,刽子手家中都要供奉神佛的。每每行完刑回到家中,便要烧柱香、烧些纸给罪犯,以祈那些魂灵莫要缠绕左右。

      然而应无相屋内供的却不是什么神佛玉像,却是一把把鬼头阔刀,在烛光相映下,各个儿寒光乍现,尤为可怖。

      薛泫盈急匆匆地将目光收了回去,心中突突跳着。

      日夜面着屠杀凶器,是如何睡得着的?

      她不敢问,唯有将一坛酒沉沉搁在桌案上,大气儿都不敢出。

      应无相仍坐在一旁,面无旁色,正仔仔细细地搌着鬼头缝隙。

      薛泫盈的手指紧紧攒着衣裙,掌心全然濡湿了,此刻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才能说得体面些。

      “李薛娘子,可还有什么事么?”

      两相沉寂之间,只见应无相眼皮一掀,定定地瞧着她。

      薛泫盈两肩一动,连忙低着声,吐息急促:“应二郎,今夜是我叨扰,是……您知晓,我家公公他明日便要受斩首之刑,因此……特地供您一坛酒酿,还望、还望……”

      应无相目不偏倚地定在她身上,听她说到半截儿,已然知晓其来意,遂毫不遮掩地开了口:“求人的事儿,李家大郎令你来办,仅是赠这坛酒么?”

      这话掷在地,薛泫盈由一张脸到脖颈处,陡然间全然红透了。她愣愣地觑着应无相,心中顿时炸开了锅。

      望着清举非俗的应无相,竟说这样露骨的话来。

      还是说,他心中果真是这般想?

      薛泫盈两膝一软,扶着桌角,才堪堪站稳,颤声道:“应二郎,我无意冒犯你……”

      此话说完,薛泫盈几近觉得自己是个荡//妇般的女人。

      仿佛她早已背着这近邻,同自己的夫婿商量好了,以女体来诱他办成明日行刑一事。

      在应无相眼中,自个儿成什么了?

      应无相听闻此话,目光在她身上一掠,藏几分讥色:“你在想些什么?我是说,李昌松是个懦而无能的孬种。”

      当着妇人的面,竟如此直白地批骂她的夫婿。

      偏偏这话,薛泫盈拎不出什么错处。

      李昌松,可不是懦而无能吗?

      她嫁给李昌松两载有余,李昌松同他父亲连赌带偷,在村中早已臭了名声,村里有些个身板硬的妇人,各个儿都说:“李薛氏真是个顶好脾气的,这样的样貌配了李家,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冤孽,竟也过得下去。”

      薛泫盈也常觉得自己过不下去,可她没别的法子。

      只因她患了不孕之症,没法给李家诞下一儿半女,因此又有什么骨气谈过不过得下去呢?

      李家愿意娶她这个新妇,亦为她守着这个秘辛,薛泫盈已是感恩戴德了。

      见薛泫盈只字不说,应无相将掌中刀体翻了个个儿,匀神瞧她:“这把并非钝刀,你尽可教他放心了。”

      这话落定,这事儿便是办成了。

      薛泫盈心中猛然松了一口气,恍然间便直直跪了下来,一段儿细腰伏在应无相身前,极诚心地:“某拜谢应二郎,令我公公走得痛快些……”

      嫁进李家时,薛泫盈身上还是有些余肉的。现如今,身量细了一圈儿,手头又没闲财,只能穿着往日的旧衣裳,因而颇不合身。

      在薛泫盈跪倒的刹那,她前胸的一片衣料陡然一松,将其颈下的一片雪白丰盈披露在应无相眼底。

      他眸光一黯,攥着刀体的掌心微不可查地一紧。

      不待应无相开口,薛泫盈忙起身,为应无相启开酒坛,一阵酒香自坛中飘出,极快便溢满四壁之内。

      薛泫盈为应无相斟下一碗酒,继而掌心合捧着碗身,两眼充着肉眼可见的喜色,细声道:“此酒是我往日亲酿的,在镇上卖得甚好,应二郎饮下一碗罢?”

      见应无相未动,薛泫盈忙将碗盏朝他那处推了一推。

      此时她也未曾顾及这应无相是什么妖僧怪物,只知晓自个儿办成了这事,改了上一世的命数,便无须做那孤魂野鬼去了。

      应无相淡淡瞟了她一眼,目光遂又落在那碗盏之间。

      女子的手细瘦白皙,指尖儿涌着一层淡淡的薄粉。

      他自袖管中探出一节刚劲的小臂,稳稳地自她手中接过那碗酒。

      指肚犹若无意般,轻而寒凉地擦过薛泫盈的手背。

      她身形一震,待应无相接过碗体,便忙将两手藏回袖中。被应无相触过的一片肌肤,形同有一张无形的嘴紧紧吸着一般,令薛泫盈心间无端生出几分异样。

      应无相将酒饮尽,碗盏由薛泫盈接过,搁在案上。

      两相沉默之间,薛泫盈自觉须得说点儿什么。

      若是托人办成了事儿,拧身便走,颇显得刻薄了点儿。

      可这尊妖魔般的人物就坐在自个儿面前,薛泫盈的小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裙,很是局促。

      她斟酌着,低下脸来,轻声道:“往日,我见着应二郎不喜同人来往交情,因此也未敢贸然惊扰,疏了邻里情谊……”

      薛泫盈的话音还未落定,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阔手猛然擒住了她的瘦腕,牢牢锢死在掌心。

      薛泫盈心尖儿遽然一抖,差点儿叫出声来。

      应无相的一张清逸的俊面上赫然涌着一层潮红,额间渗着一层虚薄的细汗,他竭力遏制着翻涌的呼息,抵着后槽牙,沉声道:“你……下药?”

      这话让薛泫盈彻底慌了,她惊得脸色煞白,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薛泫盈陡然便知晓了。

      她又羞又愤,此刻终于知晓,自己嫁的是怎样一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畜牲!

      李昌松……李昌松,他竟敢这样明晃晃地将她视作一件贱物,恨不得将她即刻便抛上旁人的床榻吗?

      薛泫盈颤着声,泪珠子顺着侧颊直淌:“不、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此刻在应无相眼前,薛泫盈已然在烛光中虚化出几轮重影,唯一张瘦白清丽的面容无比明晰勾人。

      他眼前再度翻出那一抹丰盈的雪白,此刻犹同放大了百倍般,在他残存的理智之间妄然叫嚣。
      眼前的温热女体,仍在低声哀泣着。

      这样瘦的一段细腰,应无相自知他一只手便能狠狠握住,将其欺倒在床笫之间,一番蛮取。
      “滚……”

      应无相猛然松开她,阔脊沉沉地折下,如同一只受了伏击的凶兽一般,自行舔愈着冒血的伤口。

      薛泫盈倏然间被放开,形同一只瞧见水的渴鱼,连连往后倒了两步,浑身哆嗦着,继而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跑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应无相:醉翁之意不在酒。
    薛泫盈:救救,ball ball u……
    大家中秋快乐!欢迎收藏、评论(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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