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路过西厢

12、十二

　　林沐站在学校门口，任天革的车远远驶来，每天的见面都是那么迫不及待，林沐坐进车里，“今天不是开庭吗？”
　　“取消了。”律师的工作一样没规律，为了找证据吃不上饭是常事，晨昏颠倒更是家常便饭，还要跟法院检察院保持好关系，跟当事人也要斗智斗勇，并不是所有的当事人找你打官司告诉你的就一定是实情。林沐在北京的日子，任天革为了配合林沐的作息，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在一起，工作就丢给黄山。以前，黄山在花丛中游刃有余的时候，是任天革接下大部分的工作，自从和胡媚媚重逢，黄山往日的潇洒一去不返，跟哪个美女约会都不如和胡媚媚拼杀一场来的提神，任天革就势将工作扔给他。
　　“想去哪？”林沐穿着黄色背心，牛仔短裤，清新宜人。
　　“天太热，哪也不想去。”
　　“那跟我回公司，我去准备明天开庭的案子。”
　　“好。”
　　黄与任公司的装修风格以黑白两色为主，林沐一走进来浑身的暑气就消失大半，任天革毫不顾忌周围的窃窃私语，直接把林沐带到办公室。黄与任的两位老板性格截然不同，但是一个共同点就是从没带女人来公司，任天革就不用说了，黄山玩归玩，公事私事分的很清，再说他追求的一直是片叶不沾身的境界，不会干这种给自己找麻烦的事，万一哪个不懂事的闹上来，在员工面前哪还有老板的威信。所以，黄与任的员工乍一见老板特别是任天革带女人上来，兴奋之情不亚于打赢了一场官司，毕竟官司经常打赢，任天革带女人上来可是百年难得一见。
　　任天革将八卦的眼神关在门外，打开冷气，“一会就凉快了。”
　　二人世界的气氛还没开始营造，黄山已经破门而入，“林沐来啦，天革你真是，应该提前打个招呼，大家好准备准备。”
　　“我带林沐上来，你们准备什么。”任天革习惯了他最近的内分泌失调。
　　“非工作关系带到公司来的女人，林沐可是第一个，应该庆祝一下。”黄山咬着铅笔斜倚在门框上。
　　自从在机场重逢以后，黄山和胡媚媚不时的就会碰上，那天的手表活动，黄山作为少东家就遇上了前来站台的胡媚媚，要不是黄伯伯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要不是考虑老爸有可能会停掉信用卡，胡媚媚真想脱下高跟鞋狠狠地敲上黄山的头。而从不参加公司活动的黄山，更没想到老爸会请胡媚媚来站台，看来这些年老爸和胡媚媚一直就没断联系啊，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忍到活动结束，黄伯伯命令黄山将胡媚媚送回家，终于在路上展开复仇大战。此后，他们在任何可能的场合都会遇上，甚至胡媚媚穿着拖鞋家居服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卫生巾都被他逮到，他似乎看出胡媚媚生理期，竟然没有恶言相向，把胡媚媚纳闷的肚子更疼了。
　　林沐想，黄山应该是喜欢胡媚媚，否则凭林沐的观察，黄山对每个他喜欢不喜欢的女人都温柔体贴的，没理由因为小时候的小事对大美人胡媚媚记恨在心啊。不过，黄山可完全不是胡媚媚喜欢的类型，最近胡媚媚就对公司新来的一个策划口水不已，正在家跃跃欲试打算制造浪漫的邂逅。想到这里，林沐有了个恶作剧的念头，打算试探试探黄山。
　　任天革和黄山正在商量明天的案子，没顾上林沐的胡思乱想，“好，就照你的思路来吧。”黄山直起身看林沐在发呆，“林沐，我办公室有杂志，天革现在有的忙了。”林沐看看忙头卷宗的任天革，随黄山走进办公室。
　　本以为黄山的办公室应该装修的花里胡哨，没想到，一色的中式家具，点缀恰到好处的字画，完全像个大文豪的书房。
　　黄山翻出厚厚的一摞杂志，“喜欢看哪种？八卦？财经？旅游？体育？”
　　林沐计上心头，“八卦吧，看看有没有好的方案能帮到胡媚媚。”
　　“胡媚娘怎么了？她要干嘛？”果然成功的吸引了注意力。
　　“不是媚媚，是萧潜，他为了个活动绞尽脑汁，媚媚看了也着急正忙着找灵感呢。”这是事实，林沐可没说谎。
　　“萧潜是谁？”迅速发问。
　　“公司策划。”愉快回答。
　　“他的事关胡媚媚什么事？”有□□味儿了。
　　“媚媚觉得他挺不错的。”绝对事实。
　　“哪儿不错？”
　　“就高大威猛、有男人味啊。”萧潜确实外形不俗。
　　“切，男人的男人味不是从外型看出来的，高大威猛能当饭吃嘛，胡媚娘的脑子进水啦。”
　　林沐不作声的观察黄山，果然他对胡媚媚居心不良，不过这人也真奇怪，喜欢人还用这么幼稚的跟人最对的方式，这些年难道他流连花丛把脑子熏坏啦，照这个进度，胡媚媚孩子一大堆了也只把他当仇人。
　　“胡媚娘真的喜欢他？”
　　“应该是，反正这些年追她的人那么多，她一个都没留心，”林沐偷看一眼黄山的神色，再下猛料，“也就萧潜，我看她是真上心了。”
　　“神经病，以貌取人的蠢货。”
　　林沐决定到此为止，悠闲地看起杂志，耳畔是黄山不时的咒骂。爱情啊，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蒙蔽人的双眼蛊惑人的心控制人的大脑霸占人的理智。林沐想自己也许真的痊愈了，都能撮合好友了。不过，面对跟前夫赵奇伟截然不同的任天革，林沐仍然不知道自己该做到什么程度，乖乖的接受当然好，但是人都会心里不平衡，当任天革心里不平衡了，不想再一味付出的时候，自己该做什么呢？
　　胡思乱想间，时间过去了，任天革推开房门，“林沐你在这。”
　　“恩，黄山怕我无聊，让我过来看杂志。”
　　黄山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
　　“我们吃饭去，你呢？”任天革问。
　　黄山摆摆手，头也没回。

　　吃完饭，手牵手的漫步在夏日的北京街头，暑气刚散，人们夏日的生活也跟着开始，行人多了起来，顺着人流走到广场上，面对着音乐喷泉坐下。
　　“我小的时候，很奇怪，夏天最喜欢的就是傍晚，每天放学不用妈妈催，急急忙忙写完作业，跟爸妈一起吃晚饭，牵着她他俩的手，一路说笑着走到公园，我的小伙伴早早就等在那里，捉迷藏、跳皮筋，什么都能玩的满头大汗，大人们坐在石凳上谈天说地，我爸爸不爱说话，可是每一个小团体都愿意他加入。我妈就很爽朗，在她的姐妹中她一定是中心人物。”林沐有些忘我，她从来没谈到以前的生活，任天革当然并不在意她的过去，但是他更愿意做她忘我时身边的听众。
　　“我喜欢听。”任天革搂着林沐的腰，身边不时有溜冰少年飞驰而过，怕伤着她。
　　“别人都以为我们家是我妈说了算，其实只有我知道，我妈每次做什么决定都是根据对我爸的了解来的。”
　　“小时候常住姥姥家，虽然是外甥女，姥姥疼的不得了，我是在她怀里长大的。上小学我回到爸妈身边，姥姥想我，每年的寒暑假都是在我们家陪我过的，这时，我们家经常听到我妈的话‘你不能再宠她了，我都没法管啦’，这时姥姥总是说，这么好的孩子还用管？我爸就在一旁呵呵笑。”
　　“我小时候很怪，老师让同学们养宠物，观察宠物成长学写作文，别的女同学养的都是小猫小狗小鸟金鱼什么的，只有我缠着我爸养了一只刺猬。刺猬不像小猫小狗那么通人性，我养到一年，它都从来不会跟我亲热，连我叫它名字都没反应。我妈让我送人，可我就是喜欢，它不理我也没关系，喂水喂食从来不落，后来它突然间不见了，我妈说这种动物跟有的人一样喂不熟。”
　　任天革静静地听着，仿佛看到一个小小女孩窝在姥姥怀里撒娇，大眼睛亮亮的，‘林沐，为什么你从没跟我撒娇？’
　　林沐听不到他心里的问话，昂头看头上的星星，“天革，说说你小时候吧。”
　　“我可没有你那么精彩，”任天革看着林沐眼里的星星，“我和我哥差十岁，感情很好但是年纪差太多，始终没有玩在一起。小时候的记忆就是挨打，不停地闯祸不停地挨打，我爸甚至断言我将来要走上犯罪道路。从初中开始，突然爱上了学习，名次升的很快，我爸不敢夸我，怕一夸我又故态重萌，直到我考上大学，我爸向我敬酒，那是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男人。”
　　“上幼儿园，趁午睡的时候，把班里女同学的辫子全都剪了，整个下午幼儿园里哭声震天，年轻的老师吓坏了也跟着哭。打电话叫我爸，我爸嫌丢人不来，我妈来了，领着我站在幼儿园门口，给每一个女同学的家长鞠躬道歉。星期天又买了小礼物挨家挨户的送。我爸把我揍得，三天都坐不了凳子。”
　　“上小学，做值日的时候从来不知道让着女同学，反而嫌她们娇气，我一直是班里最不受女生欢迎的男生。”
　　“上初中，那时候大家都开始发育又是叛逆期，看谁都不顺眼，每个星期都会打架，那时我爸唯一不担心的就是我早恋，因为我根本就嫌那些刚开始发育的女生太烦，动不动大惊小怪咋咋呼呼，从来不跟她们说话。”
　　“倒是我妈，看我连青春期都没有喜欢的女孩子甚至女明星，很怕我是同性恋。有一次我偷听他们说话，我妈很严肃的问我爸‘你是想现在就抱孙子还是永远都不能抱孙子，而且儿媳妇是男的’，我爸愣了半天才说‘我都不愿意’，其实那年我才17岁。”
　　林沐静静地将头靠在任天革肩上，嘴角挂着笑，仿佛那个别扭的少年就站在眼前。
　　“我家只有我妈一个女人，她很寂寞，逛街都没人陪，后来有了大嫂，妈很兴奋，可是大嫂也是军人，雷厉风行的程度快赶上我爸了，大嫂的女人味也只有大哥知道，所以我妈感觉她现在是被四个男人包围着，虽然她和大嫂关系非常好。”想起温暖的家，心里满满的。
　　“林沐，睡着了？”低下头，额头抵着额头。
　　“听你说话呢。”
　　“不无聊？”
　　“一点也不。”
　　“林沐，我爱你！”要是家里知道自己和电影演员交往，该是怎样热闹的场面。老妈一定会尖叫，老爸呢是错愕吧，大哥和大嫂就一定会松一口气，终于有人陪他们一起享受被逼问生小孩的事了。
　　温柔的唇轻轻地吻着，这个美好的夜晚将永远留在彼此的心里，所谓的山高水长、似水流年，不过是心里一个片段。

　　小区里，任天革将车刚开到楼下，锐利的眼光已经看到胡媚媚站在那里，“胡媚媚是不是在等你？”
　　林沐想一定是黄山找过她了，“你不用下来了，我和她一起上去。”
　　“好，晚安。”
　　“晚安。”
　　林沐一下车，胡媚媚就奔过来，潦草的冲任天革一挥手，架着林沐就走，“媚媚，你怎么了？”
　　“你今天见过黄山了？”
　　“见过，怎么？”林沐装傻。
　　“你有没有跟他说什么？”胡媚媚连珠炮似地发问。
　　“聊了好一会呢，你指哪方面？”
　　“关于我。”胡媚媚口水都要喷出来了。
　　“我就说了你想帮萧潜写个策划方案。”
　　“然后呢？快，详细点。”胡媚媚不停地按电梯。
　　“黄山就问了萧潜是谁，我说是公司的策划，他又问你为什么要帮萧潜，我说因为萧潜高大威猛有男人味，就说了这些，怎么这些不能说啊。”林沐故意问。
　　“不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奇怪的是，黄山今天跑到楼下把我叫下去，说什么男人重要的不是外表，虚有其表的男人有的是，我身边就有既不高大又不威猛但是很有男人味的男人。”胡媚媚更加迷茫的说，“我身边有这样的人吗，他怎么比我还清楚。”
　　打开房门，胡媚媚梦游似地呐呐自语，“到底是谁啊？”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排除，“死黄娘娘肯定又在憋着坏，给我下什么套呢？我身边有什么人难道他比我还清楚啊。”
　　林沐心里哀叹，‘黄山兄，亏你还阅女无数，这下砸了吧。’
　　谢宁的电话，“林沐，唐导又有新戏，我当场给你接了，女二号啊，一群华侨在马来西亚生活的故事，全程在马来西亚拍摄啊。”
　　“谢宁，这也太频繁了吧，我还没休息够呢。”
　　“你少给我端架子，你多大牌啊还需要休息，再休息下去谁还记得你啊。这次真的机会难得，男一号是张宇、女一号是周以薰，跟你演对手戏的猜是谁，卢峰啊，哈哈兴奋吧，这次绝对的大制作。”
　　林沐心想自己跟卢峰还真是有缘，“你今晚过不过来？”
　　“不了，我和肖明澈喝酒去。他请客，哈哈，拜拜。”
　　林沐躺在床上，‘任天革不知道会怎么想，这次去马来西亚不比国内见面方便，又会皱眉吧。明天他上午开庭，我就去图书馆查查关于马来西亚华侨的事迹，等下午再告诉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