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虫族后当虫设天花板》羊逃之

17、远行

　　从鸟不拉屎的沙地一举突破到有模有样的小种植基地，甚至连第一批红薯都顺利生产出来了。

　　这批红薯不但个头大，还味甜，就连接连吃了个把月红薯，快把自己吃成红薯精的陆过都发自内心觉得这批红薯的质量相当不错。倒也不枉费他上次出了那么个大糗，现在生产环节已经完成，就剩下打开市场了。

　　现在的第三区他是越看越喜欢，带着西装革履的参观者走在前面，陆过戴着一顶草帽，用饱含深情的目光抚摸过每一寸角落。

　　哦~你看看这绿油油的小玉米叶子，陆过醉心地用手轻抚，到处都是健康活力的清香；哦~再看看这泛着迷人光泽的土地，他无比珍视地捧起一小堆，指尖充斥着肥沃的丰盈。

　　哦~别忘了还有那一小块专门用来沤肥的发酵区，陆过怀着愉悦的心情优雅地踱步过去，沉醉地深吸一口气——呕，他脸都绿了。得得得，这玩意儿还是算了吧。

　　“咳咳，所以——”陆过掏出帕子掩住了口鼻，压制那股吐意，对星界费了好大劲招来的合作商示意道，“您还是往这边请吧，这就是整个第三区的发展状况。怎样？您与我们的合作定然比与第五区更为合适。”

　　合作商看着领主大人满脸期待的表情，露出一丝为难。

　　“这……您的诚意我已经切身感受到了，第三区的发展也确实潜力无穷。但恕我们公司是在量小力微，收不起您的这批粮食啊。”西装革履的合作商颇有些胆怯，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陆过的脸色。

　　“‘量小力微’？可你们不是星球最大的食品厂之一吗？旁的也就罢了，无论如何这个词也不应该出现在你们身上吧？”小心归小心，陆过依然捕捉到了这丝主观上的拒绝之意。

　　“这个嘛……”合作商不想一时间竟说漏了嘴，面对领主大人的质疑，冷汗涔涔直下。他用手帕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陪笑道，“哎哟喂，我的领主大人哟——这也不是我们一家的境遇啊，不信您可以直接去第三区的县长那里问问。”

　　“县长？”陆过摩挲着下巴正待细问，合作商飞快地说道：

　　“您要是还有什么事宜可以再去和我们高层商量一下啊，我就先不打扰您啦！”

　　“唉？等……”

　　他撂下这句话就逃也似地离开了，陆过甚至没来得及开口挽留。他把伸出的手缓缓收了回来，凝视着对方远去的方向喃喃道，“县长……吗？”

　　牧易仟见合作商飞也似地跑了出去，却不见陆过出来送行，便知道这次又是失败。他轻轻走到了陆过身边，问道，“小陆，这次还是不行吗？”

　　陆过却不回答他，而是扬脸问道，“卿卿，你知道村里之前是谁负责和县长联络的吗？”

　　“一直都是赵三负责此事。”牧易仟替他捋了捋草帽下的系绳，接着问道，“怎么了？”

　　“我们的合作商已经换了十来个了，还是没虫愿意到我们这里进货，我觉得这恐怕不是对第三区的偏见。”陆过托着下巴思索道。

　　“怎么样？怎么样啦，领主小哥？”星界忙不迭地带着赵三等虫从围墙后面跳了过来。

　　他们刚刚不便打搅陆过的商谈，但却一直时时刻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其实不单单是星界，几乎整个村的虫都在关注着这批头次产出的货物。

　　那不仅是他们这么几个月来各处奔忙的努力成果，更是整个村子的经济来源，于是大家都自发聚集到了陆过身边。

　　陆过虽没开口，但赵三一见二虫的脸色便知又是和之前一样的结果。他轻轻叹了口气，又很快笑开了，嘴上依然用平常的语气说着宽解的话：

　　“啊呀，没事的嘛。也就是卖不出去而已，咱可以不求那么好的发展嘛，大不了自己留着当口粮啊。你看这个头，这口感，绝对顶呱呱的赞！”

　　“三叔，可您上次还跟俺说不能偷刨红薯，要拿来卖呢。”一个年幼的小娃娃攥住了他的衣角小声地说道。

　　“去去，那是上次，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嘛。”赵三被当场拆了台，挥着手赶走了小娃娃。

　　陆过微微一笑。

　　赵三的心意他明白，但是他既然想要开拓第三区的经济，就不可能只满足于自耕自种。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步他都是要迈出去的，只是早晚而已，何况在这个盛修远步步紧追的情况下，他就更不可能让步。

　　更何况……也不是完全没有方向。

　　“这次倒不是完全没收获。星界，谢谢你帮忙招揽来了供货商。”陆过向星界点头。

　　“嗨呀，小哥谢什么呢，还是打着你的名头我星界一个小小杂货商才能游走在那些大人物中间长长见识呢。”星界摆了摆手。

　　星界的本事可远不是他嘴上说得这么轻描淡写，陆过让他用自己的身份去交涉本就是在提升他的人际网和能力，为往后更大的商贸往来打下基础。

　　所以陆过也没说什么，转头对赵三说道，“之前村里和县长的往来都是由你经手的对吧？”

　　赵三点头，接着警惕道，“咋？该不会领主大人你要去找那个狗县长？”

　　“他早就不管俺们啦！第三区一开始出现沙化现象他就卷铺盖跑了，比那兔子溜得还快！”村民嚷嚷道。

　　“可不是嘛！那种老派贵族，就算是个小小县长也金贵得很呐，哪管咱们这些贫民的死活。”

　　“也就领主大人您和他们不一样，愿意体恤咱，不然这方圆百里的虫还不是他手下的奴隶？”

　　“就是说，您怕是不知道，要不是有您本人坐镇，第三区这偏远的地界，鞭长莫及的，他才不会管什么保护法不保护法的呢。”

　　群情激奋下，陆过大致听明白了意思。他与牧易仟相视一眼，皆是了然。

　　——这不正是问题？

　　陆过的法规尽管顾及了占多数的普通雌虫的利益，选票来看确实占优势。可真正掌握星球绝大多数利益的就是这些给他投票的普通雌虫吗？

　　怎可能？

　　真正掌握权威与命脉的依然是金字塔尖的那一小部分虫。即便作为塔尖至高点的他愿意亲自下到底层来做平衡，不意味着其他虫愿意。

　　而陆过经历的现在正是他们的无声施压。

　　但千百年的矛盾在这么个偏远地区的小小村落都展现得如此激烈，即便是站在金字塔尖的他想要推翻重建，也真的能做到不被反噬吗？

　　站在返青的黄沙深处面向远处无声沉默的那个方向，陆过勾起了嘴角——那便试试看吧。

　　“星界，第三区交给你了。”陆过随手一摘，把头上的草帽向他抛了过去，像是交接了某种权柄。他温和一笑，“我和卿卿还有赵三该出门一趟了。”

　　星界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那顶米黄色的草帽，慌乱道，“您真的要去找那个县长？可您是领主啊！不该是他来向您觐见吗？”

　　赵三也意外，用手指着自己，“俺……俺也要去？”

　　“领主又怎样？”亨利四世不也雪夜跪教皇？陆过倒不在意这个，“你当然要去啊。”他拍了拍赵三的肩膀，对村民说道，“一切按照之前的分组继续进行，由星界先生暂时接替我的总队长一职。”

　　“发生特殊状况随时联络我，如果有要事，可以到丰水区找我们。此行大概半个月，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他说得干脆果断，尽管平常不与这些村民摆什么领主架子，但举手投足间，毫无疑问，他依然那个是不容置疑的决断者。

　　“遵命，领主大人。”星界见实在不可违拗，捧着胸口那顶草帽苦笑着行礼。

　　黄沙漫漫，一行虫已经动身。广袤的土地上以那个村庄为核心，向外辐射着发散开深深浅浅的绿色印记，只有这样远瞰才能知晓前后的巨大变化。

　　在陆过来之前，黄沙纷飞的第三区只有矮房和沙土，但如今已经发展出了大片的草皮和浓绿的核心。也不知还需要多久才能将这整片土地恢复成原本富饶肥沃的黑土模样，陆过望着黄沙悠悠叹气。

　　“小陆，你在想什么？”牧易仟依然和来时一样护在陆过身后不到一步的距离。只是与之前不一样的是，他现在能随心所欲光明正大地牵起陆过的手，这让他十分满意。

　　“我在想，卿卿真的很特殊呢，这么一大片的草地，都是你创造出的奇迹。”陆过遥望身后远远的村落，流露出感慨的神色。

　　“我吗？”牧易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木桶盛的水不取决于最长那根木板，而是最短的那根。是小陆统筹补长了短板不是吗？”

　　陆过闻言不语，只是转过头笑了，金灿灿的眸子看着他，“卿卿应该有话要说？”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的小太阳。牧易仟低着头替他抚去了发丝上沾染的沙粒，“小陆应该看出来了那个合作商来得太过巧合？”

　　牧易仟从在村子里听到陆过的那番话起就沉默着不怎么言语，陆过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了难题。

　　“我清楚。但不是星界的问题，恐怕是对方有意主动接近我们。”

　　“卿卿，我们此行绝对会再次碰到盛修远。”

　　陆过抬眼看着牧易仟躲避的红眸，他的目光仿佛有看穿虫心的力量，让牧易仟内心见不得光的隐秘恐惧再度在阳光下暴露无遗。

　　但猝不及防，手上却覆上了另一只温暖的手，他一抬眼，正对上陆过极亮的目光：

　　“但，我会和你一起。”

　　牧易仟正要心跳加速，陆过又紧跟着补充道，“啊对，还有赵三，赵三也会和你一起。”

　　“咳咳，因为我们是一起的嘛。”

　　得，又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目睹了一切的赵三在一旁腹诽：嗨呀，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只能无奈地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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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亨利四世跪教皇一事来源史实，亦为权利斗争（但情况和小陆的不一样）
这章大概是大多数虫眼里严肃正经的领主小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