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吻星河》雪落千山

3、交点

　　晚自习，老师重新排位置。一群人按照身高，在教室外站成两排。徐老师拿着花名册说：“清音，你坐第四组第三排。”

　　宋清音走向第三排，心中失落，祁瑾宴长得高，不可能坐这么前面。

　　不一会儿，祁瑾宴走进教室，坐到第四组最后一排。

　　宋清音心里一跳，假装看挂在教室后墙的时钟，悄悄看同一组的他。

　　再过两分钟，邬巧走进教室，成为宋清音同桌。

　　“今天真是我们的幸运日。”邬巧笑。

　　宋清音赞同地点头。

　　徐老师拿着花名册走上讲台：“现在来了新同学，班干部重新选举。你们有想做班干部的，就先写申请表交给我，我来任命。两个月以后，再进行班干部的民主投票。”

　　徐老师发了申请表下来，邬巧问：“清音你要做班干部吗？”

　　“我想做小组长。”

　　“啊？这么小的职务？”

　　“嗯。”宋清音在申请表写下自己的名字，脑海中又晃过坐在同一组最后一排的祁瑾宴。

　　十点钟，晚自习结束。夏城一中的学生大多都住在学校宿舍，只有住在附近的学生可以走读。

　　宋清音是班上唯一走读的女生，她跟邬巧道别，背上书包回家。

　　她独自走在校道上，路灯亮着，树枝上的积水偶尔滑落，滴到她肩头。

　　几个男生走出清泽楼，脚步声很快，看见宋清音背影时，又慢下来。

　　“那是我们班的女生吧？叫宋清音？要不要上去打招呼？”公鸭嗓男生说。

　　公鸭嗓男生叫赫阳华，是今天下午叫宋清音“美女”的男生。他浓眉大眼，小麦色皮肤，背着一个斜挎包。

　　“怎么？这么积极，你喜欢她？”旁边一个男生揶揄。

　　赫阳华脸一红：“哪有？我是为了同学间的团结友爱。对了，她下午自我介绍时好像说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你们谁记得她说了什么？”

　　“你这么关注她，自己怎么没记？”

　　赫阳华：“都怪陶宏朗，他当时故意拽我袖子。”

　　几个男生都嬉笑着说，没注意宋清音当时说了什么，实在是爱莫能助。

　　邬巧拿着一本英语书，从几人身后跑过来。

　　男生们嬉笑打闹，隐隐拱绕着祁瑾宴，他背影修长挺拔，俊逸出众。

　　“祁哥，你当时就坐宋清音后面，有没有注意到她说了什么？”赫阳华问道。

　　邬巧听到好友的名字，脚步一顿。

　　“她说她叫宋清音。”祁瑾宴过了两秒后开口，嗓音低沉清淡，“喜欢打篮球和听音乐。”

　　宋清音在公交车站遇到赫阳华，他递过来一本英语书：“邬巧让我转交给你的，她说她不小心把你这本书塞进书包了。”

　　邬巧是住宿生，出不了校门。

　　“好，谢谢。”宋清音接过。

　　赫阳华看着她：“你喜欢听音乐和打篮球？你有什么喜欢的歌吗？”

　　宋清音随意说了几首歌名，公交车进站，她上了车。

　　她回到家，看见妈妈的丈夫，先打了一声招呼：“叔叔。”

　　宋清音的父母早已离婚，这个叔叔是妈妈的第二个丈夫，他和宋清音的妈妈诞育一儿一女。

　　从前，宋清音住在小镇。考上夏城一中后，妈妈将她接来夏城，叔叔向来对她温和。

　　叔叔看见她，点点头：“音音回来了。进实验班了吗？”

　　“进了。”

　　叔叔有点惊讶，连夸她几句，连妈妈都敷着面膜从房间出来，询问分班的细节。

　　不久后，宋清音进了房间，拧开台灯，从书包拿出书本和手机，发现有邬巧打来的未接电话和社交软件消息。

　　邬巧：
　　【清音，你英语书落我这了。你今晚回去后还要用吧？我打电话给你都没接到。】
　　【清音你走太快了，门卫拦着不让我出校门，我让赫阳华把英语书给你，你拿到了吗？】

　　宋清音回复：【拿到了，谢谢你。我手机在书包里，没察觉到震动。】

　　邬巧秒回：【没事。其实我本来想让祁瑾宴给你的，但是我一开口，赫阳华就主动说要帮忙。对了清音，祁瑾宴提到你名字了。】

　　宋清音的心跳不自然地加快，立刻回复：【嗯？】

　　邬巧：
　　【赫阳华向祁瑾宴问了你的自我介绍。然后祁瑾宴说你叫宋清音，喜欢打篮球和听音乐。】
　　【当时他们吵吵嚷嚷的，祁瑾宴只说了这一句话。】
　　【他声音超级好听。】

　　邬巧发消息，喜欢一次性发好几句。

　　宋清音盯着手机屏幕，等邬巧全部发完，她回复：【嗯。】

　　两人又聊了几句，之后，宋清音关掉手机，专心学习。

　　晚上十一点半，她洗完澡躺在床上，忽然回忆起明暗交错的光影，惊心动魄的眼睛。

　　她闭上眼睛，抱着被子，好一会儿才睡着。

　　之后几天，夏城断断续续地下雨。星期五，邬巧和宋清音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昨天刚下过雨，天气阴沉，空气中微微泛着凉意。

　　两人吃完饭走出食堂，邬巧说：“又要回宿舍了，我讨厌住宿，天天被人管着——清音，我想喝学校奶茶店的芋泥啵啵，你可以帮我带一杯吗？”

　　宋清音正好要去校门口的文具店，点头答应。

　　“谢谢清音，你最好啦。”

　　两人互相道别，宋清音出校门，买了一盒笔和两本笔记本，又点了两份芋泥啵啵，刚走出奶茶店，突然下起暴雨。

　　雨水打在脸上，宋清音只好退回奶茶店。

　　店里，两个客人正抱怨：

　　“这怎么走呀？”
　　“看雨会不会停咯，一直不停就只好叫人来接。”

　　雨水一直没停，三十分钟后，一个男人拿着两把伞过来，将刚才那两个抱怨的人接走了。

　　转眼之间，奶茶店里只剩宋清音和老板两个人，老板坐在柜台，用笔记本电脑看电影，宋清音拿着笔记本，在复习最近学过的内容。

　　音箱里放着轻缓的歌，潮湿的水汽从窗外扑来。

　　13:50，宋清音放下笔，望着瓢泼的雨，心里想，可以叫谁来接。

　　住宿生平时出不了校门，只能拜托走读生。可是班上的走读生不多，女生中只有她一个，另几个走读的男生，她实在不算相熟。

　　宋清音拎着奶茶，走到店门口。正是即将上课的时候，门外来来往往的，大多是穿着夏城一中校服的学生。

　　她打算叫住一个撑着白色伞的女生，请求对方遮她一程。

　　她刚说了一句“你好”，那个女生就从她面前走过。大概是雨声太大，对方又走得匆忙，并没有注意到。

　　宋清音看了一眼手表，正担心会耽误上课。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雨幕中传过来：“宋清音？”

　　这声音很好听，醇和平静，有一种少年特有的清澈。

　　宋清音循声望去，呼吸骤然一紧，心脏像被一只手轻轻握了一下。

　　暴雨声哗啦作响，散尾葵的绿叶舒展开。祁瑾宴撑着一柄黑色的伞，站在奶茶店的室外盆栽旁望着她。

　　水珠从伞的边沿落下，像透明的珠串。祁瑾宴站在伞下，气质出众，好几个路过的女生转头看他。

　　宋清音的脑袋宕机，反应了两秒，才应道：“嗯，怎么了？”

　　“没带伞？”

　　“对。”

　　“用这把吧，陶宏朗叫我出来给他送伞，但是他有事回家了。”

　　宋清音这才注意到祁瑾宴的右手拿着一把棕黑色的折叠伞。

　　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应了一声“好”，接过他手里的伞，撑开，和他并肩回学校。

　　很少距离这样近，宋清音把伞柄攥得很紧，想找一些可以聊的话题。

　　他就像一个吸引人的光源，走在他身边，连来来往往的女生都顺带着看她，目光中含着几分打量和艳羡。

　　宋清音思绪转得很慢，还没等她想好话题，两人已经穿过漫长的校道，到了教室门口。

　　宋清音只好收起伞，把折叠好的伞还给他：“谢谢。”

　　“没事。”祁瑾宴接过。

　　两人手指交错，宋清音瞥到他手指。

　　他的手指修长冷白，指甲修得干干净净。宋清音从来没在现实中看见过这样漂亮的手。

　　她有点不自然地挪开目光，和他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各类交谈声。宋清音把奶茶递给邬巧，又帮课代表发了本组的作业。

　　不一会儿，上课铃声响起，化学老师进来讲课。

　　化学课一结束，邬巧就把奶茶钱转给她，又将吸管插进奶茶杯，轻微的“噗”的一声。

　　“清音，什么情况啊？”邬巧问。

　　“什么？”宋清音正在整理课桌。

　　“你怎么和祁瑾宴一块儿进来的？他手上还拿了两把伞。”

　　宋清音这才明白邬巧在问什么，把他借伞的事情说了。

　　邬巧一边喝奶茶，一边在课桌下竖起一个大拇指。

　　宋清音瞥一眼：“怎么突然观察到这么多细节？”

　　“不是我，刚才你发作业的时候，前后桌都在说。”

　　宋清音看了看前桌，又看了看后桌。他们有的在写作业，有的在嬉笑玩闹，神情自然，没想到还讨论八卦。

　　宋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