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侵袭》小咕儿

71、森林

　　邵岳找到严离，已是三小时后。

　　邵岳没急着去追，就在他挂断电话后，继续处理着手上的事情。严离的行踪根据车的导航系统，陆续传到他的联络器上。

　　河滩、学校、住宅区、商业街，不难看出，严离在仔仔细细观察着这片土地。

　　夜晚七点，落霞时分，悠扬的音乐响起，一处商业街二楼的露台酒吧已经坐了不少人，目光时不时看向最旁边。

　　白发男人坐在护栏旁，只手夹着烟，端着杯酒微微摇晃，眼神淡漠深远地看着远方。

　　绿洲没有媒体和网络，联络器也只能通话和发送信号，信息同样闭塞。对于普通人而言，突然出现的白发男人，惊讶胜过惊艳。但碍于对方冷淡的神色，周遭人按捺住搭讪的想法。

　　严离无视着目光，将最后半杯酒下肚，紧嘬了最后一口，低头将烟蒂在脚下踩灭。

　　在绿洲，无论是烟还是酒，都有一种寡淡感。

　　“酒是用来品的。”

　　含笑的嗓音夹在悠扬的曲乐中，严离微微一怔，随后扬起唇角，抬起了头。

　　邵岳换穿着身西装站在一旁，别着太阳纹路的领针，正垂眸含笑地看着自己。几名助手正在周围清场，压低声音礼貌地请人离开。

　　严离笑了声，往双人沙发左边移了一个位置。

　　邵岳自然而然坐下，若无其事问：“逛这么久，有什么想法？”

　　“挺闷。”

　　严离吐出两个字，吁了口气道：“第一次见酒吧放这么悠扬的音乐，这的人，脸上都是一样的微笑，一样表情，像复制人。”

　　助手端来红酒和芝士，轻轻放在俩人桌上，水果芳香夹着醇厚的酒香飘进鼻子，只稍闻一闻，就知道并非酒馆的餐品，而是邵岳单独带来。

　　“你是在惊讶他们安定的生活，还是在不满。”等人走后，邵岳端起酒杯，轻抿了一下。

　　夕阳已经快落下，最后的余辉洒在桌上。

　　严离看着亮起灯光的城市，淡淡道：“羽毛做成的耳机，身上的徽章，都是用来区分身份等级。普通人必须得对高等人言听计从，卑躬屈膝。就像刚才，明明是你赶他们走，每个人却像理所应当。”

　　邵岳静静听完，反倒笑了，“换个角度，这些人生下来就不用担心温饱、教育、工作、病痛。而他们，是真心实意地对提供者表达恭敬。”

　　严离听完没有反驳，沉默凝望暮色下飘扬的飞花。

　　等真正来到这里时，他发现绿洲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一时间，甚至让他有些恍惚感。

　　到底怎么样才算好？怎么样才算幸福？

　　他不知道，他从未感到过幸福与知足。

　　“你该摒除偏见，这里没有你想象的不堪。阶级永远存在，绿洲有，废土也有，哪怕只是一群普通的小团体，一样有阶级划分。如果没有它，一只狗可以随随便便叼走狼群的食物，狼群也会肆无忌惮地冲进村庄。和平，灰飞烟灭。”

　　严离听完抿住唇，既无法反驳，又不想承认。

　　就在这时，盛着红酒的高脚杯递到面前，他转过头，便见邵岳漆眸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你要想得到这里，就该将目光放得更远一些。阶级不止代表优劣，世界需要它来运转。”

　　严离视线挪开，接过酒放回桌上，“我不认同..”

　　话未说完，下巴就被轻轻捏住。红酒夹着芝士咸香钻进唇齿间，划过的舌尖轻轻柔柔，像是一种邀请。

　　严离清楚，邵岳想把他变成同类，让他认可这里的管理和制度。

　　但无论这座城市看起来多么美好，他都无法接受。人要在出生前，就被基因和系统决定了一生，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许是见对方不拒绝，邵岳得寸进尺地用力，严离回过神来，扣住他的后脑开始回应。

　　观念冲突的时候，可以靠喜欢来替代。但要等到无法调节的那一天，该用什么说服自己？

　　二人回到了石岩别墅。

　　一直放在西装口袋里的手铐，最终用到邵岳身上，严离像要将他禁锢起来一样，把他双手铐在背后，强硬地扣着他的后颈，占据主动权。

　　严离动作很快，邵岳甚至没有脱掉衣服，或许是感受到那一股异样的情绪，他没有挣扎，任由严离拽着领带亲吻，最后用力咬破嘴唇。

　　在血从唇边渗出的时候，两个人反倒笑了。

　　“不安什么？怕我背叛？”

　　黑暗里，邵岳用染着笑意的目光，看着近在咫尺地血眸。

　　“怕？的确。”严离舔掉血珠，薄唇勾勒出意味不明的笑，“怕哪天把你杀了。”

　　邵岳听完“呵”了声，低头咬上侧颈。

　　“你可以试试。”

　　严离没再说话，抓着邵岳的碎发，用力亲吻。

　　每到这种时候，他们更像敌人，靠着撕咬和纠缠来克制天性上的冲动。

　　无论是omega还是alpha，都是渴望标记，渴望相拥，这样的本能在持续折磨他们。而所有未说出口的感情，都会在酐畅淋漓里体现出来。

　　清晨，轻吻落在白发散乱的额间。

　　邵岳看着睡颜，心中莫名地安定起来。

　　他一直清楚，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观念势必会有碰撞。但这没什么，他可以先退让几步，然后慢慢地在严离身上染上他的色彩。

　　半晌，邵岳勾了勾唇，然后轻轻转身离去。

　　随着房门合拢，严离缓缓睁眼。

　　看着窗外弥漫着的晨雾，他迎着光线不适地眯了眯眼。黑色郁金香斜在圆桌上的花瓶，格外醒目。

　　自从邵岳住进来后，餐桌和酒柜上，每天都会摆上一支新鲜的黑郁金香。

　　严离看了一眼那朵花，又不受控地想到邵岳。

　　他随后拿起床头柜上的联络器，打开了联络器。就在昨天夜晚，苏提联络过他，只是那会联络器掉在了地上，谁都没有空去捡。

　　通讯很快接通。

　　“我正准备来找你。”

　　苏提声音有些急切，“七月十号到底是什么日子，昨天外公听了这句话后，一个人待了一整晚，谁也没见...”

　　严离听着这个反应，勾了勾唇，但没立即说话，在心底犹豫一瞬后，道：“这件事，来自一个承诺。要想知道，就去问你外公。”

　　这个omega终归帮他了一个忙，若非必须，严离不想利用他。

　　不等对方回话，严离便把联络挂断。

　　他看着房间的石岩顶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直觉告诉他，苏海一定会来找他。

　　就在思量间，联络器再次响起。

　　严离以为是苏提，而等打开一看，才发现，是一串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待接通后，漠然的声音响在耳边。

　　“立即来城防部报道。”是周席慕。

　　严离冷笑，“才七点半，你有病？”

　　周席慕挂断电话。

　　嘟嘟声传来，严离握着联络器的手骤然用力，学校的事情已经解决，而现在他还得借助运输队去L研究所调查情况。

　　想到这，严离压下情绪，掀开被子。

　　上午八点半，黑色的越野车开在南岸大道。

　　运输队的总公司，除了中央的办公区，运输仓库，文化研究所，生物实验室全聚集在周围，占据河岸数万平位置。

　　区域被高墙严格分开，防卫严密，从高空俯瞰，像一个面积庞大的基地所。

　　越野车很快停在入口处，随后经过安保审核开往右方。

　　严离驾驶着车，缓慢行驶五分钟，等开过层层关卡，终于停在一座圆形的三层大楼面前，是运输队的生物实验室。

　　指挥官已经站在在门口。

　　“跟我来。”指挥官板着一张脸，一副公事公办地模样。

　　严离抿着唇，双手插进风衣兜里，跟着人上了台阶。

　　随着踏过感应门，冷气扑面而来，大厅正中央，细胞分子的全息投影缓缓浮动，环形走道上，穿着动力装甲的队员巡逻警戒。

　　他们直接上了第三层，穿过走道，来到总办公室。

　　指挥官还没敲门，白色的自动门忽然发出轻响，向两边打开，邵洪先出现在视线中。

　　严离讶异了一瞬，随后挑起了一边眉毛，看着定住脚步的中年男人。

　　邵洪先在看到他的一瞬，眼神沉了下来，冷冷看了一眼严离，哼了声，错身而过。

　　严离眼神微微闪烁，从他来绿洲起，邵鸿先就露过一次面，邵岳也从来不提。而对方也没有再联络他们的打算，似乎另有计划。

　　“想站岗就去警备室。”

　　平静地声音从里传来，严离转过目光，便见周席慕穿着墨绿西装，坐在白色办公桌前一脸冷淡地打量他。

　　目光交汇，严离冷笑一声，跨步进了办公室。

　　感应门应声而关，指挥官留在了外面。严离来到周席慕面前，面无表情俯视着他。

　　周席慕眼神同样冷漠，“从来没有一个omega敢殴打老师，你还真会给我丢脸。”

　　“你似乎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严离漫不经心，吊儿郎当，“如果只是要说这，告辞。”

　　周席慕将面前平板推过去。

　　“你对黑蛇，了解多少。”

　　听到这个名字，严离眼神凝滞。

　　周席慕道：“我查了生物室的档案库，能够创造出X病毒，不是一般人。但根据现有资料，我们将线索锁定在一个地方。”

　　“哪里。”

　　“神创公司，L研究所的前身。”周席慕说完往椅背一靠。

　　听到这个名字，严离眼睛眯了眯，直过了数秒，才想起来，自己在鬼狼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在它成为L研究所前，是当年唯一能和魏军匹敌的势力，里面科研专家数不胜数。”在说这句话时，周席慕不动声色观察他的表情。

　　严离装作不知道，反问道：“魏军？”

　　周席慕眸光闪了闪，随后将平板递过去，“里面是末日三十年到现在的资料，这段时间，除了工作上的事务意外，你负责在里面找出线索。”

　　严离抓住重点，“工作？”

　　“从今天起，八点上班，做我助理。”

　　严离鼻子里发出一声吭哧，嗤笑，“可真有意思。”

　　周席慕淡淡道，“安然的意思。”

　　严离夺过桌上平板，转身就要离开。

　　“走出这个门，别想再借运输队做任何事。”

　　冷漠的声音从后传来，严离脚步一顿，迅速转身走回办公桌，砰地一声将手撑在桌上，看着周席慕讥讽，“我爸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当初叫你放他你怎么不放！要想赎罪，我劝你还是找个庙拜拜。”

　　周席慕眼中透出一抹浓重的厌恶，“你没有资格指责我？出去，办完入职手续过来做事。”

　　严离撑着桌子，微微压低了身体，用一种极其暴戾的目光，恶狠狠盯着周席慕，“你最好小心点。”

　　随着一句狠狠的威胁，他转身快步离开。

　　周席慕看着他背影，厌恶的同时，又想起严安然用通红的眼眶看着自己，他说：“我不奢求你能像一个正常父亲对待他，但至少..让他感受到点亲情，哪怕一点都好。”

　　哭腔犹在耳边，周席慕面色冷漠。

　　他厌恶孩子，更不可能将严离视作儿子看待，但现在，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稳住严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