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侵袭》小咕儿

19、父亲

　　“轰”地一声，走道尽头的雕花门被夜唯踢开，卧室里的alpha正站在门前方的桌柜前，指尖碰着醒酒器。

　　邵岳回眸一看，两名守卫压着严离进房，用力将他摔在地上，引出一声闷哼。

　　“管好你的omega，已经是第二次，再有一次，我会杀了他！”夜唯站在门口，冷冷道了一句，转身带着护卫离开。

　　门被重重关上，卧室的光一下又变得暖黄昏暗。

　　严离捂着肚子，疼得龇牙，心想这姑娘还真下得了狠手。他在夜唯那待太久，所幸装作起了冲突，免得邵岳怀疑。

　　微弱的倒水声从后传来。

　　严离立即收敛起情绪，撑着地坐起来，侧过了上身。此时邵岳眉目平淡，像是毫不在意，端着酒走过来。

　　“喝了。”邵岳停在面前。

　　严离盯着上方递来的高脚杯，暗红的酒液在其间斜着，直觉告诉他，里面有东西。

　　邵岳俯睨着他，没做任何解释，眼神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严离一声不吭从地上站起，夺过酒杯，握着杯身仰头一饮而尽。

　　邵岳看着对方胡乱的喝法，唇角勾了勾，而这个笑落在严离眼中既有取笑，又有种阴谋的味道。

　　严离看着他，直接问：“里面放了什么？”

　　邵岳唇角笑意更深，反问道：“做了什么坏事？”

　　严离不自主握紧了杯子，语调变得漫不经心，“没什么，当时办公室就两个人，我看没守卫在，就想释放信息素逼夜唯发狂制住....哪知道刚.....她就..”

　　话说了一半，严离眼前突然飘出重影，邵岳脸也跟着晃起来。

　　“哪知她不但没发狂，还十分恐惧是不是？”带笑的嗓音飘在耳边，严离晃了晃，身形一下往前倒，刚好栽到面前肩膀上。

　　玻璃杯铛地一声碎在地上，邵岳勾着笑单手揽过人，“你现在散出的信息素里有我的气味，闻到的alpha只会害怕。连这个都不知道，看来真是第一次被标记。”

　　“.酒里...什么..”严离意识恍惚地抓着衣服，极力凝聚着涣散掉的神经。

　　“吐真药，两倍的量。”邵岳将人横抱起来，“两颗药片一直藏在身上，现在正好试一试，看你的变异体能不能吞噬掉。”

　　“你....”

　　严离感觉思维迟钝起来，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忘了要干什么，眼前晃荡的水晶灯仿佛定了格，但下一秒，他的眼前又是黑色的天花板，怀抱变成了柔软的床铺。

　　他的神经仿佛被切断，根本不知道怎么被放在了床上，四肢没任何知觉，只能凭借本能快速催眠自己。

　　邵岳坐在床沿，十分满意得欣赏严离呆呆的神色，放低了声音，柔声问：“再问一遍，和夜唯起冲突了？”

　　“.....是。”严离呆呆注视着天花板。

　　邵岳没急着再问，心里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

　　吐真药原理是降低精神意识，严离刚经历一波剧烈的精神攻击，现在神经脆弱，是下药最佳时机。

　　不过难保对方意志坚定程度非人，需要多加辨别。

　　邵岳细细凝着他，又问。“只是为了制住夜唯？”

　　“不是..”

　　干脆的回答脱口而出，邵岳立即就笑了。他自然知道严离目的不会这么简单，干脆的回答代表他的意志已经瓦解。

　　是自己多想了，没有人的意志可以达到这么坚定的程度。

　　“为什么对夜唯出手。”

　　“...联络器，找鬼狼..救..”

　　邵岳立即明白了意思，知道他想抢联络器找雇佣团求救，随即放沉了声音，问：“鬼狼到底是谁。”

　　出发之前，父亲就交代，要找出雇佣团秘密，能四个人击败运输队一个支队，绝不简单。

　　“不知道..”

　　严离回答更加快。

　　邵岳眯着眼，缓缓俯下身，将严离的脸笼罩在阴影里，声音放着更低。“你父亲是谁。”

　　“.....”严离脸色一下挣扎起来，呆滞的神色也变得十分痛苦，像是和意识做对抗。

　　邵岳眸光一厉，突然喝问。“是不是俨然！”

　　“不！不是！”严离突然扬起头剧烈呼吸，隐隐翻起眼皮抽搐起来。

　　邵岳一下停止逼问，眼神发沉起来，这种情况代表对方因为提出的问题，陷进了记忆，在和意识做对抗。

　　已经不需要在问，一个名字就让严离起这么大反应，已然代表猜想正确。

　　俨然，绿洲曾经最出色的军用科技研究官，一位Beta，二十六年前死于一场实验事故。

　　最开始，邵岳没想到是他，只是看严离一路上拿出的东西都不是废土存在的科技，便将绿洲有名的研究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直到最后，才突然想到这名死去的研究官与严离的姓是同音。

　　再一细算，严离年纪差不多是25岁，对方死亡时间是26岁，时间刚好吻合。

　　现在唯一让邵岳感到疑惑的是，那位设计师是怎么伪装成beta不被发现，又是怎么制造的假死？

　　像是因为很久没问题，床上人的脸色缓和下来，只呆呆看着上方，一言不发。

　　邵岳回过神，伸手拂开严离眉弓上的银白短发，柔声低问：“你alpha父亲是谁？”

　　话落瞬间，掌心的脸颊明显僵住。

　　邵岳目光一凝，紧紧盯着严离的脸。

　　然而半晌过去，始终没有回应，严离只是微张着唇，毫无焦距地对着上方人的眼睛。

　　邵岳微微皱眉，正欲再问，脸色忽然一下怔住。

　　就这么一下，严离通红的眼眶湿润起来，一滴泪顺着眼梢滑落，紧接着更多。

　　邵岳僵住，掌心里湿润的触感提醒着他，眼前这个人在哭，但他不相信，严离会哭，这个人竟然会哭？

　　像打开了某种开关，身下的人睁着空洞的眼，微张着嘴开始不停地流泪。

　　“死了...”

　　“他死了..我，没有..”

　　失去意识的omega断断续续地重复同一句话，声线沙哑，哭得不声不响，连肩膀都不动一下，像碎掉的傀儡。

　　或许是因为标记，邵岳见他这幅模样，心底突然软化下来，半晌凝视后，一声叹息隐约飘了出来。

　　“不问了，乖。”

　　邵岳的掌心轻轻覆住严离睁着的双眼，神色放柔很多，自言自语说。“哭的时候也不像个omega。”

　　眼睛被遮住的人没半点反应，只有掌心的湿润感提醒人还在流泪。

　　哪有人哭的时候一动不动的，邵岳不禁好笑的想，以前他最烦omega哭，在印象里，他们脆弱又无用，除了应付易感期没有半点价值，等现在看到严离哭，他倒生出一种异样感，不仅好看，还让他感到心情愉悦。

　　掌心之下，严离注视着黑暗渐渐收了泪，内心深处缓缓笑起来。

　　记得十一岁那年，白鹰摸着他的脸说，眼泪对他来说会是个好武器，不要轻易用。从那天起，他开始一边受刑，一边被训练怎么哭。

　　他低估了邵岳，邵岳也低估了他。吐真药...他早就不怕了。

　　半晌过去，严离根据着药性作用，闭上眼睛，假装昏睡过去。

　　均匀的呼吸声传到耳边，邵岳挪开手掌，凝视着严离犹带泪痕的脸庞。

　　良久，室内响起一声低沉的声音。

　　“我不会容许情绪被别人左右，乖一点，别逼我杀掉你。”

　　一语落下，再无任何回应。

　　严离已开始全神贯注清理身体的毒素，邵岳不会再怀疑他，夜唯也被稳住，他可以将感官全部隔离起来，在这种模式下，身体吞噬药物的速度会变得非常快。

　　时间一点点过去。血液开始净化，许是因为邵岳的逼问，在黑暗里，严离沉放很久的记忆被翻了出来。

　　严离的alpha父亲是他噩梦的开始。

　　因为他，父亲俨然从绿洲高级研究官成了一名默默无闻的“宠物”。

　　那个男人拿着爷爷奶奶的腺体做交易，换取了一张死亡证明。又拿着他们性命威胁父亲，让他甘愿做笼子里的宠物。

　　更可笑的是，他还一直以为父亲只是一个伪装beta的B级omega，甚至完全没去做信息检测，原因就是他父亲信息素浓度很低，低到闻不出来。

　　那个男人不知道，父亲信息素浓度之所以低，是因为长期服用封闭腺体的药物导致。

　　严离在得知真相时，时常会想，他不该出生的。如果父亲没有怀孕，就不会想着豁出命逃跑，更不会把腺体也摘了，爷爷奶奶也不会为了成全父亲，在他面前自杀。

　　可他就这么被生下来了。

　　从有意识起，他时常看见父亲在哭，他们一直东奔西走，自己也因为出生就带有omega的基因，被各种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

　　他们说，看，是个漂亮货。

　　他们说，这孩子晒不黑，长大了一定是个omega，值钱。

　　五六岁时，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人找上父亲，想把自己买走。因为这件事，父亲经常受伤，他们换地换得更加频繁，有时候不到一个月就要换个地方。

　　那会他就知道，一切是因为自己。

　　他对父亲说，长大后，他也要把腺体摘了。

　　父亲听完却笑了，一边哭一边笑着抱着他说，当omega很好，错得不是性别。

　　性别没有错，那错的就是人。

　　从角斗场走出来的那一天，他看着白鹰高高在上坐在观赏席时就想，总有天，他要规则全部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