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侵袭》小咕儿

140、只有他

　　“如果天性改不了，我就改掉性别。”
　　这句话像有某种魔力，一直萦绕在耳边不散。

　　严离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句话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他甚至可以保证，除了邵岳，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alpha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来。

　　摘除腺体对一个alpha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失去地位、尊严，他再也无法拿信息素去压制别人，体格、能力也会逐渐退化下降。这是连一个普通alpha都不敢想这种事，更别提高级alpha。

　　直到现在，他再无法将他们的感情看做占有欲和信息素作祟。

　　药效彻底发挥，严离浑身冒汗，怀抱也愈加炙热，可他却失去了推开人的想法。

　　恍惚间，他又想起以前，他问父亲什么是爱。

　　严安然想了很久，先说了一句尊重，但过了会，他茫然地看着星空，说他也不知道。

　　现在他忽然明白爱是什么样的。

　　就算时过境迁，一无所有遍体鳞伤，那个人对你始终如初。

　　躁动的能量一点点平复，呼吸却逐渐窒闷，严离动了动汗湿的睫毛，缓缓睁开眼。

　　感应到这细微的动作，邵岳也睁开了眼。

　　两个人正面对面抱着，热气喷洒在彼此脸庞。

　　瞧着严离涣散的眼珠，邵岳轻轻拨开眉骨的湿发，对着严离低问，“醒了，感觉怎么样？”

　　严离没说话，只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脸，一瞬不瞬地看着。

　　邵岳见他不语，正欲查看情况，严离一只手就从背后按住了短发。

　　当炙热的唇贴上来时，邵岳还是愣的，觉得在做梦，而等唇齿被舌尖撬开时，他才一恍回神，慌忙抱住严离热烈地回应他。

　　吻一如既往的汹涌，但不像以前那样要将彼此吞噬殆尽，这次吻得既深又缠绵，他们舌头会互相碰撞在一起，轻巧地挑拨一下，互相舔着，然后默契地滑过彼此的齿间、唇腔，想滑进对方的深处，双手也不知不觉的收紧，用力互相抱着，他们热烈到连气息都在亲吻。

　　涎水从唇边流出来，又被舌尖卷走，两个人各自离了唇，又注视着对方。

　　看着严离坦然明亮的目光，邵岳一团火在烧，猛翻了个身将人压下。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

　　“大人，废土发来求救信号！！”

　　两人眼神同时一变。

　　严离昏迷时间不算长，就三个小时。

　　而这三个小时，外面已是满城风雨，特洛斯出动了全部星空军，搜索着绿洲每个角落，甚至让星空军出了城墙外搜索，还派人堵在回基地的必经之路上。

　　然而即使愤怒到这个地步，特洛斯也没去动基地。

　　邵岳和特洛斯有过约定，她不动基地，他就不会要她命，如果动了，就算搭上绿洲，邵岳也会杀了她，以至于特洛斯现在急于抓住严离，想给自己再找一个护身符。

　　在这期间，废土那半点风声没有，优里每隔半小时就会来一次信，汇报一切如常。

　　直到刚才，他发来求救信号，还附上了一条简洁的信息。

　　一个小时。

　　严离一眼明白，这是黑蛇给他下的通牒，对方知道自己和邵岳在一起。

　　一个小时，出绿洲都费劲。

　　严离不作他想，立刻准备动身，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测试自己的异能。

　　“我和你一起去。”听完汇报，邵岳跟着起身。

　　“不用！”严离眼神果断，看着邵岳，“你稳住绿洲，现在特洛斯盯着你，你跟着走反而会影响我。”

　　邵岳身形顿住，沉默一秒，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低声嘱咐，“遇见不对及时跑，联络我，我会帮你。”

　　严离淡淡“嗯”了一声，就要走向门口。

　　邵岳看着对方背影，动了动唇，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想问刚才那个吻代表什么，又怕问出口得到的答案并非所想。

　　严离正要打开门，脚步忽然一停看向邵岳，抿了抿唇，“等事情都过去了，你要没死，我们就重新开始。”

　　邵岳眼睛一亮，还不等他回应，严离又补一句，说：“先试试。”

　　邵岳不自觉就笑了。“好，试试就试试。”

　　听着笑声，严离头也不回地打开门离开。这样就好，试一试，不行还有散的余地，更何况接下来的事情都是未知数。

　　*

　　离开绿洲的路上，吴一直跟着自己，他的异能是瞬移，升级成S级变异体后，瞬移范围也跟着变大。

　　依靠他的异能，严离轻轻松松被送到伊甸城墙。

　　特洛斯为了追捕他，不断将侦察兵派出城外守着，而她永远不会想到，自己能像黑蛇一样，完全幻化成别人。准确来说，就连黑蛇也无法像他，做到连虹膜都一样。

　　他幻化成一名星空军，跟着队伍出了绿洲。

　　五十分钟后，红色的重型机车脱离了队伍，飞奔在旷地上。

　　此时还是凌晨，炎热的空气里弥漫着潮湿，无比闷热。

　　狂风忽然吹过。

　　一束光从天上打来。

　　严离目光微微一变，迅速减速。

　　重型机车在旷地冲出一段距离猛地回转刹车，而在刚刚跑过的半空中，一架庞大无比的指挥机从空气里浮现。

　　严离从机车上下来，丢了碍事的头盔，恢复本来的面容。

　　过了一会，指挥机落地，尾部的液压仓打开，颀长的人影立在边缘，目光透过黑暗直抵过来。

　　严离知道，黑蛇在看他。

　　想到优里的求救信号，严离提起警惕，镇定心神，极快地走向战机，手不由碰了碰大腿上绑着的匕首。

　　随着距离变近，轮廓清晰起来，从机舱里传来的背光打在他身上，黑蛇如丝绸一样的长发被绑在后面，露出来的一张面容平静无比。

　　对方到底怎么知道自己和邵岳在一起？

　　这个问题到现在严离都想不明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走上液压坡，严离来到黑蛇面前。

　　视线相对，黑蛇伸出手，整了整严离被风吹乱的领口，淡淡道：“我交给你的人被杀了。”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才怀疑他和邵岳在一起？那么他又是怎么得知人被杀了？

　　严离目光闪了闪，半真半假地回答：“邵岳杀的，他找上我，想让我停止备战，和他合作杀掉你。”

　　一行话说得漫不经心，末了还伴随了声嗤笑，好像是在嘲弄对方的可笑。

　　黑蛇垂眼注视着他，忽地笑了笑，拉起他的手，“跟我来。”

　　严离见他这幅态度，忽然眉心一跳。

　　液压仓缓缓闭合，庞大的战机迅速起飞，朝向远方。

　　严离被黑蛇带进二层的休息舱室。

　　窗外黑漆漆的，矮几上放着一个熄屏的手提电脑。

　　“优里呢？”严离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忍不住低问，“别告诉我你为了这件事把人杀了。”

　　黑蛇闻言淡笑不语，走过去，当着严离面，弯腰在笔记本上按下一个键。

　　电流声忽然在四周响起，微小的吮吸声被音响扩大数倍，清晰响烈的传进耳膜。

　　严离全身僵住。

　　声音还在响着，仿佛窃听设备放在唇边一样，连喉咙的滚动声都能听见。刚才他和邵岳的亲吻，一声不漏地全传到黑蛇这边。

　　所以对方一直在听着自己对话，窃听装备到底装在哪里，他明明检查过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两套。

　　想到这，严离忽然一惊，猛地往下看。

　　一双手正巧伸来，大腿上的匕首被轻轻按住。

　　“这件东西从拿到手后，你就从不离身。”黑蛇定在面前，低头瞧着他轻叹，“你对他从不防备。”

　　急促的呼吸还在响着，隔着音响，严离都能感受到当时自己剧烈的心跳。

　　眼看暴露了，他也不掩饰，冷冷道：“窃听器在匕首里，你什么时候放的。”

　　“就在你把它送去研究室，你忘了，那里都是我的人。”黑蛇只手按着严离的胸口，又是一声无奈地低叹，喃喃道，“仅凭一句话你便心动了，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

　　严离不欲再纠缠，后退一步抽出匕首。

　　就在这一瞬，藤蔓凭空出现，严离手脚都被缠住，无法动弹。

　　匕首掉在地上，音响里的亲吻还在继续，搅动出粘稠的水声。

　　像是感受到主人的压抑的情绪，一条藤蔓突然刺穿电脑屏幕。

　　声音戛然而止。

　　严离脸颊泛起白鳞，双手不死心地挣扎，朝着前方质问，“优里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黑蛇踱步至严离面前，漆黑的眼珠子向深不见底的死潭，一瞬不瞬凝视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四目相对，严离迅速冷静下来，仅凭武力他不是对手。

　　“你先告诉我优里怎么样了！”严离脸色恢复镇定。

　　“他没事，被关起来罢了。”黑蛇走近半步，拇指摩挲着被吻过的下唇，又重复地问，“我们的契合度与他只差了2%，我可以做到一直不标记你，为什么你宁可选择他？”

　　严离双手被藤蔓拉扯着，听了话，嘲讽地笑笑，“我为什么要选一个不爱我的人？”

　　黑蛇微微蹙眉，极不满这句话。

　　严离看穿他的想法，目色冷漠，继续说：“在你眼里，所有事情都是程序。我憎恨邵岳，无路可去，所以就会选择你。你了解我的需求、性格，结合这些和弱点拿捏我，让我离不开你，心甘情愿和你上床。你认为按照这个趋势，我迟早会爱上你，毕竟对比邵岳囚禁过我，你只是个唆使犯，等其他人都死了，过个十几年我就会把事情忘干净。”

　　黑蛇静静听着这段分析，没有否认，反而微微颔首，承认了。

　　严离不由冷笑，“这就是你不爱我的原因，你不会认为哪里不对，更不会感到愧疚。但邵岳会，他会为我后悔自责，为我痛苦。”

　　听了这句话，黑蛇紧蹙的眉反而松了，脸色恢复平静，毫无波澜地看着他，“你错了，我爱你，严离。”

　　严离整个人僵住。

　　黑蛇神色不变，低头捧起了严离的脸，吻住眉眼。

　　他是人造人，创造者并未赋予他丰富的情感认知，在漫长的岁月里他做过许多人性实验，各人对爱的理解各不一样。

　　占有，成全，牺牲，摧毁，奉献……这些都是爱。

　　爱有千百种，怎么能凭所见所悟就去定义它？

　　又怎么能说他不爱呢？黑蛇捧着这张脸，目光平静。

　　看着这双毫无情绪的双目，严离沉默了。

　　黑蛇又问：“你仅仅是因为这个的理由选择他？”

　　伴随这个问题，缠在四肢的藤蔓缓缓游动着，就像主人摇摆不定的心情。

　　视线交缠，严离深知，如果此刻哄骗两句，他或许就能得救，但他不想再装。

　　“不。”沉默半晌，严离松开紧抿地唇，“因为我要的，只有他能给。”

　　黑蛇凝着他，“你要什么？”

　　严离对视着，目光笃定而沉着，“我要至死不渝的爱，要一个人全身心属于我，哪怕死都心甘情愿。”就像独属他的太阳，永远热烈直白，爱得令人眩晕窒息。

　　藤蔓忽然一下变紧，力量大的差点把骨头绞断，严离五官狰狞起来，控制不住地挣扎。

　　黑蛇后退半步，脸庞覆上一层冰。

　　严离痛得骨头发麻，还不等他说话，一条藤蔓又缠上喉咙勒紧。

　　心跳骤然加快，严离被迫抬起了下巴，又对视漆黑的凤目。

　　黑蛇声音轻缓，听不出怒气，“我原本准备了充裕的时间让你接受我，可你始终与我背道而驰。”

　　“你……”严离刚动了下唇，藤蔓又收紧了下力道，他喉咙一痛，拎着眉根本说不出话。

　　“这本来是我最不情愿的做法。”

　　伴随一声轻叹，黑蛇唇角微微上挑，因着这个笑容，原本冰冷美丽的脸庞一下变得妖冶。

　　严离背脊一瞬发凉，顿觉被毒蛇盯上。

　　黑蛇眼球迅速变成全黑，犹如黑洞将所有神志吸了进去。

　　“忘掉一切。”

　　空灵冰冷的嗓音飘进耳朵，犹如海妖蛊惑人心的歌声。

　　缠绕的藤蔓变松，严离红瞳逐渐涣散。

　　黑蛇看着他，一字一顿，“你是我忠诚的伴侣，只听我的命令。”

　　“……”严离呆呆看着他，没有任何回应。

　　黑蛇凑近了一些，抬起他的下巴，注视着瞳孔深深道，“你爱我，严离。”

　　“我……”严离眼神一下变得痛苦，肩膀剧烈抖动，四肢都开始挣扎起来，空气里的藤蔓也随着这个动作晃动。

　　黑蛇漆黑的眼球透出抹寒凉，只要他用出这个异能，无论多忠诚的人都会他听的命令。

　　严离的意志真这么坚不可摧？还是说……他对他真的一点情感都没有？

　　黑蛇眼中透出一点红光。

　　对视下，严离嘴唇开始颤抖。

　　黑蛇轻启薄唇，低下头，吻了吻眼睛，声音听不出喜怒，“睡吧，醒来后永远臣服于我，陪伴我。”

　　严离闻言缓缓闭上眼。

　　束缚在身上的藤蔓消失，严离倒进冰冷的怀抱。

　　黑蛇垂着目光，全黑的眼球缓缓恢复正常，露出略显复杂的眼神。他的异能死亡之瞳很早就进化，只要他想，可以随时随地改变一个人的意志。

　　他对许多人用过，只是从没对严离使用。他想让严离自发性地喜欢他，爱上他。

　　从前他只当这是一个颇有趣味的挑战，直到现在才他明白，不是挑战，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再深的误会都无法让两人仇恨。

　　这是他第一次失败。

　　黑蛇垂着眸光，轻轻摩挲着鲜红的薄唇，向来平静的眼底此刻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