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侵袭》小咕儿

127、爱河

　　冷风卷起尘沙，蓝色星光像萤火虫一样飘荡四周，宫殿的光影飘浮在无垠的沙漠里，头顶星河漫天，两道人影穿梭在梦与现实的交界处。

　　特鲁坦人赤着上身，穿着宽松的麻布裤和靴子，腰上挂着兜袋，手腕上还有一圈麻绳。

　　严离在几步之外，不紧不慢地跟着，目光紧锁他的背影，垂下的手变成利爪，过了一会又变成手指。

　　他们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周围景色没有任何变化。

　　烦躁感占据了所有情绪。

　　就在这时候，特鲁坦人忽然转身。

　　严离眼中杀意散去，看着对方护目镜，冷声问：“怎么？”

　　特鲁坦人声音平缓，“你走的很慢，需要背吗？”

　　严离看着他，握紧的手松开，忽然意欲不明地笑了笑，“好啊。”

　　高大的男人弯着腰，严离走到后面，手勾上脖颈。男人握住膝窝，起身沉默地往前走。

　　带着血腥气的花香突然散发出来。

　　男人刚才走出几步，突然一顿。

　　感受到背部的僵硬，严离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不紧不慢说：“我的信息素有助于你们恢复体力，多闻一闻，有好处。”

　　特鲁坦人声音低了些：“是。”

　　严离无声冷笑，不留余地继续释放，让沾满黑蛇的气味的信息素包裹着两个人。

　　走了半晌，特鲁坦人忽然说，“我听说过，这里的事。”

　　严离目光扫了一眼周围发光的虚影，“说。”

　　“夜神临死之际，将她对光明神的爱封存在一片净土。每到月圆，净土的爱河里就会重现往日虚影，无爱者会迷失其中。心中有爱者，则会穿过虚影，渡过爱河，到达彼端净土。”

　　特鲁坦人语气流畅，缓缓讲述着古老的传闻。

　　严离看了眼星空里的圆月，嗤了声，“你难道不知道光明神囚禁了夜神？对一个把自己囚禁起来的人，能有什么爱。”

　　特鲁坦人脚步一顿，嗓音沙哑地说：“当很爱一个人时，会想把他占有起来。”

　　听了话，严离眼中迸出怒火，从脸颊到胳膊，控制不住地冒出鳞片。他忍不住用手臂勒紧对方脖子。

　　就在这时，特鲁坦人忽然又说：“黑夜不会因为光明的请求停止离开脚步，或许光明神只是想让她留下来。”

　　说到最后，沙哑的声音变得很低。

　　严离沉默片刻，冷冷道：“那样世界就会乱套，强行留住人不过是贪婪罢了。爱一个人，尊重必不可少。”

　　“哪怕他要选择死亡？”

　　“不错。”

　　俩人不再说话，相继沉默。

　　严离垂着眼，心中情绪翻江倒海。到了现在，再说这些有意思吗？

　　无法原谅，他无法原谅邵岳。

　　那些被羞辱的日日夜夜，像梦魔一样在每个夜晚提醒着他，自己的尊严、理想，被爱人毁得渣都不剩。

　　所有的爱都变成了恨。

　　“到了。”

　　特鲁坦背着严离，脚步停住。

　　严离目光向前，大概一公里外，密密麻麻的星光像帷幕一样在空中静止不动，

　　在白天，这块位置应该是沙暴。

　　“走吧。”严离从特鲁坦人身上跳下来，快步走向前方。

　　特鲁坦无声地跟在旁边。

　　严离的脚步变快，垂下的一只手无时无刻不放在大腿边，准备随时抽出匕首，只要穿过这道屏障，他会立刻动手。

　　五六分钟后，视线已经被光耀占满。

　　周围气温变得更冷，禁止不动的星光浮空立在面前，严离没立刻靠近，抬起左手触碰。很硬的质感，是沙子。

　　他退后一步，突然抓住特鲁坦的手腕，冷冷道：“你先走。”

　　特鲁坦讶异了一瞬，随后更加沉默，走向前方。

　　严离死死抓着他的手腕跟在后面。

　　只要抓住，邵岳就无法隐身！

　　脚踏入星幕，周身温度骤降，浮在周围的星光颗粒忽然像海绵一样往里挤压。

　　又走进一步，所有的星光开始转动，景色突变，视线里一时都被模糊的蓝光占满。

　　特鲁坦人忽然转身，按住他的胳膊。

　　背脊一凉，水声溅起，严离猝不及防地被推到地上，不，是水面。

　　他扭头一看，周边竟然变成飘着星光的浅水滩，一望无际，就连来之前的沙漠也消失了！

　　“我知道你认出了我。”

　　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响起，严离回过头，就见上方的人五官、身形都在快速扭曲，恢复成熟悉的样貌。

　　漆黑的狭眸映入视线。

　　邵岳面沉如水，按着严离双腕，沉声道：“我们谈谈。”

　　严离没有说话，抬脚就踹向邵岳，喷出毒液。

　　后者没有反抗，翻身倒在水面。

　　匕首刺进。

　　严离也在一瞬间被按住了背。

　　“满意了？”没有任何血流出来，匕首刺进的身体仿佛是一个空壳，唯独邵岳的脸和声音提醒自己这真的。

　　严离骑在胯上，低头下看，黯蓝的水面并没有因为他的毒液变色，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踩在水中，竟没有一点湿漉感。

　　“这是梦境，现实中的我们已经昏迷了。”邵岳双手按着大腿，声音似有嘲讽，“内心无爱的人不可能醒来。”

　　“别他妈说笑了，还梦境！你到底做了什么陷阱！”严离不相信地狠狠握着匕首旋转，试图将邵岳的心脏剜出来。

　　“我手上握着永恒国的所有资料，不管你信不信，这是真的。”邵岳看着目光灼灼，“如果你无法承认爱，我和你都会困死在这里。”

　　严离根本不相信他的话，盛怒之下用出全力，猛地甩开他的手，从身上站起来。

　　邵岳见状也不阻拦，默默地起身，抽出匕首，跟在严离背后。

　　他风暴里等了许久，就是为了想办法和严离一同进入这里，利用梦境把话说明白。憎恨远比他想象的要令人难受，仅仅是在黄金树底的一段争斗，都令他心痛不已，他不想继续下去。

　　严离根本没管后面，在这片空间一直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严离丝毫不觉得累，周围景色也毫无变化，没有波纹的浅水映着漫天星光，永无尽头。

　　这不是真实的世界。

　　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如邵岳所说，他们或许产生了幻觉，或许是在一个梦境里。

　　只是这种梦境太奇怪，不仅将两个人相连，还有真实的触感，但要拿刀刺，却没有任何感觉。

　　想杀的人一直杀不了，还不得不去面对他。

　　严离烦不胜烦，但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转身看向邵岳，“到底怎么出去，你不想要绿洲我还得回去！”

　　邵岳深深看着他，“刚才我就说过，只要你愿意面对内心，承认你对我的感情，我们就能出去。”

　　严离嗤笑：“你在逗我？”

　　邵岳走近几步，紧紧注视着他，“你现在恨我，想杀我，是因为自尊心不允许你原谅我。严离，我的自尊心何尝不一直被踩在脚下。”

　　见严离在一言不发地听着，邵岳将心中所想直接道出：“你刚才说我不尊重你，那你呢，有尊重过我！？我根本不需要你为了我去冒险，去研究所换取解剂，而你屡次替我做决定。我现在……”

　　严离冷笑打断对话，“谁说是为了你？我是为了特鲁坦，少往脸上贴金！！”

　　邵岳不为所动，又走近一步，垂目静静看着他，“不管为了谁，严离，你无法否认，你对我也谈不上有多尊重和信任，当初的错误我们两个人都有责任，我在为我犯下错的付出代价，你呢，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闭嘴！”严离忍无可忍，一拳揍到脸上。

　　邵岳根本没有阻止，直接摔倒在地。

　　一拳根本解不了气，严离朝他又踹了一脚，怒笑道：“说得冠冕堂皇，要我提醒你做了什么吗！你他妈害死了优里！害死了鬼狼！拿所有人威胁我！”

　　梦境里能感受到的痛感很少，邵岳支起身，用极快的速度抓住要收回去的右腿，伸手严离腰侧。

　　严离猝不及防地被拉倒，紧接着视线转动就被压在身下。

　　“滚开！”

　　“我快死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严离眼神凝滞一瞬，紧接着面色骤冷，冷笑道：“那赶紧去死。”

　　邵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双手抱得更紧，哑声道：“再过三四个月，或许更早。我的命迟早是你的，在那之前，能不能好好说话。”

　　严离不动了，冷漠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邵岳惫地枕在肩膀上，闭眼道：“鬼狼不是我杀的，优里……也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严离浑身一僵。

　　邵岳呼吸重了点：“你失去的一切，我都会还给你。别再为他们的事恨我，这半年我一直在弥补……那天我是想放你的走的。”

　　严离听着话，目光盯着虚空，愤怒高涨的情绪一点点散去。

　　其实他以前就想过，如果没有鬼狼和优里，他会不会原谅邵岳。

　　答案是不会。

　　眼见没有回应，邵岳微微撑起上身，看向下方。

　　严离眼神平静，对视间忽然开口：“知道以前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邵岳愣了愣。

　　他们曾在废土纠缠了一个多月，他为他差点死过，也能在试探中察觉对方的好感和欲望，但要论为什么，他说不上来，严离也从未提过。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在一起，就如完美契合的信息素，理应如此。

　　严离淡淡道：“所有人都以为我不要脸面，只要往上爬，什么事都能做。只有你发现了我那点不值钱的尊严。角斗场那晚，我是相信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会尊重我理解我的一切。然后你把它毁了，你明清楚我憎恶发情，憎恶强制和束缚，你还是这么做了。”

　　“我……”

　　“你仅仅是怕我死吗？不，你是怕我找黑蛇，你是觉得都踏出这一步了，也不用回头。你上了我多少次，需要给你仔细算算？你心底在享受这一切，你巴不得我像个残疾一样依附你，寄生在你身上。”

　　严离缓缓说着，眼神像死了心，一点怒气也没有，“是你把我的自尊心一点点唤醒，也是你把它彻底毁掉。如你所见，现在为了达到目的，我可以和黑蛇上床，用信息素引诱每个不服管的alpha。怎么样，开心吗？”

　　邵岳双手的指节早就不自觉凸起，在一段话说完后，眼眶也跟着酸胀不止，双目浮出红意。

　　曾经隐晦的心思被一层层剥开，他从没想到，严离竟然早就发现这一点。

　　每句话都击中了心窝，他无法反驳。

　　“对不起……是我的错……”邵岳只手抚摸着严离脸颊，眼神饱含痛苦，“我后悔了，从放你离开后，我就知道错了。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严离没答话，埋藏在心底的话全吐露了出来，一时让他无比疲惫。

　　邵岳没有放弃，俯身紧紧抱住严离，放低声道，“我很想你……每个夜晚，控制不住，我以为我能忍，三天，我只坚持了三天……严离，你难道半点不想我吗？”

　　严离漠然道：“不想。”

　　“不信。”邵岳说完一句，盯着他沉声道，“敢不敢让我验证下。”

　　严离眼神厌烦，“你想怎么验。”

　　邵岳没说话，抵着额头便吻上薄唇。

　　灼热的触感传递过来，严离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邵岳浑然不顾，按着发丝深深吻着。

　　想到刚才对话，严离心底嗤了声，也懒得再动，随了他去。

　　邵岳吻得愈发深，恨不得将人拆骨入腹，熟悉而霸道吻唤醒了记忆，严离恍惚地眯起了眼。黑蛇的亲吻永远是缠绵富有技巧，就像给脖子套上绳子一点点收紧，而邵岳就像一个深情固执的野兽，压榨着所有空间。

　　呼吸逐渐稀薄，体温也在上升，严离迷茫的眼神突然变得错愕，用力推着人。邵岳垂着目光，手也不放，呼吸跟着乱起来。

　　炙热的体温隔着衣料贴在一起，身下犹如空气的水面也跟着热起来。

　　严离睁着眼，错愕地看着漫天星河。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对邵岳还有感觉？

　　邵岳微微离了唇，在凌乱的喘息里低笑一声，吸着气说：“你想我……严离，别骗人了……你也想我了……”

　　“滚……”严离恼羞成怒地一推。

　　邵岳又笑一声，抱着人翻了个身，目光灼灼地仰望着严离，“亲我……严离，只要你肯亲我，我的命就是你的。”

　　严离垂着目光，看着邵岳赤着的上身浮红，狭长的眼眸意乱情迷。这幅样子和记忆中无数个夜晚重合，当初就是这样，败在alpha痴迷的神态下，他自觉驯化了他，但何尝不是被他拉下了欲海。

　　那些相拥的片段一股脑地全浮现在脑海。

　　严离注视着他，深吸了口气，不知道哪升起一抹冲动，猛地俯下身，用力揪住他的短发。

　　鲜红的薄唇再一次贴在一起。

　　这一刻，水面开始浮动，幻化成无数星光，思绪和视线一同白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