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谲定终身》墨月深

196、196、不错

　　许成蹊一直在家焦急地等到傍晚，才悄摸着发去信息，并且还不是直接发给贺辰旸，而是发给夏澜，询问试戏结果如何。
　　夏澜回过来简单的三个字【还在聊】，又给他发了段视频。
　　许成蹊不明所以地点开，发现那是夏澜用手机拍的贺辰旸的试戏片段。
　　虽说是影帝筹备的新电影，试戏环境却异常简单，看起来就像一间最普通不过的办公室。视频中，贺辰旸不亢不卑地做完自我介绍，坐在一群人最中央的中年男子递给他个猫咪玩偶，说：“把它当成猫，演吧。”
　　许成蹊没有读过试戏片段的具体内容，不明所以地看贺辰旸蹲身把猫咪玩偶放到角落里，再度站起来时，却已变了种姿势。
　　略微佝偻、带着种油然而生的防御攻击一体性的姿势，正是他前天傍晚回家时在地下室保姆间里见到的模样。
　　贺辰旸的神态也随之变了，侧过身，用眼角余光瞥着那个猫咪玩偶，谨慎、疏离，似乎想往猫咪那儿凑近，却又逐渐变得不安。犹豫间，眼神不停波动，佝偻的身形踌躇几番，最终还是蹲下身子，带着种复杂的神色，用两根手指拎起了那个猫咪玩偶。
　　——这肯定是一个跟正常人格格不入的奇怪的人，许成蹊如此想道。
　　镜头微转，视频片段继续，贺辰旸拎着那个猫咪玩偶朝等在旁边的邓阖走去。走到三步远距离，他的步子兀的一停，像是往什么看不见的遮挡物后面一躲，依旧保持那种侧过身用眼角余光瞥人的姿势，诡异地偷窥着邓阖。
　　邓阖的演技自然不差，十分有戏地微微挑眉，露出个温润的笑容：“欢迎光……”
　　贺辰旸露出的半张脸嗖的往回一缩。
　　邓阖：“……”
　　饶是影帝也囧了一瞬，但很快就即兴发挥调整过来，露出个诧异张望的表情，脚尖踮起，探头探脑往那看不见的遮挡物后方寻觅。
　　贺辰旸稍稍躬身往前，这回比前回露得更少。如果前面是半张脸，这次估计就一双眼睛，由下至上与邓阖完成视线交错，又迅速移开，但没回缩，而是在瞥完手头的猫咪玩偶之后，慢吞吞地推开了那扇虚拟的门。
　　最后三步远的路，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邓阖的胸口高度，不算温柔地把猫咪玩偶往邓阖面前的桌子上一放。
　　“淋这么湿啊？”邓阖依旧保持着温润的笑容，拿出块同样虚拟的毛巾，往猫咪玩偶身上擦。
　　贺辰旸不安地小范围踱着步，背脊一直往后方的墙边靠，视线则警惕地往四周扫视，却不去看邓阖的脸。
　　——这看起来，好像是个特工或者杀手，因为一只淋湿的猫而突然心软？许成蹊挠挠头。
　　邓阖“擦”了会儿猫，抬眼觑了贺辰旸几次，突然伸手从桌子底下掏出样东西，那是块真正的实物毛巾，他把毛巾往贺辰旸那儿一抛：“你身上也淋湿了，擦擦，小心生病。”
　　许成蹊怀疑试戏片段里压根就没有这段，因为贺辰旸不太明显地露出了一瞬的手足无措，不过他调整过来的速度并不比邓阖慢多少，依旧维持着提防和谨慎，小心擦了擦手脸。
　　那头的邓阖把猫咪“擦干”，又做了番检查之后，欲言又止。
　　“猫仔很脆弱。”他说。
　　显然面前这位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养猫的人，多半只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那这只猫仔该怎么办？等雨停了再放归出去？它才那么小，能有几分活下来的可能？
　　可总也不能因此就随便把它交托给一个完全不像是会养猫，并且精神状态似乎还有些异常的人……
　　贺辰旸擦毛巾的手僵硬地停下，视线横睨着猫咪玩偶，仿若在迟疑、动摇。
　　许成蹊的心跟着揪了起来，养？还是不养？那可是条生命，是种沉甸甸的责任。
　　场面静默片刻，贺辰旸的眉毛微不可察地往上方一斜，视线飞速扫过邓阖的脸，没拿毛巾的那只手往裤袋里一掏，掏出样什么东西，朝桌上一扔，撒腿就跑。
　　邓阖茫然道：“哎……”
　　贺辰旸一溜烟跑出办公室外，消失在镜头当中。
　　人群“噗”的发出轻笑，坐在中央的那个中年男子语带笑意道：“CUT，好了回来吧。”
　　贺辰旸再度从外面回来，这次已经恢复了他原本的步态，邓阖上前把胳膊往贺辰旸肩上一搭，骄傲地朝那中年男子道：“胥导，不错吧？”
　　“嗯……”那中年男子赞许地点点头：“难得遇到有小年轻接得住你的戏，还能给你递戏，不过明显没演过电影，得重新调|教。对了，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他。”
　　视频到这儿戛然而止，许成蹊正看得起劲，被突然卡断，差点没一口气憋死。
　　不过单从试戏片段看，贺辰旸的表现是相当惊艳的，他好像完全变了个人，并且这整段戏当中，他一句台词都没有，却能让不知剧情的观众看得很入神。
　　但问题也相当明显，正如胥导所说，贺辰旸对于演电影是零经验，得从头开始好生调|教。这势必会影响拍摄进度，能不能被选中就不是导演一家之言了，出品方、制片人都会从多方面进行考虑和取舍。
　　至少还有的聊。许成蹊如是安慰自己，有的聊就说明还有希望，不然干嘛浪费时间跟他聊？
　　他又捉急地等待许久，好不容易待得手机微信又叮咚响起，他火速拾起一看，是夏澜发来的——【你的校园悬疑剧试戏过了。】
　　这种时候谁要管校园悬疑剧啊啊啊！许成蹊抓狂地手舞足蹈，回复道：【旸旸那边怎么样？】
　　夏澜回：【聊得还可以，胥导说会投他一票，但最后能不能中还得等消息，毕竟不是导演一个人说了算。】
　　果然不可能当场就确定下来，许成蹊暴躁地在客厅内踱来踱去，再度拿起手机问：【出品方是谁？】
　　夏澜：【邓阖工作室和含光文化联合出品，怎么了？】
　　小少爷当然是想从出品方入手，如果有相熟的人，那就走走关系，或者干脆自己投钱。不过邓阖工作室他肯定是掺和不进去手脚的，那个含光文化他也不认识，真是令人捉急。
　　夏澜似乎明白了他要干什么，又回过来一条：【你先别急，我感觉旸旸挺有希望的，这几天我会盯着点，风向不对再走关系也不迟。】
　　许成蹊这才勉强忍耐下来。

　　————

　　隔天中午贺辰旸回到家，再度收到个大大的拥抱，甫以拍肩安慰。
　　夏澜没辙地看着他俩抱来抱去，见缝插针递上东西：“给，校园悬疑剧的剧本《噤默原因》，初步预计9月15日开机，还有一个月时间，慢慢看起来吧。”
　　许成蹊随手把剧本放到旁边，问：“汪翦过了吗？”
　　“汪翦？”夏澜道：“没注意，我问问。”
　　她踱去旁边打电话，许成蹊抓住机会跟贺辰旸玩亲亲，傍晚他就得出发去录《生存法则》第九集，都没什么温存的时间。不过正好他能跟邓阖旁敲侧击一下，看选角结果走向如何。
　　打完电话回来的夏澜被他俩吓了一大跳，心累无比道：“回屋再亲行不行！万一被人拍了去！”
　　这俩死孩子已经无法无天了，就连以往保持着无比克制的某人都开始肆无忌惮，显然是被带坏的！
　　许成蹊心虚地吐吐舌头：“汪翦怎么说？”
　　夏澜道：“汪翦的脸太邻家妹妹了，没选上女闺蜜，但被选成了另一个角色。番位往下降了一番，她那边还在犹豫要不要接。”
　　“啊……”许成蹊蹙眉问：“那女闺蜜选的谁？”
　　夏澜：“成淑月。”
　　成淑月？《落跑成仨》里咱家的未婚妻？许成蹊风中凌乱。
　　不过想来也是，敢于挖掘事实真相的女闺蜜需要有股子魄力，比起邻家妹妹模样的汪翦，更适合意气风发的成淑月。
　　只是娱乐圈里意气风发的女演员可也不少，这部剧连他都要试戏，成淑月能挤掉其他人上位，显然不仅演技相当好，人脉也绝对不会差。
　　成淑月有要大红的趋势。
　　许成蹊开始苦思要不要把成淑月挖来自家公司，那头的夏澜对贺辰旸道：“你这几天就先在家等消息吧，我现在也不好给你接戏，怕到时候电影那边试戏过了结果档期撞车。下下星期要开始跑《如意客栈》和《菜鸟刑警组》的通告，你抓紧时间休息调整。”
　　“嗯。”贺辰旸冲她点头。
　　“行，那就先这样吧。”夏澜拍拍手：“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小蹊你记得傍晚的飞机。”
　　“好——”许成蹊拖长音送别经纪人，反手抓住贺辰旸追问：“快跟我说说试戏的时候都跟导演聊了些什么？我好好奇！还有还有，那个电影到底是讲什么的？是不是一个杀手或者特工因为一只猫咪心软了？你那个角色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为什么步态会是那种样子？”
　　贺辰旸无奈地被他拉进屋，在十万个为什么当中勉力挖掘自己能回答的问题：“主要是聊我对角色那样进行设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