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谲定终身》墨月深

16、016、年夜

　　大年三十当天，拍了三个月戏难得能有一天休息的许成蹊直睡到临近中午才醒来。
　　起床的时候他还有些头昏脑胀，犹分不清今夕何夕，直至下楼走到厨房，看见中间的料理岛台上放着几样已经冷掉的早餐，才后知后觉想起家里还有一口人的存在。
　　他随手拿起冷掉的粥，不假思索就往嘴里倒。
　　昨晚是贺辰旸做的饭，番茄牛尾汤煮得浓醇开胃，比他预想中要好吃十倍，甚至比保姆阿姨的手艺都好。他当即就拍板，这个假期所有伙食都交给弟弟来料理！
　　就是早上起晚了，现在只能喝冷粥。
　　粥煮得很稠，或许是因为放置的时间太久，许成蹊喝了半碗，有点糊嘴，就揣着剩下的半碗去找人。
　　他沿走廊绕去客厅，刚看到客厅沙发的一角，就见手办弟弟拘谨地坐在沙发边缘，双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不知在干啥。
　　许成蹊满脸莫名，又往前走两步，终于看见了令人紧张正坐的罪魁祸首。
　　……他家的猫正以无比妖娆的姿势，贵妃侧卧在沙发正中央，霸占了好大一块地盘，还伸出小爪子，时不时掏一掏贺辰旸的裤子边缘。
　　许成蹊一瞬间特别想爆笑出声，怎么说呢，这么看着，颇有一种坐怀不乱柳下惠、唐僧误入女儿国的既视感。
　　笑归笑，解救还是得出手解救的。他走过去，伸手把包子的小身板推到旁边，说：“让让。”
　　包子喵呜一声，翻身跳上沙发扶手，复又趴下。
　　许成蹊占了女儿国国王的位置，朝唐僧巧笑倩兮：“上午都干了些什么？”
　　贺辰旸见猫咪离开几分，心情放松不少，迎着许成蹊的笑脸，一一细数：“跑步，做饭，锻炼……”
　　还真就是无聊的一上午。许成蹊撇撇嘴，自从昨晚他带贺辰旸去地下室的健身房转悠了一圈之后，他就怀疑这家伙的假期时光都要消磨在里面。果不其然，这一上午除了做饭，就是锻炼，死板无趣，挺符合武校出身的人物个性。
　　贺辰旸细数完，踌躇几番，又道：“地下……有个泳池。”
　　许成蹊顿时满眼放光：“你想游泳？”
　　游泳那必须得扒光啊！胸肌！腹肌！大长腿！眼福大大的有！
　　贺辰旸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脖颈：“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那必须大大的可以！许成蹊一跃而起：“我去把恒温循环水打开！”
　　贺辰旸愣道：“不先吃午饭吗？”
　　……一时被眼福所蒙蔽，都忘了还有吃饭这茬。许成蹊对自己的好色很绝望，挣扎着挽回形象：“你做饭吧，我把循环水打开，吃完正好能游。”
　　两人分头行动，许成蹊睡到中午才刚起，不好大吃大喝，贺辰旸便给他简单煮了碗牛骨面，把好食材的大餐留在傍晚烧年夜饭。
　　吃完香喷喷的面条，泳池已经准备就绪，许成蹊从衣帽间里翻出条没穿过的泳裤，让贺辰旸试穿了一下，发现码子略有点小。
　　主要昨天也没想到会游泳，否则买睡衣的时候还能顺手买一条，现在没辙只能凑合穿，说不定穿两天能给撑大点。
　　不畏寒冬、恒温循环的大泳池，游起泳来别提有多畅快。当然许成蹊的心思并没有放在熟稔无比的自家大泳池上，而是让目光追逐着水中那若隐若现的肉|体，艳羡不已。
　　身材太好了……
　　以往他看到那些身材不错的男艺人，从来就不会有艳羡的感觉，不是说他不喜欢肌肉，怎么说呢，总觉差点什么意思。
　　具体是差了哪点意思他说不上来，但现在，他却对贺辰旸的身材喜欢得要命。
　　或许可以跟着练一练？
　　练不成一模一样，能让身形体态更好看些也不错啊。
　　许成蹊盘算着，又怕贺辰旸那早上五点准时起来晨跑的魔鬼作息自己根本达不成，正思索能不能讨价还价，不晨跑但跟着练其它项目，就听水中哗啦一声，冒出颗湿漉漉的脑袋。
　　湿脑袋蹭到泳池边，好奇的眼睛眨了眨，问：“不游？”
　　“游啊。”许成蹊站起身，手抚在浴袍上，犹豫几个来回，实在是不想把自己的身板亮出来露怯：“算了你游吧，我去跟包子玩。”
　　于是湿脑袋又潜回水里，鱼一般哧溜游出好远。
　　直游到三点多，贺辰旸才擦着头发上到一楼，开始动手做年夜饭。
　　以往在武校时，学生们春节还是放假回家的，只有少数像他这样的孤儿或者父母在外回不来的孩子，会与留校老师一起过年。年夜饭通常都有一整条大鱼，寓意年年有余，板栗烧鸡寓意大吉大利，玉米粒和各色蔬菜丁寓意金玉满堂，再来一整锅白胖饺子。
　　虽然简单，却是记忆中最快乐的日子。
　　贺辰旸从冰箱里拿出昨天许成蹊扒拉进推车的鳕鱼，思索这鱼该怎么做，跟一整条鱼那样红烧吗……？
　　许成蹊怀里抱着包子过来，转悠一圈，大言不惭地提出要求：“我要吃火锅。”
　　包子也应声附和：“喵呜~”
　　贺辰旸：“……”
　　好吧，毕竟是别人家里，说不定人家就是习惯年夜饭吃火锅。他收起鳕鱼，开始翻箱倒柜找锅子。
　　大约是不常用，煮火锅的鸳鸯锅被保姆阿姨塞在吊柜最里面，以贺辰旸的身高也得拿个板凳垫脚，才把它弄出来。好在垫高之后发现火锅料就放在锅子旁边，便跟着一并拿下，然后就是准备食材。
　　许成蹊把昨天买的扇贝拿出，说要扔进锅底提鲜。贺辰旸记得那包扇贝是许成蹊从“宰客冰柜”里扒拉的，价格肯定不便宜，起码百来块钱，就这么拿来当锅底……
　　他什么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听话照做。
　　放回冰箱的鳕鱼也被许成蹊再次取出，说先用清水煮一下，切点给包子吃，剩余的就一并扔进火锅。
　　那包鳕鱼价值五百六，贺辰旸记得清清楚楚。
　　给猫吃……
　　他继续什么也不敢多问，专心埋头煮鱼。
　　包子闻着香味，从许成蹊怀里跃出，优雅地沿橱柜台面踱到贺辰旸身边，停留在离锅半米的位置，朝煮夫叫：“喵。”
　　贺辰旸颔首与它黑不溜秋的小眼珠对视，沉默，僵持，然后无奈道：“烫。”
　　包子舔舔嘴角，没搭理他。
　　贺辰旸满面惆怅，转头向许成蹊诉苦：“猫……”
　　“哈哈哈哈哈没事！它知道烫。”许成蹊在后头笑得前仰后合：“它是在等鱼起锅你捞出来之后伺候它吃。”
　　原来是一个大祖宗，加一个小祖宗。
　　贺辰旸默默闭嘴，继续煮他的鱼和火锅。
　　煮起来倒也快，火锅更是可以边煮边吃，伺候完猫之后，两人便在岛台边就坐，开始往火锅里扔各种食材。
　　许成蹊拿出昨天买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示意贺辰旸要不要喝点。贺辰旸道：“恐怖片还想看吗？”
　　他那三杯倒的酒量，喝完红酒，待会儿就别想再清醒着陪看恐怖片了。
　　许成蹊差点忘了还有这茬，左右掂量掂量，觉得看恐怖片比看醉酒蒙头睡有意思，便收回酒瓶：“那给你倒牛奶吧。”
　　一红一白两杯饮品，半红半白两边锅底，在这大年三十的傍晚，迎着渐渐下沉的日头，别有一番风味。
　　吃完双人火锅年夜饭，许成蹊趁贺辰旸收拾碗筷的时候接了个电话。电话是自家亲姐许成娇打来的，内容无外乎是损他。
　　“过年好啊老弟！今年一个人留在国内过年是不是特别孤单寂寞冷？”
　　许成蹊自然不甘示弱地损回去：“我可有帅哥作陪，比你男朋友帅一百倍！”
　　许成娇叉腰仰天大笑：“哈！我男朋友能陪我睡觉，你那帅哥能陪你睡觉吗？能吗？”
　　许成蹊：“怎么不能？怎么不能？嘿——你这提醒挺对，我今晚就让他陪我睡！”
　　贺辰旸洗完锅，擦着手路过，一脸莫名。
　　许成蹊扔了电话朝他奔去：“走走走，去你房间看恐怖片！”
　　恐怖片这种东西，许成蹊以前经常陪白闵看，初时两人都怕得要死要活，后来进圈开始拍剧，知道恐怖镜头是怎么渲染运作的之后，也就没了那种真实的恐怖感。
　　不过偶尔拿来刺激刺激感官，打发下时间，还是挺好的。
　　许成蹊绝不承认其实自己只是想看手办弟弟被吓得涕泗横流的模样。
　　客房没装电视机，但装了个大投影屏，关上门窗拉上帘子，窝在被窝里，密闭的小空间很有氛围。许成蹊特意挑了部故事背景也是大别墅的恐怖片，饶有兴致地点击播放。
　　开局就是两个少年跑去别人家老旧的大别墅里作死，凭着一腔热血和鲁莽，也不怕屋主对着私闯民宅的熊孩子来个一枪毙命。
　　五分钟后，首个恶鬼露面。许成蹊没料到它那么快登场，猝不及防被吓到，啊的叫了声，捏住被角使劲一拉，想遮挡住自己的眼睛。
　　贺辰旸身上的半床被子嗖的消失，脚丫与微凉的空气来了个亲密接触，脚趾无措地动了动，不明白刹那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许成蹊：“……”
　　贺辰旸：“……”
　　总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