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谲定终身》墨月深

113、113、合同

　　许成蹊总算过了一个星期安分日子，自《奇谲》开拍以来，他好像就没得这么空闲过。骤然空下来，他反倒略微有些不适应，在家赖着刷微博两天，出去吃喝玩乐两天，看贺辰旸修剪花园两天，试图让贺辰旸裸上身修剪花园被拒绝一天……
　　还因为之前拍古装剧那段时间被贺辰旸的出走失踪搞得暴瘦，现在便不再需要控制饮食，天天被好吃好喝地养着，再捧半个大西瓜补充水分。
　　日子过得嗖嗖的，格外幸福美满。
　　第八天，夏澜拿来了《奇谲》第四部、第五部的剧本。
　　“已经确定四五这两部一起拍了，因为场景都是同几处，一起拍更方便，省得租两次。”夏澜把剧本放在茶几上，给许成蹊看：“拍摄时间还没定，但时长要按两部的量作打算，也就是六个月。”
　　一下子交代进去半年，许成蹊拿起剧本的时候，总感觉那有双倍的分量和压力。
　　“剧本是初版，内容也不完整，只有大约六成。完整版还在赶工，估计要到合同签完才能出来，你可以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及时说。”
　　许成蹊随意翻看几页，想了想，问：“合同大概哪时候签？”
　　“估计还要几天吧……”夏澜道：“怎么，你是想快些签还是慢些签？”
　　许成蹊当然是想快些定下来，他自己倒无所谓，主要还是担心贺辰旸的合同问题，万一再被怎么坑一坑，简直要掉半条命。
　　况且只有签了，才能确认椋叔会出手给贺辰旸澄清，否则贺辰旸身上始终被黑料笼罩着的，该多难受。
　　但他要是这么跟夏澜说，估计会被白眼翻死。好歹还是自家亲戚的公司呢，结果胳膊肘往外拐。
　　最终他也只能含混着说及时告知消息，留下了剧本，送走了夏澜。
　　剧本留下，其实也有些尴尬，他到底该不该叫贺辰旸一起看？万一认认真真看了，结果最后合同签不成怎么办？可不给看又显得很吝啬，已经合作过三部并且说好要继续演的，藏起来偷偷摸摸像啥样？
　　纠结半晌，许成蹊决定干脆就把剧本放在公共区域，由贺辰旸自己琢磨要不要看。
　　虽然他明知这样摆着贺辰旸是绝对不会去动的，但好歹态度是放出来了。
　　所有事我都不瞒着你，只要你愿意。
　　三天后，夏澜再次来到许成蹊家，这回她带来的总算是合同，许成蹊心心念念盼着的合同。
　　许成蹊迫不及待接过，翻看几下，脑子一抽，问道：“旸旸的呢？”
　　夏澜：“……”
　　夏澜：“你的恋爱脑能不能清醒一点？他的合同肯定得由小方那边给他啊。”
　　许成蹊：“……”
　　为毛要把他的恋爱脑说出来！他小少爷不要形象的么！
　　他赶紧探头张望，没看到贺辰旸在附近，这才竖着眉毛提醒自家经纪人：“不要说出来！”
　　夏澜：“……都已经这样了他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许成蹊：“我管他知不知道反正我不能明说！”
　　夏澜带着种极度荒谬的神情，啪啪拍了两下合同：“快签！我等会还有事要做呢！”
　　没空管你们莫名其妙的感情生活！
　　许成蹊把合同签完，再度送夏澜出去，回头就见贺辰旸蹙着眉从卧室方向过来，手上正拿着手机在看。
　　“合同过来了？”许成蹊踮着脚遥问，眼神偷偷往他手机屏幕上瞟。
　　“嗯。”贺辰旸走到沙发边坐下。
　　许成蹊忙凑过去看，一如他先前把剧本公开的态度，贺辰旸也没想隐瞒他合同的内容，见他凑过来，便把手机递给他。
　　就是这合同内容……
　　这片酬……
　　该怎么说呢，如果按正常咖位算，播完三部《奇谲》之后，贺辰旸的片酬应该是比狄颜要高的。
　　《奇谲》成片效果那么好，热度那么高，不说达到许成蹊男一号的档次吧，男二号的片酬怎么也得涨到十几万一集。况且第三部没播之前，第六部的剧组就已经开出两百万打包价，这现在第三部都已经播完了，怎么……
　　等等。
　　第三部开播的时候，正是贺辰旸开始被黑的时候。虽然一开始黑他的是第六部的剧组，但后来下手的可是椋叔……
　　许成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莫非椋叔黑贺辰旸，目的是为了控制片酬支出？！
　　他整个人都震悚起来，诡异的麻痒感自心底慢慢爬升，逐渐遍布全身。他强迫自己忘却那种不适，保持沉着冷静，仔细思忖。
　　贺辰旸曾说过，当时椋叔给了他两条路，第一条路是拿钱走人，第二条路是被黑四个月再让演。
　　如果贺辰旸答应了第一条，拿着那笔钱走人，那么有他打下的基础在，新找的贺钺演员纯属进来分蛋糕的，片酬肯定不会高，指不定经纪公司还得倒贴给他们钱。
　　如果贺辰旸答应了第二条，被黑上四个月，片酬肯定提不上去，省下的钱可作为以后解绑CP时炒其它话题用。
　　如果贺辰旸答应了第二条但没能熬过去，那更好，还能省得更多……
　　疯了疯了！
　　他的唯粉居然还骂贺辰旸是吸血鬼，这明明是他在吸贺辰旸的血啊！
　　“这片酬不合理！”许成蹊无比愤怒：“我要给椋叔打电话！”
　　贺辰旸赶紧抢回自己的手机：“别，能让演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好歹还涨了点。”
　　许成蹊难过地环抱住他，呜咽个不停。
　　不是说不敢反抗椋叔或者怎样，只是他怕自己贸然出手，最终的苦果又都强加在贺辰旸身上。他有小舅、许家撑腰，可以肆无忌惮，可贺辰旸孤身一人，能怎么办？
　　只能忍。
　　忍到把《奇谲》拍完，替贺钺、也是替他们自己完成心愿，然后，就再也用不着顾忌CP的绑拆，用不着顾忌是否会被资本以各种方式威胁，重新做回自己。
　　贺辰旸在合同上签了名，发回给方荃。
　　许成蹊趴在他肩头，心里还是憋闷得慌。
　　半年，再忍半年。
　　刚把合同发回去的手机又叮咚一声，贺辰旸拿起来查看，好不容易舒展些许的眉心再度深深蹙起。
　　“怎么？”许成蹊往手机屏幕觑去，正看见方荃发回来的信息。
　　【DNA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与打拐数据库不匹配，与那个冒充你的假货也不匹配。】
　　居然都不匹配？！许成蹊震惊地张大嘴。
　　打拐那个他们本身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数据库建立起来的时候贺辰旸都已经六岁了。但那个长得如此相像的假货居然也不匹配么？就算不是亲兄弟，一丁点堂表关系也没有？
　　不同于许成蹊的震惊，贺辰旸的表情很快就从深沉转为淡然，他给方荃回了个嗯字，收起手机，起身就欲往外走。
　　许成蹊下意识抓住了他。
　　贺辰旸微微侧过脸，甩给他个疑惑的眼神。
　　许成蹊不知该说什么。
　　他想说你可以把我当成家人，可这句话，他早已说过。最后给到贺辰旸的又是什么？除去伤害还是伤害，就连哥哥弟弟都不敢再叫出口。
　　那时候的他随随便便给出了一个承诺，却在遭遇到各方压力时，发现自己并做不到。可当他自私自利地抛弃贺辰旸之后，又开始反悔，仗着自己的背景，或主动、或被动的把压力都施加给了贺辰旸。
　　他现在还能说出“你可以把我当成家人”这句话吗？
　　或许他还能厚颜无耻地说，但他敢保证，贺辰旸再不会如同第一次那般，欣然接受。
　　贺辰旸没等到回复，疑惑地坐回原位，想了想，问：“想吃什么？”
　　许成蹊用极轻的声音低低道：“不要走，好不好？”
　　贺辰旸费解地整理着他的逻辑：“不要去哪儿？不做饭？”
　　许成蹊摇摇头，又把脸趴回了他肩上。
　　什么情况……贺辰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许成蹊不肯松手，只好放弃去厨房做午餐，转为拿过扔在边上的剧本翻看。
　　合同都签了，应该能看了吧？
　　剧本还是之前那个不完整的初版，他仔细翻看着，忽听许成蹊在旁边发问。
　　“拍完《奇谲》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拍完之后？贺辰旸仔细盘算，根据刚才签的合同看，拍完大概在明年一二月份的样子，他跟创合签的合同则要到五月份到期，还有三四个月时间，也不知道公司会给他安排点什么。
　　安排新片的话，等拍完还没到宣传期，估计合同就到期了，不安排的话，那就只有《奇谲》的宣传工作。
　　或许会安排个时间短些的综艺？
　　他正苦苦思索，许成蹊突然又问：“会退圈吗？”
　　哦……原来是在问合同到期之后。
　　他恍惚了下，一时却也想不出。
　　签两年合同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虽然现在还剩将近一年时间，但被《奇谲》四五部一下子占去半年之后，又似乎已经迫在眉睫。
　　时间过得真快啊。
　　娱乐圈跟武校简直就像两个世界，一个持久、稳定、按部就班，另一个则仿若开着时速两百的赛车一头扎入狂风骤雨当中，视野模糊，却无法减速停歇，只能带着巨大的不安，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