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三光鳥的長眠 完結章》 ...

  •   這是西南事變結束後的第六年。

      春天才剛剛過去,剛走入夏初的京都二丁目,聚滿了人潮。
      密集的建築上,曾經高掛的燈籠也普遍換成了西式燈光,穿著洋式也不再是富人的象徵,文學復甦,藝術興盛,政治方面,內閣也逐步鞏固了起來。

      此時池橋畔旁,三名藝妓聚著談笑。
      忽然間,一名女孩視線轉移到對面街道上高高招手,特別醒目的男人。

      「你們看那人,是不是對著我們招手?」她一說,另外兩人也轉過視線。

      隨著那人在人潮中穿梭,往這裡逼近,其一人認出了來者,露出了驚喜的神情。
      「唉呦,這不是…水谷家的文貴嗎?」

      「是把姐姐贖回去的那個文貴?」說話的是三年前才掛牌的藝妓,她對兩年前轟動喬屋的事情只是耳聞,不曾親眼見識。

      站到三名藝妓面前,水谷文貴搔搔頭,笑了。
      他穿著新穎,模樣挺直,但眉眼間那種吊兒啷噹的氣息還是存在著,向著裡面兩名年長的藝妓恭敬的打招呼後,又問了年輕的女孩子姓名。

      「你姐姐過得還好嗎?」

      「很好,去年已經結婚了,嫁給一個賣雜貨的鰥夫。」水谷文貴點頭。

      「真是好命啊。」女人讚嘆著。「那麼,今年怎麼會想回來?」

      「跟泉一起來的,他去下京市一趟,我就想順便來看看您與其他的姐姐。」水谷避重就輕地說了自己的來意。

      「呵呵,說得真甜。」女人抿嘴笑道,眼睛上挑。「是想來看看年輕的女人吧?」暗示道。

      文貴被逗笑了。「能見識見識當然好,自年輕的榛名子爵排除眾議迎娶藝妓千代,喬屋的名號在東京也被打響了。」

      「要是悠一郎也回來娶了太太就好了。」女人說道。

      「哈哈…」水谷乾笑道。

      「悠一郎…」年輕的藝妓覺得耳熟,忽然間,驚訝地摀住嘴。「那個…東京的悠一郎嗎?」

      「是啊,他離開時,妳還不到十歲,恐怕沒印象吧。」女人說道。

      那是二丁目有名的故事。
      帶著幾名遊街少年,趁夜離開羽見社的田島悠一郎,有一天,坐著昂貴馬車,發跡回來迎接作遊女的姐姐去東京,此等佳話在二丁目傳開,成為了口耳相傳的美談。

      「現在的悠一郎已經是個在東京知名的貨運商人了。」水谷說道,回想起過去街頭遊蕩的苦日子,和之後故意擺場面回來迎接姊姊們,其實背地裡仍幹著走私等危險貿易的生活,到現在一帆風順,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都七年過去了啊…」女人淡淡地笑。「我們也老了。」

      「噯,怎麼會,您在我看來都沒變啊。」

      「說的好聽。」女人遮著嘴,呵呵笑道。

      「真的,真的…」

      下京市的志賀府邸前,停下了一台名貴馬車,在車夫必恭必敬地拉開門後,從車裡走出一名穿著華貴英氣,看似身分不凡的青年。

      誰能想到這男人七年前不過也是個駕車的馬伕。
      泉孝介一下車時,志賀剛司先生已經派人站在門口等待他了。

      「我上個月的信裡說了,今年我沒有收到廉的翻譯書,怎麼田島還叫你來?」入了廳堂,志賀便說道。

      「這次過來,不是來拿書,是另有其他原因。」泉說道,他發跡後還有自己復學認字,雖然田島仍是幾乎的文盲,儘管如此,還是每年都派他來拿書回去。

      書東京自然是有賣,但原稿,卻只有寄放在志賀先生這裡。

      「是什麼原因?」

      「我是來看屋的,我們想開幾家店面在京都。」關於這個計劃,孝介已經跟田島籌畫半年有餘。

      「是嗎?」志賀臉上沒有欣喜的表情。「雖然這幾年淡去了,但這裡還有羽見社的勢力…」

      當年田島叛逃可以說是跟羽見社結了仇,雖然初期不到非得追到東京殺之後快,後期又礙於田島在東京的勢力,沒有明擺著翻臉,但確確實實的,彼此已經有了嫌隙,田島對這種現狀很清楚,所以除了帶姐姐離開的那次,之後就再也沒踏上京都的土地過,以致於每年都得托孝介過來拿書,自己無法親自前來。

      「請放心。」泉接過僕人遞來的茶水。「今年初,羽見社已經換梅原當家了。」

      「是嗎?」志賀笑了。「確實是個發展的好時機,因為花井今年也升上副局長了。」
      既不會有□□的干預,也沒有政府的干涉,發展就不會有太大的阻礙。

      「另外,阿部也被加入內閣的名單了。」泉把這幾天東京商人的密談說出來。

      「多虧你告訴我,他信裡並沒有提到這點,都是在聊新的條鋼。」志賀點點頭,想著阿部這個學生果然還是老樣子,然後,學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水谷呢?你信裡提過,這次返鄉他也會來。」

      孝介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被派去見百枝姐了,車夫已經過去接他。」因為要商討生意事宜,加上防止那傢伙到處鬼混,他還特別囑咐過會派馬車去接。

      志賀點點頭。

      「時光過得真快,有些措手不及呢。」他說。

      「志賀先生的意思是…?」

      「一轉眼,就是你們的時代了。」

      「是嗎…」泉聽見鳥叫聲,看向窗外枝頭,暗想,不知不覺又是一個三光鳥的季節。「或許一轉眼,又是下一個時代。」他說。

      「我想…你們應該知道,就是今年了吧?」志賀說,他沒明確地說出內容,但泉卻點頭了。

      「知道,這也是為什麼今年沒有書的緣故吧。」

      「良郎告訴你的?」

      「他的信裡,似乎…是這麼描述的。」儘管學了六年的日文,濱田良郎的書法還是寫得讓人不敢恭維,孝介到現在還是不敢肯定自己到底讀出了什麼內容,讀信時,總是嗑嗑絆絆,導致田島問:孝介不是已經學字了?

      從孝介的面孔上,加上也收過良郎日文信的經驗,猜想男人可能遭遇的問題,長者忍住嘴角的笑意,喝了一口茶。

      從聊近來的狀況,到後來促膝長談,志賀先生充滿感慨,每年的孝介都在成長,過去的遊街少年轉眼間就不見了影子,成了一個外貌不低於富家出身,內在涵養不亞於讀書人的商人。

      「不曉得…未來會是什麼光景?」不由得這麼說道。

      「看這幾年的日本,接下來應該會走得很平穩吧。」孝介不知道志賀的問題是真對什麼,不帶情緒地認真評論道,掏出懷表,有些皺眉。

      「怎麼?」

      「文貴還沒回來。」派了馬車去接,也超過三個鐘頭了,已經遲了預估的時間。

      才剛提到水谷,一人就唐突的進來了。「先生、先生。」進來的是馬車伕,模樣焦急。

      看到對方的表情,孝介立刻站了起來。

      「是關於…水谷先生。」馬車伕還喘著氣。

      「他怎麼了?」孝介立刻提起了警戒心。

      「那個…」車伕有些為難。「我去喬屋接水谷先生時,看見羽見社的人站在他所在的房間門口…。」

      孝介與志賀很有默契的對看一眼,心想,不是已經是梅原當家了嗎?

      「我進去時…看見他跟羽見社的當家都在裡面…」

      「快說啊!」泉跟志賀還沒聽完已經動身,準備要離開了。

      「…醉得一蹋糊塗,叫不醒。」

      倆人皆停下腳步,有些呆滯。

      「先生,這事古怪啊,水谷先生怎麼會跟素來和我們犯沖的羽見社的人喝酒,還是跟當家一起,喝成那樣…裡面的花魁要我向你轉話,讓水谷先生在那邊休息一宿,我當然不覺得這是好主意,便急著趕快回來了…」車伕是田島旗下的人,自然是知道社裡跟羽見社的關係不和陸。

      「接著該怎麼辦?」馬車伕急忙地問。

      志賀先生暗瞧著泉的神情。

      「聽起來…是他跟梅原敘舊了。」小聲說道。「既然百枝小姐都說了,讓他在那邊休息一晚,不彷就這樣吧。」

      孝介沒有轉頭。「…志賀先生。」

      「嗯?」

      「我不知道未來會是甚麼樣子。」

      然後他還是往門的方向走去了。「但我的安穩日子,要水谷文貴消失了,才會有。」

      一路跟到門口,瞧著孝介因盛怒而繃緊的臉,志賀先生不免暗暗在心裡想,雖然看孝介都成熟了是件值得欣慰的事,但這脾氣大概也是被養出來的,可想而知,水谷這幾年也不容易。

      泉向志賀先生說,今晚就會跟著水谷回來,便進了馬車,駕車離去。
      而兩個鐘頭後,醉憨的水谷在第一眼看見孝介的表情時,便清醒了大半。

      東京的吉原比京都熱鬧。
      每到了夜裡,擠得水洩不通的情景滿滿皆是。

      一個臉上帶著疤的男人,個頭不高,穿著也不華麗,但所有路人看見他身後帶著五六位人高馬大的隨從走在吉原的街道上,很自然地,便自覺替他開通一條路。

      男人的打扮顯得他年紀比實際上還成熟些,色澤雖然選得簡樸,布料卻相當得好且合身,讓他顯瘦的身材看起來英挺不少。

      田島悠一郎一般談生意的時候都是去新興的花街,但這次的合作商本身就是吉原的人,沒有理由還請他去同吉原競爭的街道享樂,自然是親自到吉原商談。

      他看向兩側,透過一家家張店密密麻麻的木格籠子,裡面的女人們都睜著眼睛往外瞧,等著客人挑選,也同時注意到了年輕卻充滿氣勢的悠一郎。

      當對方引導他入引手茶屋裡,女孩們已經在那邊等待了。
      儘管年輕,姿態口語都相當老沉的田島博得了對方的好感,並且貨源的價錢談得攏,所以這場生意很成功地接下了。

      最後,對方贈與了一個初次賣到這裡來的十五歲女孩。
      這女孩臉上很恐懼,但還是走進房內,乖乖地俯跪在田島身旁,用東北口音生澀地說:很榮幸服侍您。

      「肯定能讓您盡興。」商人說道,一把摸向那女人的屁股。

      田島看著這女孩抖了一下,忽然冷笑著。「還沒發育呢,怎麼可能讓我盡興。」

      商人呵呵笑道。「喜歡成熟的?行,我幫你換。」

      很快地,就來了一個抿著唇,充滿笑意的女人,她軟聲軟氣地說:很高興服侍您。
      田島看了幾眼,滿意地點頭,跟著女人進房。

      房內是簡單地擺設,田島悠一郎沒在意,只是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送酒過來。」這麼說。

      等僕人帶了幾瓶燒酒,女人笑嘻嘻地湊近。「奴家來倒。」親切地說道。

      田島看著女人的神情,有那麼一瞬間思考著什麼,然後點點頭,收手,讓對方服侍。

      喝杯酒下肚,田島顯得兩頰紅潤,深夜後,終於放下杯子。

      「那麼…接著…」女人曖昧地笑著,將雙手伸到自己的腰帶上。

      田島沒看她,只是打了個哈欠。

      「我兩天沒好好睡了,好不容易談好生意,累了,把枕頭弄好。」

      女人笑容一僵,又聽到再度的催促,只得趕緊起身收拾床鋪,才剛弄好,田島便一下子倒上去,半刻即沉沉睡去,任由游女在一旁守著。

      女人是看多了男人,尤其是這種常被派女人伺候的商人,曉得有時候寧願好好休息也勝過一時地玩樂,便任由他睡去,乖乖在一旁替他搧風。

      隔天清晨離開時,他對女人說,服侍得很好,臨走前多給了一些錢,便轉身跟著站了整夜的隨從一同離去了。

      什麼笑臉是真,什麼笑臉是假,田島從小就看多了。
      賣身女子的苦楚,往往是膽怯不甘做為開頭,然後最終只得隱藏苦楚,帶著那永遠不得卸下的笑。

      離開前,他聽那女人說,昨夜那十五歲的女孩,給另一個客人折磨的到現在都還未醒來。

      他只是點點頭,即使做為一介大商,他也只能救得了自家人,因為哪怕是明治天皇,也管不了這些風花雪月的地方。

      在東京,不少人知道年輕的商人田島悠一郎是京都來的,卻少有人知道他的背景和家裡姊姊的身分,只當是夫家死去的寡婦,才與弟弟同住。

      他住在一棟有些年紀的古宅裡,這是他從嗜賭的落魄貴族手裡收下的資產。

      回到了家中,僕人勤快地準備好茶水。
      他問了一下,有沒有收到什麼信,對方搖搖頭。

      「但是昨晚有客人來了,是個洋人。」又說夫人讓那人住在客房,現在正在大廳。

      田島二話不說地往大廳走去,手有些顫抖。

      他想,已經七年了。
      三個月遞來一封信,半年梢來一封信,拌在翻譯原稿裡一起送來信件封封銳減,直到今年僅有一封,三橋僅簡短地說著,有可能回來。

      那些字很簡單,間隔了七年,田島卻覺得廉企圖隱瞞的情緒,一字字顯現在信封裡,反應在他的心中。

      到了英國的三橋廉,寫了很多當地的事情,那些世界對田島來說,只像是另外一個無法理解的世界,他無法理解身處在裡面的三橋,到底抱著怎麼樣的心情。

      廉從來不曾提起審判的狀況或自身的事情,唯一可以得知少年處境的,只有從濱田良郎唯一提到的勝訴,至於其他關於家族爭端,遺產糾紛,濱田也只是一語帶過。

      田島知道,廉怕他擔心,正因為知道,所以他從來不曾多問,也只是一語帶過自己在東京的生活。

      他等得太久了。

      田島從快步走,便成了小跑,從小跑,便成了奔跑。
      就在他要打開大廳的門時,聽見裡面同姐姐說話的,是一個發音生澀的外國人,他停在原地,認出了是濱田的聲音。

      然後站了許久,仍只有姊姊跟濱田的交談聲。

      他緩緩轉身,覺得身體有些沉重,姿態卻一如往常,踏上樓梯,穿過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間內。

      紅色檜木房門打開後,面迎的是一扇大窗,透過瑰麗的陽光,庭院的樹枝透著閃亮的青翠光澤。

      耍老千把這棟屋子拿到手,是因為看中了這棵老樹。

      田島悠一郎就坐在窗前,難得地發著呆。

      幾個鐘頭後,因為先前向僕人提過暫時不見客,此時從窗戶往下看,穿過圍牆,濱田良郎在僕人的侍奉下,搭上了馬車。金髮的洋人上車時沒有帶任何的行李,看來只是想在東京晃晃。

      良久,田島從抽屜裡掏出一封泛黃的信,細細的讀。

      正午時,黑色的馬車停在東京一家專門開放給外國人的新式旅館前。
      濱田良郎下車,跟懂得洋文的旅館老闆說了一些話,老闆哈腰點頭,然後轉身傲慢地向館內服務生用日文吩咐道,沒多久,一名褐栗色頭髮的男子,在服務生的引領下,從旅館裡緩緩走出來。

      偏日本人的外貌配上淺色的頭髮,可以得知,男子是一個混血兒。
      他個頭瘦小,看起來精神很不好,帶著淡淡的憂心,看著濱田。

      「船遲了,我知道,所以昨天才沒來接你。」良郎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麼說道,過去的幾年,他們已經成為好友。

      「沒關係。」男子僅帶著簡單的行李。

      濱田從對方的表情裡面猜出了意含,小聲地說道。「我還沒告訴田島你回來了,想說給他一個驚喜。」

      三橋廉頓了頓,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你是不是在擔心…他知道你其實在英國還是坐了兩年的牢?」

      這七年的生活,對他來說沒有半點值得多提,廉搖搖頭。「悠一廊…還好嗎?」這麼問道。

      「原來你在擔心他啊?」濱田笑道。「好著呢,就等你回去了。」

      三橋有些緊張地捏緊了行李把手,褐色的皮革行李箱看來簡單,卻放滿了自己所有的資產「嗯。」他說,這才有了精神。

      屋裡,田島在面對庭院的大廳坐著,茶水已經冷了。

      他想起,七年前三橋離開的那一天,他在家門口,看著天空,從朝陽到晚霞,從暮色至黑夜,然後,阿部騎著馬匹趕來,為他捎來一封信。

      這是一封沒有修飾情感的信,字跡卻非常的穩健,彷彿能看見三橋不再發抖的手,流暢地書寫信紙。

      田島認得字不多,七年內,卻已經數不清反覆讀過幾次這封信了。
      這段日子看起來很長,其實一晃眼就會過去了,他習慣了等待,習慣了想像,習慣了作夢,習慣了分別。

      今年或許就這樣過去了,他想,覺得自己還可以負擔這種滋味。

      他可以再等,田島冷靜地告訴自己,他還年輕,他還有許多事情可以做,廉不是他的生活,只是一部分。

      季節會來,然後過去,候鳥同人有什麼不同?
      不就是想辦法活著嗎?

      田島微微笑,站起來的身影有些駝背。
      他走進庭院中,午後的陽光透過密密麻麻的樹葉,透下來是點點的碎片金黃色。
      長尾巴的三光鳥,在枝頭環繞著,正忙著築巢。

      「悠一郎。」

      突然間,一道熟悉的聲音,讓他忘記了呼吸。
      田島悠一郎沒有動,就是細細聽著英國特有的皮鞋,發出來的喀答喀答聲,慢慢的靠近。

      由於田島不是一個近鄉情怯的人,所以反應過來的同時,便立刻轉身,與同自己差不多高的青年,面對面,看著彼此。

      廉長大了,歲月刻在眼睛中,有那麼一些不同了。

      青年想說什麼,眼淚卻冒了上來,張手鬆開行李,向前猛抱住田島,那緊緊的、溫熱的、顫抖的擁抱,透露著隱藏在成年下的情感。

      田島悠一郎,過去曾千萬遍的想像過自己該怎麼出現在廉面前,該如何的穩重,該如何的從容,該如何的像個大人物。

      然而,他只是笑得像十五歲那年般,回應了這個擁抱…

      二樓的屋內,泛黃的信封靜靜地躺在書桌上,被豔麗的光芒照亮了一行一行的字跡。

      悠一郎
      願你安好。

      寫這封信給你的時候,我大概已進入金澤往表日本出發,前往英國送審的路上。

      秋天到了,四處都是紅色的葉子。
      海鷗,很漂亮。

      感覺上,好像一起過了很漫長的時間。
      其實這麼多的喜怒哀樂,也只是發生在短短一個夏季。

      但是對我來說,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夏季,換來的東西,比珠寶還珍貴。

      因為有你,悠一郎。
      謝謝你,讓我覺得生命再也沒有空缺。

      悠一郎,

      我曾經想要一個家,最後才發現只要有你,哪裡都是我的家。
      這是一個三光鳥飛離日本的季節,牠們帶著這個季節的新生,前往下一個國度。

      但下一個季節會來臨,下下個季節也會來臨,牠們都還會飛回來,在春天的異國展開翅膀,夏初回歸出生的地方。

      所以,只要能活下來,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

      所以,請您等我,我會回來,無論過了幾個季節,我都會回到你身邊。
      即使拼盡力氣,用盡所有的力量,都會來到你身邊。

      我開始著手翻譯第一本書了。
      作者是我的母親,相信你很意外吧?

      它叫做《長眠》,談的卻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裡面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

      命運齒輪悄悄轉動,通常聲音是靜默而緩慢。
      時刻成熟,即體現可預見的開端,偶然延伸出無法猜測的結尾…

      然而,可以確定的是,過程必遭遇挫折。

      但要是堅持信念,哪怕是絕地,你也會覺得自己正在翻山越嶺。

      悠一郎,留在日本吧,陪著你姐姐。
      請相信有那麼一天,我會回到你身邊。

      那將是永遠。

      END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