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美丽水世界》沙白灵

14、罗启市

　　医院自然没有去，回家之后，情绪低落的妈妈窝进卧室，许久没有出来。罗雨灵带着弟弟在客厅拼儿童乐高，一直到晚上饭点。妈妈没有做饭，一反常态地点了外卖。

　　随着一阵敲门声响起，片刻后，三道可口的菜肴摆上餐桌。饭菜的香味顺着热气飘散，不一会儿，整个客厅都能闻到。

　　尽管身处幻境，没有饥饿感。可该看的能看见，该闻到的一点儿没少闻。探险队众人都是在海面上长大的，成天不是吃海鲜就是吃海鱼，哪里见过这等美味。

　　饭菜刚刚端上桌，除了顾明越，客厅里其他人几乎同时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望着桌上饭菜。

　　阮凯更是脖子都伸长了：“靠，七十年前吃这么好？这样一比，我们那吃的是人食吗？”

　　“可不是，”宋珊珊收回视线，叹了口气：“听说那时候，猪都喂粮食。”
　　“生不逢时啊！”阮凯不由感慨。

　　“那可不一定。”水母少女咯咯地笑了两声。
　　阮凯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笑什么？什么不一定？”

　　自打下午水母少女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她不再一味地沉默，探险队谈论的时候她也会插几句嘴，说一些模棱两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望着暖光四溢，温馨宁静的餐厅，罗雨灵难得开口解释：“生在这个时代，也不一定幸福。”

　　一家三口吃完饭，妈妈收拾好餐厅早早安顿两个孩子睡觉。温柔宠溺的笑容不再，妈妈眉宇间多了一丝愁楚。
　　孩子们还小，始终没有发觉。

　　第二天一早，妈妈又带着两个孩子出门。

　　罗雨萌从出门就开始兴奋，坐在车上更是缠着妈妈追问：“妈妈，今天又去哪里玩呀？”

　　妈妈眼下青紫一片，明显没有睡好，但她依旧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轻轻挠了挠罗雨萌的下巴：“去看医生，你们生病了。”

　　“啊？”罗雨灵歪着头，十分不解：“我们都好了呀妈妈！昨天受伤的膝盖也好啦，一点儿都不疼。”

　　面对天真无邪的孩童，妈妈终究有些不忍。
　　沉默半晌，她转头望向车窗外，如同自言自语般呢喃：“就去看一看，没事的，没事。”

　　半个小时后，穿过颓败的贫民窟，一家三口抵达启明实验中心，一同抵达的还有探险队众人。

　　与海底阴森诡异的建筑不同，曾经的启明实验中心高楼白墙，布局周密，四周高耸的围墙更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光鲜且庄严肃穆。

　　刚走到主楼门口，一位身着白大褂，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迎了出来。他先是看了孩子妈妈一眼，目光逐渐落在两个小孩身上，移都移不开。

　　“昨天晚上电话咨询的林女士？你好，我是罗教授的助理，教授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我先带你们进去。”年轻助理单刀直入，眼睛沾在两小孩身上了，客套话说得十分流畅。

　　妈妈听完微微一顿，嘴唇张张合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助理站在台阶朝她招了招手：“请吧林女士，边走边说。”

　　宽敞明亮的接待大厅，年轻助理丝毫没有给妈妈开口的机会，他一路走，一路不停询问关于小孩的事情。
　　孩子什么时候生的病，什么时候病好，有什么方向的畸变，双胞胎姐弟俩情况是否一致等，事无巨细地问了一遍。

　　所谓边走边说，不过是他单方面询问。
　　妈妈忐忑应答，眼中满是担忧和纠结。

　　接待室门口，助理以有些话最好别让孩子听为由，只让妈妈单独入内。看着妈妈担忧的目光，他再三保证帮她照顾好孩子。

　　可妈妈前脚刚进去，年轻助理后脚便掏出手机，让人送了一套采血设备过来。
　　在医院总是要检查的，罗雨萌和罗雨灵非常懂事，不哭不闹配合采完血，乖乖坐在长椅等待妈妈。

　　走廊里人来人往，明明是一个实验中心，却如医院一般攘往熙来。凌乱的脚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这里始终充斥着一股绝望，压抑的气息。

　　“哎，你家那位怎么说？”

　　一道刻意放轻的女声响起，白屹转头一看，两个中年妇女坐在另一个接待室门口，两边门相隔不远，交谈声清晰可闻。

　　年长的女人说完后，另一个体型富态的女人顿时翻了个白眼：“还算那老不死的有良心，为了不连累她儿子，自己让我们把她送来的。”

　　“嘿！那可省事儿。不像我们家那个，”说到这她附到另一个女人耳边，声音变得更小：“骗来的。”

　　“缺德啊你！”女人笑着打趣，紧接着叹了口气：“确实也得尽快处理。我听说啊，马上就要强制执行了！包庇也是犯罪！”

　　“这么严重？我哥哥家里还有一个呢！”
　　“没跟你开玩笑，我家那位在里面上班呢。”
　　“哎哟，那我先去打个电话。”
　　……

　　白屹看着两个天真懵懂的孩童，忽然就想到了怪物罗雨萌口中那个半真半假的故事。

　　“其实我看见了，他们给了妈妈好多钱，她很开心。”

　　人性经不起推敲，但真的会有人因为钱放弃自己的孩子吗？
　　白屹望着紧闭的大门，好似一位观影的看客，在等待着故事结尾。

　　半个小时后，大门拉开，妈妈脚步虚浮地走出来。
　　明明只是短短一个小时，她却像瞬间苍老了一大截，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看着长椅上乖巧懂事的儿女，妈妈再也忍不住，猛地一下冲上前，一把将罗雨萌与罗雨灵搂进怀里。

　　小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属于妈妈拥抱很温暖，没理由拒绝。直到察觉到一滴眼泪滑落，罗雨灵推开妈妈，小脸写满担忧：“怎么哭了呀，妈妈？我们病得很严重吗？”

　　罗雨萌反应也很快，赶忙用手背去蹭妈妈掉落的眼泪。
　　“妈妈，不要哭哦！生病我们也会很快好的。”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她强忍泪意，揉了揉泛红的眼眶，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哽咽道：

　　“雨萌，雨灵，昨天不是说想吃冰激凌吗？”
　　“走，妈妈带你们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