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七海镇水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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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
尖锐诡异的嘶鸣划破寂静，犹如待宰羔羊发出撕心裂肺的呜鸣，亦如掠过坟头的乌鸦。
白屹睁开眼，黑，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如坠深渊。
潜水服隔绝温度，触觉，护目镜被浓稠的墨汁挡住视线，唯有耳麦中不断传来队友痛苦地呼救与哀嚎。
“快走！是畸变乌贼，远离墨汁喷射范围。”
“墨汁会腐蚀潜水服！快跑，快！”
“——啊啊啊！救命，不止一只，是乌贼群！”
墨汁附着在潜水服，冰凉的海水渐渐渗透，灼热的刺痛顷刻袭遍全身。惊恐，慌乱的呼救不再，“滋滋”的强电流声贯穿耳膜，白屹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白屹感觉将要彻底融入大海时，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托住了他的肩膀。
“白屹，清醒一点！打开推进器，举过头顶。再疼再累都给我忍着，快，打开推进器就能回去。”那人似乎很累，耳麦中的噪音差点都要盖过他的声音，一时听不太真切。
那只手依旧抓着白屹的肩膀，力气很大，捏得白屹生疼。也正是这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白屹在混沌中渐渐清醒。
白屹看不见任何东西，却听出了耳麦中熟悉的声音。他反握住那人的手，声音止不住地颤抖：“雷叔，其他人呢？我怎么听不见他们说话了？啊？”
回应他的是一片苍白的寂静。
“雷叔，雷叔你怎么了？”白屹抓着那只手，如同抓着救命稻草般使劲摇晃。
“白屹，大人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往回走，往、回走！别回头。”
*
“砰砰砰——砰砰砰——”
“这个拖油瓶，他妈的！”
巨大的敲击声与谩骂声不断在耳边徘徊，白屹缓缓睁开眼，刚一抬头就被额间剧烈的疼痛给刺了个激灵。
伸手碰了一下，疼痛欲裂，一手带着铁锈味的液体。
驾驶舱黑漆漆一片，照明灯都灭了。
白屹伸手胡乱摸索，正想找个东西擦一下，忽然，他余光瞥见一个泛着银光的铁锤正对准他的舱门。
卧槽！
哪还顾得上纸巾，白屹急忙找到震落在衣领里的耳麦挂上，赶在铁锤落下前及时开口：“别，别砸！凯哥我醒了，这就出来！”
舱门外那人穿着厚厚的深海潜水服，氧气面罩与潜水镜一带，完全看不到脸。但凭借身形和声音，白屹还是认出了他是阮凯。
阮凯此刻十分暴躁，源源不断的脏话通过耳麦准确无误地传输到白屹耳中，听见白屹回应，他透过舷窗气愤地给白屹竖了个中指。
白屹假装没看到，火速穿上潜水服，佩戴好氧气瓶和潜水镜。
压力舱打开，对内密封舱渐渐注满水，白屹如同石子般落入冰冷的海水中。
深海潜水服能阻隔绝大部分温度与水压，但许久没有下水，突然袭来的强水压还是挤得白屹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来气。
过了一阵，渐渐适应。
白屹无视耳麦中的催促声，驱动脚蹼，像是灵活的鱼儿，飞快地游到白鸽号的艇艏。
透过头顶巨型潜艇照射的微弱光线，他这时才发现，平时一点磕碰都心疼不已的宝贝白鸽号直接与一块硕大的礁石来了个亲密接触。
钝圆艇艏撞击礁石，损毁严重，彻底凹陷下去。艇身，艇艉完好，仅有不太明显的划痕。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白屹在水中思索怎么开口。就在这时，一道清冷沙哑的嗓音透过耳麦蓦地响起。
“你打算在水里待到什么时候？”
吸了一口氧气，白屹对着耳麦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无措：“顾哥，白鸽号故障了，驾驶系统打不开。你们的货仓还有空间，能不能暂时帮我存放一下？”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好似有些为难：“不行的话……那就只能等一等，我很快能修好。”
“白屹，你他妈真是个事儿逼。”
阮凯骂骂咧咧的声音又在耳麦中响起，片刻后，白屹听到顾明越说了句“行了”。没了阮凯聒噪的公鸭子嗓音，顾明越同意的声音显得十分悦耳。
“你先上来。”
“柏青，打开勾爪，把白屹的小潜艇抓上来。”
“是。”被点到名的青年应声。
豪华巨型潜艇里，白屹站在舷窗前看着白鸽号一点一点升上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脱下潜水服，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白屹把自己的衣服烘干重新套上，这才优哉游哉朝主艇舱室走去。
“呲——”
气阀门一开，阮凯犹如炮弹般猛地袭来，一把揪住白屹的衣领：“小兔崽子第一天下水吗？开个屁大点儿的玩具潜艇都能撞上礁石，知不知道浪费了我们多少时间？”
阮凯个子高，差不多一米九，虽然瘦，但力气可不小。
他拎着一米八的白屹跟拎小鸡似的，一点力道也没松，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恨不得把白屹活活勒死。
白屹被他狠狠揪住衣领，脚尖着地，凌乱碎发被水汽濡湿，垂落额间，遮住了一双过分漂亮的眼。清隽的小脸一阵青一阵紫，带着几分脆弱的破碎感。
大抵刚刚经历过冷热交替，他宛若白瓷的肌肤泛起丝丝异样的薄红，手腕与脖颈更甚，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留下一抹痕迹。
顾明越坐在长桌前，单手托腮看着两人，并未出声制止。
直到白屹艰难地转过头，求救般望向他，顾明越这才抬了抬手：“精力很好？阮凯，去把午饭做了。”
“顾队？我们找这小子本来就是为了带路，节省点时间。结果他成天拖后腿，惹麻烦，我教训一下都不行？”阮凯回头望着顾明越，一脸不可置信。
阮凯简直想不明白，这细皮嫩肉的小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说话做事儿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队长怎么能选他！
明明七海镇还有那么多优秀且经验丰富的潜航员，队长怎么就选了他？
阮凯早就看白屹不顺眼，下水这两天没少找他的茬，结果队长还偏偏就护着他。
说也不让说，揍也不让揍。
阮凯越想越气，一把松开手。
惯性使白屹后退了好几步，最后抓住桌角才堪堪稳住身形。
猛地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白屹松了松勒紧脖子的衣领，诚恳道歉：“对不起。白鸽号系统芯片出了故障才撞上礁石，不是故意耽误你们时间。”
人的磁场是相互的，阮凯讨厌他，他也不可能多欣赏阮凯，但今天这事儿错在自己，他与这支四人探险队只是合作关系，别人没理由容忍他的过错。
阮凯一肚子火气被白屹突如其来的道歉堵得不上不下，顾明越则没有接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片刻后，坐在长桌右侧的中年女人露出和善的笑容，关切地朝白屹招了招手：“小白，来。额头受伤了都不知道？小心感染。过来，宋姨给你包扎一下。”
被忽略的刺痛感渐渐回笼，白屹摸了下额头，又摸了一手血。人际关系这块白屹拎得清，他快步走到长桌旁，冲宋珊珊甜甜一笑：“麻烦宋姐。”
“你小子，嘴真甜。”
阮凯依旧僵在原地，顾明越淡淡抬眸，唇缝中溢出冷冰冰的两个字：“午饭。”
“草！”阮凯摔门而去。
阮凯前脚刚走，顾明越的耳麦立刻就响了。
驾驶舱里罗柏青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顾队。目前深度989米，即将进入七海镇水域-1000米。不偏航、不耽误的情况下，今晚就能抵达罗启市。”
顾明越轻轻应了声“好”，指尖摩挲，声音里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兴奋：“按照白屹给的坐标，全速前进。”
正值正午，舷窗外的可见度却比午夜还低。
一阵阵“呜呜”声从海洋深处传来，好似闷雷翻滚，交替反复，又似海兽悲鸣哀叫，直慑人心。
公元2165年，陆地消逝在历史的长河，至此，海纪元年开启，幸存人类在大海安身立命，迄今已六十余年。
国家、城市不复存在，全球统一划分为四大海域，由东西南北组成。而每个海域最核心在于，灾难前夕联合政府携手打造人类史上最为坚固的海上城堡——立方堡垒。
立方堡垒由当地军方管辖，收容居民的标准取决于异能强度。像白屹这样的普通人完全没有登上堡垒的资格，辖区以内邮轮和渔船拼凑成的小城镇才是普通人的容身之处。
从陆地至海洋，生存环境愈发恶劣，人类也在这一转变中逐渐进化。异能者当道的时代，异能强弱普遍成为衡量社会地位的标准。
当然，逆境中觉醒的远不止人类。
大海无疑是神秘的存在，无论当初还是现在。
一顿食之无味，不吃又饿肚皮的全鱼午餐光速解决。
白屹回白鸽号拿了洗漱用品和几件换洗衣物，住进了顾明越给他安排的小单间里。
单间很小，一张单人床，一条半米宽的过道便是全部，连个厕所都没有。
出门在外，有个单人间已经很满足了。
白屹脱掉外套当枕头，抱着自己的碎花小毛毯蜷成一团。
潜航途中很无聊，海底光线几乎分不清白天还是昼夜，吃饭睡觉成了常态。
不过……
按理说他这会儿应该去修理白鸽号，但可能因为中午受伤流了不少血，白屹感觉脑袋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
浑浑噩噩地在床上翻滚了几圈，白屹依旧没有睡着。他不禁想到白鸽号凹陷下去的艇艏，心里一阵肉疼。
顾明越他们探险队这单生意，是白屹两年以来接过的最大一单。他不想出现任何意外，只想平平安安抵达罗启市，顺顺利利地拿到属于自己的尾款。
然后，带着爷爷……
“轰隆”一声巨响，白屹思绪打断，猛然惊坐起，只感觉天旋地转，就连身下的单人床都在剧烈摇晃。
不，不对。
是潜艇在晃！
“——轰轰轰。”
又是几声巨响，紧接着艇舱悬挂的预警灯疯狂闪烁红光，机械预警提示音即刻响起：
【警告！警告！】
【检测到巨型畸变乌贼，检测到巨型畸变乌贼群！请相关人员做好驱散准备！请相关人员做好驱散准备！】
“……”
白屹果断抬起右手，眉头微蹙，目光落在手腕的测深表上。
当前深度1008米。
（已进入罗启市范围）
作者有话说第1章 七海镇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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