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神和衰圣》陈泓希

43、众目睽睽的吻

　　没想到道具果真是文房四宝，那张是雪白雪白的纸啊！李素儿一下子就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她焦急地向张道子使着眼色，张道子却狡黠地朝她眨眨眼，不慌不忙地摇起手中的折扇：“大幅图画只能装裱起来挂在墙上，不能常伴英台身边，我把手中的扇子送与美人如何？”
　　说完，他把扇子铺在桌上，掳了掳袖子，熟练地研起磨来。磨好墨润润笔，提起笔稍微思量了一下，就低下头，潇洒地笔走龙蛇，不出几分钟，扇面就画好了。他居然还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出来盖在上面，然后把扇子拿起来，扇面冲着观众：“英台看这幅写意牡丹如何？旁边还题牡丹诗一首——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颖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不过牡丹再美，也比不过你的美。”
　　要不是在台上，李素儿保准会像粉丝见到明星那样兴奋地跳起来，这小子不仅长得好，居然还这么有才！场下的观众也惊起一片赞叹之声。小悠也是第一次看到张道子现场作画，双胞胎告诉他张道子墙上的画是他自己画的她还不相信呢。
　　这一幕也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接下来是马文才来到祝英台家，威胁她的父母，逼迫英台嫁给他。没有张道子的戏份，他可以休息一下了。这回就连反对他的人也上来由衷地称赞起他来，只有吴增富一人很不高兴。
　　一有机会回到后台，李素儿就气冲冲地质问道具组，怎么回事，怎么没放一张画好的国画过去。道具组的人委屈地说其实准备好了，临上台的时候被学生会主席抽掉了。李素儿跑去跟张道子解释，告诉他此事，说自己绝不是为了在台上刁难他。
　　张道子一点也不生气，他知道是吴增富想要刁难他，接下来还不一定再使出什么阴险的招数来呢。

　　下一幕是梁山伯知道了祝英台要嫁给马文才，自己已经无法改变事实，非常难过。这是一出独角戏，没人和张道子搭台词了，表演上他也没被指导过，成了目前为止最大的难题。
　　吴增富一眼瞥见了后台角落里的一台古筝，就向导演进言道：“不如让梁山伯弹一曲背痛的曲子，来表达他的内心如何？”
　　“不错不错！你这个点子很好！就这么办了！到时候我们放CD，让他在前面做做样子就行了。”导演很赞同。
　　幕布缓缓拉开，是一处庭院般的地方，十分像香港武侠片的场景，木地板，四柱框架上飘着长长的轻纱帷幔，被轻风吹起，十分浪漫。张道子在幕布拉开前，就要站在一根立柱旁边，摆出一个眺望远方，唉声叹气的姿势。
　　叹个十秒钟气之后，走到琴前，撩开衣摆，席地而坐，准备抚琴，以抒发心中的郁闷。
　　这时，后台的音响人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告诉导演，古筝曲子的碟不见了。这下连一向淡定的洋导演都慌了，这回没人能帮得了张道子，大家都站在舞台侧面的幕后紧张地看着他。
　　张道子轻轻抚摸着琴弦，修长地手指在上面缓缓滑过，全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谁也没听说过他会弹琴。
　　突然间，他的指尖灵动地在琴弦上拨弄了几下，顷刻间，清亮美妙的音符从他指间倾泻而出，全场都极其安静，这回不是为他捏把汗，而是被他的琴声吸引，专注地聆听着，生怕自己的呼吸声都会破坏了意境。
　　张道子弹奏的是一首凄美的曲子，行云流水，荡气回肠，甚至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所有人无不沉浸在这首曲子中，不少女观众都忍不住潸然泪下。这首曲子用在这个情节中再合适不过了。
　　小悠紧紧地盯着台上投入地演奏着的张道子，这首曲子听得她心都要碎了，她根本无法抑制自己泪水的闸门，任凭泪水涌出，滚落在脸颊上。似乎只有她自己觉得这不是梁山伯弹给祝英台的，这是张道子弹给他自己的，琴声代表了他的心声，那是一声声发自内心的呐喊。
　　到底在他的内心里隐藏了什么，让他眼里藏着那么深那么深的悲伤，那么压抑的情绪。

　　第一次张道子的书画才艺折服了观众，这一次又用精湛的琴艺震撼了全场。之后的舞台剧简直成了他的个人秀，就连李素儿也沦为了陪衬。这仅仅是个开始，最后一幕才是最终的高潮。
　　祝英台终于要嫁给马文才，迎亲队抬着载着她的花轿走在路上，她哭泣不停。下一幕就是梁山伯过度悲伤抑郁而死了。本来迎亲这幕张道子不用上场，他一直站在舞台侧面观看候场。突然间自己脚下的地面动了！原来是滑动的舞台机关，直接把他送上了台！
　　又是剧组的失误吗？还是吴增富再次出招陷害？他上两次陷害不成，反而成就了张道子的个人表演秀，他一定咽不下这口气的。
　　到了台上，张道子傻了，其他的演员也都傻了。大家愣了一下，不过上来了就不能冷场啊，张道子灵机一动，拦在花轿前大喊：“我不许你们带走祝英台！她是我的！”
　　表演迎亲队长的演员赶忙接话，恶狠狠地打量着他：“你是什么人？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啦，竟然敢拦我们马老爷家的花轿！弟兄们，给我上！把这小子给我扔出去！”
　　这演员寻思着赶紧把张道子扔出去，让他下一幕再出来，要不然这幕就没法演了。其他演员会意地一拥而上，要上前架起张道子的胳膊。张道子也知道这是在演戏，但是他控制不住，下意识地对上来扑他的人来了个翻身擒拿。
　　台下一片掌声，台上的几个演员也都是年轻人，他们也厌恶了按照剧本演个龙套，反正这剧已经面目全非了，赶紧趁此机会改成武侠剧吧！一个个都摆起了姿势，学着武侠片里的样子围着张道子团团转。
　　这里还真有几个学过跆拳道搞过体育的，张道子一看大家挺有兴致就陪他们玩玩。便耍了几招式，躲避的时候翻几个跟头什么的。果然，跟头一出，场下就沸腾了，连老外都激动地站起来，大呼“功夫！中国功夫！”
　　场上一片混乱，有人从舞台侧面踢出一把剑来，滑到张道子脚边。他用脚尖一挑，剑就落到了自己手中。他自己也玩在兴头上，索性就附送一段剑术让观众乐呵乐呵吧。台下的掌声尖叫欢呼口哨一直就没断过，特别是老外都乐坏了。
　　不知何时。李素儿也从轿子中走了出来，忘我的变成了一个观众。台上演员众多，上蹿下跳，还有不断跌倒的，乱成一锅粥。眼尖的张道子猛然看见一个高大的牌楼背景板被人撞倒，正向李素儿砸去，而她还浑然不知。
　　他脚下一蹬，腾空而起，一把抓住吊在空中的背景长条幕布，荡到李素儿身边，一手抓紧幕布，一手搂住她的腰，在背景板倒下来的千钧一发之际，把她抱起来，两人随着幕布荡到舞台中央的半空中。
　　整个儿剧场想起来潮水般的掌声，经久不息。洋导演心里乐开了花，示意台上其他演员都下去，道具也都搬走，在舞台背景的大屏幕上提前播放用在大结局上的双人化蝶的蝴蝶动画，再放出应景的配乐，直接把这个场面当做结局得了——梁山伯抢亲成功，夺回挚爱祝英台。
　　李素儿感到自己就要融化在张道子的怀中了，她的心已经完全醉了，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完美的男人，而现在他又救了自己，两人在半空中，在绚丽的背景中，在沉醉的音乐中飘荡着，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最浪漫的事！
　　一切都好，只欠，只欠一吻定情！她紧紧地搂过张道子的脖子，把自己的樱唇印在了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