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魔手记》寒棠

41、绞杀百鬼

　　那些鬼怪来势汹汹，带着想要撕碎一切的气势。

　　宋濯主动握住了林殊的手，这正合了林殊的心意。能量如海水一般涌进林殊的体内，手上的鞭子瞬间绽放出夺目的红光，鞭子变成了一条红色的巨龙。

　　“冥茫，绞杀。”

　　随着林殊一声令下，红色的巨龙长啸一声，然后一个回旋，朝那密密麻麻的鬼怪袭去。

　　红色巨龙所到之处，灰飞烟灭，无复孑遗。若是方逾白看到这场景，估计会打自己的嘴吧，这种能力，他怎么好意思去担心林殊？

　　鬼怪队伍如蚁群一样，仍然无知无觉，只一门心思往前扑。前面的死了，后面的再补上来，前赴后继。

　　而林殊暂时也没见得多吃力。

　　见此情景，宋濯感慨一句：“林大师，好厉害啊，还好有你保护我。”

　　林殊专心操控冥茫，看都没看他一眼：“这些都是被鬼蜮吸进来的一些野鬼，没多少年道行，等那些孙家的鬼来了，就要麻烦些了。”

　　宋濯笑道：“孙家的那些今晚会过来吗？”

　　林殊：“应该会，它们和鬼蜮共生共存，鬼蜮会给它们保护，但也有个度。”

　　宋濯：“如果它们今晚被吸引过来，你要把它们全都杀了吗？”

　　“如果全杀了就能出去我也想全杀了。可惜，我刚刚说过了，它们与鬼蜮共生共存，前两晚我们才杀了一个畸形怪物和管家，这鬼蜮就开始混乱了，如果全杀了，鬼蜮崩坏的那一刻，我们也会同时被剿灭。”

　　宋濯看他一眼，才道：“你怎么对鬼蜮这么了解？曾经也跟什么人一起经历过吗？”

　　林殊顿了下，没留意宋濯的后半句，他半晌才道：“不记得了，或许吧。”

　　林殊说完，良久都没听到宋濯再回话，他也没想再继续下去。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两人扭头望去，只见那孙有志的棺材板飞了出去，然后“哐”的一声撞在墙上。

　　棺材里坐起来一个鬼，那是穿着喜服的孙有志。阴森的双眼紧紧盯着林殊和宋濯二人。

　　宋濯眼神微闪，笑了下：“林大师，麻烦来了啊。”

　　林殊面色依然淡淡的，他转了个身，二话不说，直接掐了一个法诀打向孙有志。

　　孙有志扑过来的身形猛地向后飞去。

　　但林殊没想弄死他，所以这点攻击也没造成多大的伤害，所以孙有志身体咔咔扭曲几下立马又站起来向林殊扑来。

　　林殊又是一掌挥过去。孙有志的头被他打折了，但这里的鬼有无限的恢复能力。孙有志的头颅只是扭动两下又恢复了正常。

　　然后又是一轮飞扑然后被打飞。

　　期间林殊还抽空拍死了几个野鬼。

　　宋濯跟他手牵手，在身侧看着也感到无奈：“这样也不是办法？方逾白不是说想要看看这孙有志是不是死于钩吻？你有办法把它困住吗？我可以上前查看一下。”

　　林殊偏头：“你能看得明白？”

　　宋濯笑了下：“可以看一些。”

　　林殊：“你不是开公司的吗？”
　　开公司的还懂毒？

　　宋濯：“是啊，但是我父亲是生物研究领域，对于药理也了解不少。我算是从小耳濡目染吧。”

　　林殊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要说懂药理，他那个师弟宋濯也是很精通的。这又是一个相似点，应该只是巧合吧？

　　林殊眼神闪了闪没再说话，而是转头看向那又扑过来的孙有志，林殊直接凌空画了一个符。

　　“去。”

　　红色的符咒瞬间飞向孙有志，符咒碰上孙有志的瞬间，孙有志立在了原地，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勒住了。

　　身体动弹不得，只有嘴巴还在一张一合，露出恐吓的嘶吼声。

　　林殊扭头对宋濯说：“要看就快去。”

　　说完继续去打旁边扑过来的鬼怪。

　　宋濯松开了林殊的手，直接走向孙有志。

　　孙有志动弹不得，只得用声音恐吓着宋濯。

　　宋濯先是仔细看了看孙有志的面容，又偏头看向孙有志的嘴。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林殊只觉得寒光一闪，然后就是孙有志痛苦的嚎叫声。

　　林殊扭头一看，顿时惊到了。

　　宋濯划开了孙有志的肚皮，从喉头到小腹，好大一个口子。

　　而宋濯面色淡然，正在用一把小匕首在孙有志肚皮里翻找着什么，然后又把匕首放进鼻端闻了闻。

　　林殊惊讶之余有些骇然，他只当宋濯就是去看看，怎么还给鬼开膛破肚了，他哪里来的胆子？这小子当真就只是开公司的？

　　怎么像个屠夫！

　　不过转念一想，林殊对宋濯是他那个师弟宋濯的猜疑越发淡了。他那师弟宋濯可是仙，平日里都是仁义道德。就今天这一手，给鬼开膛破肚，他自己都干不出来，但这小子就面不改色。

　　林殊由衷的佩服。

　　那边宋濯动作飞快，因为孙有志的恢复能力也快，在那口子长好后，他扔掉了那把小刀，走回了林殊身旁，然后自然而然地牵住林殊的手。

　　宋濯：“刚是逼不得已，实际上我也吓坏了。”

　　林殊：“……”
　　他怎么没看出来？

　　“你看出结果了吗？”

　　宋濯点头：“确实死于钩吻。”

　　林殊也没多奇怪，弄死一个野鬼问：“怎么看出来的。”

　　宋濯：“还记得孙有志房间里的那两只酒杯一瓶酒吗？”

　　林殊：“记得。”

　　“那瓶酒我看了，里面有东西，是一瓶药酒，而孙有志喉头水肿，胃出血，且有酒精味，按照肠胃消化能力……”

　　林殊忙皱紧眉：“什么消化能力，你就说结果。”

　　宋濯：“结果就是孙有志死于那瓶酒，而那酒里应该就是钩吻草。”

　　“那你当时在孙有志房间时怎么不说？”

　　“钩吻长得比较让人难分别，更何况这种泡在酒里的，我当时也只是怀疑，直到看见那医生房间里的钩吻草。”

　　“那在医生房间你也可以说。”

　　宋濯轻笑：“嗯……是我的错。”

　　两人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那边的孙有志也终于怒了，他突然仰起头大吼一声，然后身形顿时暴涨，变得两米多高，身上的衣衫尽裂，青黑色的皮肤上是暴起的黑色经脉，浓烟般的黑气从它身上蔓延。

　　暴走了？

　　林殊眉眼微眯，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正有宋濯这个充电宝在，虽说不能跟他当年比，但就这样暴走的鬼怪再来几个也不成问题。

　　谁承想，林殊这么想着，又见二楼冲下来几个鬼。这三只鬼在一众野鬼中更加醒目，因为道行不一样，身体形态也不一样，身上的鬼气也有差异。

　　林殊再定睛一看，这三只鬼似乎就是孙家那孙小海，孙小刚以及孙小刚的妻子。

　　嚯，前几晚都没碰上这几位，今夜可是一家子可是到齐了。

　　一旁的宋濯明显也见到了这三只鬼，他道：“麻烦又来了，林大师。”

　　林殊冷着脸：“来得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说完，林殊右手快速掐诀，同时口中低吟法咒。

　　然而林殊刚念到一半，身体突然猛地一怔。他倏地睁开眼睛，嘴巴微张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心脏处传来巨大的疼痛，如同被人紧紧地攥紧了心脏，然后狠狠地挤压蹂躏。可偏偏他根本没有心脏。

　　这种疼痛沿着他的每一条经脉，传遍了身体的每一处。林殊只觉得呼吸都困难。

　　又来了。

　　又是这种疼痛。

　　林殊脸色瞬间比那些鬼还难看。

　　一旁的宋濯也察觉了不对，立马问道：“林殊，你怎么了？”

　　林殊说不出话，痛苦得闭紧眼睛，他捂着胸口像要断气了一样，身体也在摇摇欲坠。

　　宋濯眼神一顿，随后一把揽住了林殊将要倒下的身体。

　　“林殊！”

　　林殊说不出话，意识都已经模糊了，只感觉身体周围突然传来源源不断地让他舒服的气息，他拼了命地往那股气息的地方靠。

　　宋濯任由林殊贴上来，像一条八爪鱼一样将他抱得紧紧的。

　　也就是在此时，因林殊的情况，冥茫也掉落在地，那群野鬼和孙家的几只鬼已经扑到眼前了。

　　宋濯面色瞬间变得阴沉：“真是麻烦。”

　　他抬手一挥，一把金色的巨剑从他手心飞到空中。

　　“浮黎，杀。”

　　巨剑带着一阵灼热的戾气瞬间刺向鬼群。瞬间那些鬼怪直接变成了灰烬。

　　而在宋濯身后的孙有志目睹了这一切，它转身想跑，可惜来不及了，那巨剑嗖的一声直插它的后心。眨眼的工夫孙有志也消失不见了。

　　随着宋濯的这一击，整个孙宅瞬间变得清静。没有了那些鬼怪的打扰，宋濯开始仔细检查林殊的情况。

　　林殊的身体一会儿像冰块一样冷，一会儿像熔浆一样烫。他紧闭着双眼喘息着，一边痛苦地扭着身体一边往宋濯身上贴。

　　宋濯贴着他的脸侧低声问：“林殊，你怎么了？”

　　然而这一刻，也许是感受到了更多的气息，林殊竟然开始仰头去寻找。

　　宋濯蹙了下眉：“林殊，你在找什……唔……”

　　林殊的唇落在了宋濯的嘴唇上。

　　没错，这里的气息更多。

　　他贪婪地吮吸着，感受着这股气息像溪流一般温润他的灵魂。

　　而这一刻，宋濯整个人却是僵硬的，仿佛不敢置信般怔在那里。

　　林殊吻得更加用力，仿佛怎么都不够一样，甚至探出了舌尖。宋濯这才猛地清醒，浑身犹如过电一般。他拉开林殊，喘着粗气说道：“林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林殊不答，只模糊地呢喃一句：“别跑，我要充电……”

　　“你这是在索吻吗？”宋濯低笑出声，但没笑两声他听到林殊的后半句，整个人如遭雷击。

　　“宋濯，你个小畜生，我好疼……还我心脏……”

　　宋濯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他神色间有些痛苦，然后他无奈地叹一声：“林殊，是我对不起你。”

　　说完，宋濯低头重新吻住林殊。

　　细密温柔的吻在林殊唇齿间徘徊，一股金色夹杂着红色的气息源源不断地从宋濯的口中传入林殊的唇齿间，渐渐地，林殊的身体也跟着温暖起来。

　　林殊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在三涂川的那些日子。

　　不见天日，亦不知未来，不能生不能死。

　　从他被宋濯掏了心之后，他便落入了那三涂川。

　　三涂川处于生届与死届之间，阴阳两不沾。据说十恶不赦的人经过三涂川时，会被那些曼珠沙华迷晕，然后在那个梦中混沌漂浮。三涂川只能通过渡船渡过，若落入水中，灵魂便再也出不来了，要永世受那腐蚀灵魂的痛苦。

　　而林殊偏偏掉入了三涂川，他虽没了心脏，却是天生魔体，有极强的恢复能力。

　　那三涂川的水啊，就那么日日腐蚀着他的灵魂和□□，然后他的身体再复原再被腐蚀。

　　就这样日复一日，反反复复。

　　不光如此，在每月十五，他都会再次承受那剜心之痛。

　　他在三涂川里多久他不知道，总之久到他已经分辨不出恨还是怨了，也分不清他那一辈子究竟过成了什么样，那些记忆在脑海里交织扭曲，让他看不清是真还是假。

　　……

　　疼痛慢慢缓解，林殊慢慢地睁开了眼。

　　一瞬间，林殊有些怔住了，他现在在哪里？

　　青砖石的路面，古朴的街道，路上行走着几个人，而这些人衣衫褴褛，但衣服都是古装，不管男女也都束着长发。

　　林殊怔住，他这是在哪？他不是应该在那个鬼蜮里吗？为何这里这么熟悉，仿佛他幼时生活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

　　林殊扭头，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扯他的是一个小叫花子。头发乱得像鸡窝，衣不蔽体，脸上也脏兮兮的，但就那双眼睛，清冷透亮。

　　林殊猛地后退一步。

　　这眼神他这辈子都忘不掉，这小叫花子，是宋濯！

　　幼时的宋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