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郎君倒插门（种田）》杜重摩

6、6.情势急转

　　6.情势急转

　　舒景山背上好似长了眼睛，抢先一步勾腿接住了砸来的茶碗。然后足跟一挑，竟将茶碗抛到空间拿手接住了。过程轻描淡写，好似习以为常。

　　陆忠行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他的身手，惊讶得嘴巴微张。

　　景山却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弯腰便将空碗稳稳当当地搁在了门槛上，而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外去。

　　“大白天的，你去哪儿？”陆家哥儿追到了门口，扶着门框探出半边身子，又气又急地瞪着他的背影。

　　“我去把那个姓付的打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

　　“不是说要走么，打人又算怎么回事？”

　　“打完再走。”

　　舒景山就算赌气，还是想着帮助恩人一家料理恶霸。这话说得豪气干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去上战场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句话，陆家哥儿转怒为乐。一下子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回来！我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替我打人的。”

　　听到这话，舒景山这才勉强停下脚步，拉长了一张脸回过头来。

　　两人隔着院子默默对视。景山身上穿的还是昨晚巡夜的衣服，身上沾了露水，发丝之间还夹着几片草叶。

　　陆忠行咬着唇，静默良久，最终主动跨出门槛走到对方身边。他先拉住舒某人的衣袖左右打量，然后没好气地指着一处破洞说道：“衣服脱下来补补，镇上可都是有钱人家待的地方，你穿着这样的破衣服也不怕遭人笑话。”

　　舒景山仍然拉着一张大长脸，心道：你们这些哥儿，心思还真是难猜。比其他世界的母体也不差多少了。

　　他倒霉就倒霉在失了记忆，既不懂得亲情和友情，更不懂得男女之情。如今看见救命恩人一会儿骂人、一会儿又来拉扯于他，心中其实颇为困惑。

　　人家哥儿瞧他没有反应，便又恼了，“傻站着干嘛，还不给小宝做饭去！你是白住在这儿的吗？”

　　舒景山拧巴着不肯挪步，心里还在琢磨打人的事儿。那天他亲耳听见付家汉子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满嘴粗话，要不是顾虑到陆忠行的名声，他当时就想把人胖揍一顿。

　　今天吵都吵到这里了，他这拳头止不住发痒，真心觉得打完再走果然是最痛快的计划。

　　“你放心，我……”舒景山话刚说到一半，门外忽而传来敲门声，不得不掐断话音。

　　只得得哒哒哒的三声闷响，接着便是一道老迈的声音传进来：“忠行，忠行呐！你在家吗？我是你周叔，有话想跟你说，你给开开门吧。”

　　陆忠行往门口一看，庆幸刚才没有将门栓取下。回过头来赶忙把舒景山往小宝睡的那间屋子推搡，同时压着声音焦急道：“你快躲到屋里去，快点儿！”

　　“那是谁？”

　　“咱村儿的甲长之一。别问那么多，先进去！”

　　景山点点头，反手挡住陆忠行的推搡，轻轻把人往外送了一送，自己嗖的一下就躲进了屋中，乖觉地别上了房门。

　　……

　　屋子里头，小宝还在睡觉，肚皮翻在外面，铺盖早就被蹬到了一边。

　　景山被这小胖子逗得心情大好，暂时压下了揍人的念头，走到床边逗起了小朋友。

　　宝儿长得一点儿也不像陆忠行。大概没怎么继承陆家这边的外貌基因，脑袋圆鼓隆冬，眼睛也是又圆又大，不像他堂哥那样长得一双细长的丹凤眼。

　　四岁的孩子早已长齐了乳牙，舒景山对这些米粒一般的小牙齿有着一种别样的钟爱，最喜欢捏住小家伙的脸颊观察他的牙齿。这会儿趁着宝宝还没睡醒，凑过去就是一顿鼓捣。

　　小宝被他弄醒，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蓄满泪水，要哭不哭地瘪起嘴巴：“唔唔……山山哥……”

　　舒景山连忙捂住孩子的嘴吧，煞有介事地扯谎：“嘘～我在跟你哥哥捉迷藏，咱们不可以发出声音。”

　　“嗯嗯！”

　　“那我把你放开，不许哭哦。”景山说完这句话，果真拿开了大手。

　　小宝得到了说话的自由，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扑到舒某人怀里用气音问道：“山山哥哥，你们在玩什么呀，俺也想玩儿。”

　　景山抱住他那肉墩墩的小身体，顺势坐到了床边，随手扯过一件衣服搭在他的光腚上。

　　小孩子睡觉一般只穿肚兜，不过这小子睡着了也不老实，肚兜后面的绳子早就松开了，一点儿作用都没起到。

　　舒景山完全相信陆忠行起床的时候绝对帮他盖得好好的，肯定是小宝自己动个不停，把身上盖的东西全挣开了。

　　“咱俩躲在这里，你哥暂时找不到我们。起来，我先帮你穿衣服。”

　　“不嘛，你就在床上陪俺玩儿。”

　　小宝爱上了赖床，平时都是被他哥强行揪起来的，最近因为舒某人的到来才放得宽松了一点。小朋友最容易养成坏习惯，赖床赖上了瘾，自从山山哥哥来了之后已经尿过三次床了。

　　舒景山当然不会再惯着他，大手一伸就把人端到了地上，“来，先提左脚。”

　　小宝不情不愿地撅起嘴巴，一只手扶住床沿，摇摇晃晃地抬起一条萝卜腿。

　　“哪只是左脚？”舒景山捏捏他那热乎乎的脚丫子，小声笑道，“前儿教过你的，这么快又忘了？”

　　“山山哥哥再教一次。”

　　“改天在你脚上画只大乌龟，看你还记不记得住。”

　　“哈哈哈……”小宝扑向大人的双腿，抱住他的山山哥哥一个劲摇头，“不要乌龟，要小狗。”

　　“那我可不会了，我只会画乌龟。”舒景山面对小孩子向来没什么脾气，侧身取下床尾叠放着的小衣服接道，“来把外套穿上，手抬起来。”

　　要是换作别人来给小宝穿衣服，多半需要花些时间。小朋友的手脚喜欢乱动，手指脚趾又是软的，特别容易折在袖子和裤管里面。

　　不过舒景山仗着一身的力气，直接把衣服抻得笔直，孩子只要把小胳膊小腿儿放进去就行了，效率比陆忠行还高。

　　小宝穿好了衣服，仍旧黏在山山哥哥身上，仰起下巴笑得见眼不见眼。

　　他爹妈死的时候他才两岁，估计已经完全不记得父母的模样了，所以从来没有表现过思念和悲伤。陆忠行一个单身哥儿又当爹又当妈地养育着他，倒把这孩子养得既壮实又开朗。

　　舒景山也不知道自己是天生喜欢幼崽还是独独喜欢乖巧听话的小黏包，抱起小家伙就是一顿撸。

　　小宝搂着他的脖子呵呵直笑，完后嘀咕着要嘘嘘。清晨陆忠行起床的时候见他还在睡，也就没有带他解手，小家伙这会儿早憋不住了。

　　景山寻思着外面来了生人，自己不方便露面。于是把孩子抱到墙角放着的恭桶上面，揭开桶盖让他坐着。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外面传来争吵之声——

　　陆忠行：“不行！我还有两个弟弟要养活，田地一分都不能让出去！”

　　甲长：“忠行啊，不是周叔不帮你。你也知道咱们这一甲的刘伯家刚添了孙子，他家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呢。”

　　陆忠行怒道：“他们要吃饭，难道我的弟弟们就去喝西北风？要我让出一半田地，除非我死了！”

　　甲长于是再劝：“这事怎么跟你说呢……你一个哥儿，家里没有顶梁柱，按照咱村的规矩，原本是连土地都分不到的。里正也是因为看着你长大，才额外给你一些优待，你该知足啊。”

　　“他要没收我家的田产，还说什么过去情份？那些土地都是爷爷和阿爹年轻时候挣下的，买卖的契书都还在。他凭什么……”

　　“凭什么？”甲长突然话音转冷，“就凭你是个哥儿！以后你嫁了人，自然是去夫家生活，你那两个弟弟成人之后再重新划分土地，也不至于亏着他们。”

　　重新划分土地，最多也就一人的份额，哪里养得活一大家子？这是摆明了看他们没了父亲作为倚仗，妄图瓜分陆家的祖产。

　　陆忠行气得狠了，当场就要发誓自己终生不嫁。他要守着陆家的土地，一分一厘都不让别人夺去。

　　甲长便拿付家的事情挤兑他，直言最近大家都在传他已经失了身子，被付家二郎欺负过。付家半个月前就跟里正通了气，说要找隔壁村儿的“张作媒”来给两家操办婚事，聘书都备好了。

　　陆忠行一听付家背着自己做了这些好事，就猜到那些流言都是付二郎故意传出去的。

　　姓付的确实多次想要欺负他，可是都被他逃开了。他到现在还是清清白白的哥儿，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我死也不会嫁给他！打今儿起你也不再是我的叔，你走！”陆忠行咬牙怒吼，直接推搡着甲长把他往外撵。

　　这姓周的汉子被他推到门外，犹自隔着门板斥责他不慌规矩，难怪做出丑事被付家拿捏住。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舒景山拉开一丝门缝，只瞧见自己的救命恩人背对着大门蹲在地上，佝偻着脊背掩面低泣……

　　小宝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拉着他的裤腿一直问：“阿哥在外面吗？他找到咱们了？”

　　“嘘！还没结束呢，你继续躲着，我出去引开他。”舒景山回头对孩子认真说道。

　　小宝严肃地点点头，然后目送他开门出去，自己则调头钻到了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