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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结婚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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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办喜事喽~
终于到了九月二十五这一天,喜宴即将在傍晚开启。
舒景山起了个大早,穿上一身干净衣服,挽起袖子就去灶房忙活。陆忠行仍在为嫁衣的最后一只袖子收口,躲在屋子里不见人。
大约卯时初刻,齐倌就和他的两位老搭档赶着驴车把宴席要用的米粮、肉菜送了过来。陆知行和小宝一个劲地往上凑,懒觉都不睡了,在院子里面叽哩哇啦的讨论着晚上的吃食,背着大人提前淌起了口|水。
十一岁的半大小子果然稚气未脱,前两天还嫌弃弟弟是小土包子,今天就和好了。陆忠行索性偷了个懒,直接把小宝交给二弟照管,让他们自己玩儿去,只是不准跑远。
两个小魔头于是便在屋里屋外来回穿梭,景山只求他们不要添乱就好,可不敢指望他们搭手帮忙。
院子里面一下来了三个大人,加上他们原本的四口人,肉|眼可见的热闹起来。
汉子们都在灶房转悠,只剩下齐倌带着贺礼来陪即将出嫁的新夫郎说话解闷。
“我看你这房子收拾得不错,院墙是昨儿才补的吧?”齐明礼揣着袖筒,胳膊上挎着一个提篮,就这么走进了刚刚装点好的新房。
陆忠行坐在床沿上,左手撑着衣裳料子,右手捏着针线正在缝合袖筒。这衣服是他熬了两个晚上才做出来的,阿九那件比这一件先做好,现在就剩他的了。
小哥儿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自己才刚认下的干哥哥来了,手上动作停了下来,抬起下巴看向来人,脆声声地应道:“是呀,阿九说院墙不结实,昨天挖了黄泥重新补过,房顶也一并修了修。”
齐明礼笑他:“还没出嫁就阿九阿九的叫上了,也不知道害臊。”
“什么嘛,人家一直都是这样叫的。”
齐倌带着笑意撇撇嘴,走到屋子里的小桌子边,把手上的篮子放到桌上。他见陆忠行一脸好奇地看过来,也不卖关子,直接掀开了上面盖着的洒花蓝布。
那篮子里面装的都是新鲜出炉的糕点,一块叠着一块。奶白色的糕体夹着红色的糖心,特意切成二指宽、一寸长,不大不小刚好就口。
只听齐倌解释道:“这是我自己在家做的,主料是糯米和桂花粉,中间夹了三层红糖呢。”
“难怪看着这么精致,我在这里都闻见味儿了。”
陆忠行放下针线活,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线头,在围裙上擦着双手走到桌边。他拿手背试探了一下篮子边上的温度,发现还是热乎的。
而后就见他熟练地转向齐倌,一开口就是花言巧语:“难为你想着我,这么多糕点不知花了多少精力和银钱。改明儿等我家的鸡舍搭好了,买些鸡崽,下了鸡蛋一定先给你送去。”
齐明明抚掌大笑,直说他的算盘打得京城都能听到。鸡舍都还没修,老母鸡更是没影子的事儿,现在就许下豪言壮语要给别人送鸡蛋了。
陆忠行顽皮一笑,把竹篮上面的罩布重新拉上,而后挽着干哥哥的胳膊把人拉到床边,两个人一起坐到床上说话。
齐明礼环视四周,看见窗户纸上贴着红色的喜字,屋里正对大门的墙壁上也贴了一张带花边的喜字,猜到是新哥儿自己剪的,不免又是一番称赞。
小哥儿被夸得脸蛋红扑扑的,赶忙借着缝衣裳的由头低下了脑袋,绕过对方促狭的目光。
齐倌的真名叫做齐明礼,今年二十八岁,已经嫁人四年了,不过暂时没有孩子。他的夫君是公门之人,常年在外公干,鲜少回家。因此他才受聘做了官媒。
“倌”是哥哥的意思,专门用来称呼年纪大一点的哥儿。所以陆忠行如今还是叫他齐倌。
两个人相识只有几天,性格却十分投缘,已然成为了一对闺中密友。这次齐明礼过来帮忙,不单单是受了舒景山的邀请,更重要的原因还是给他的干弟弟撑腰壮胆。
新嫁郎在傍晚来临之前不能出门,据说不能见到太阳,否则就会变成黄脸公公。这是祖上流传下来的规矩。
陆忠行今儿个一整天都得待在屋子里头,要不是齐倌过来陪他说话,估计他都要闷死了。
“你吃花生不?”小哥儿从枕头旁边的小罐子里掏出几粒炒花生递给好闺蜜。
这花生还是前几天舒景山托人家买的,总共炒了十来斤,里面加了八角、茴香等物,炒好之后放入少许细盐。每一粒花生米都是干干净净的,剥去了外壳和里层的红皮,只剩淡黄的果仁。
这种吃食放在平时绝对是奢侈品,看看就得了,哪里舍得买来吃它。
齐明礼拿过来尝了两颗,点头道:“你家阿九确实是个精细人,就他嘴巴最刁,非要买这种五香花生米。你还别说,确实挺香。”
“他花的可是我的钱,当然不心疼。”
“嗯?他不是在常平衙门做过算账先生嘛,怎么还花你的钱?”
“他的钱全都归我保管,他花出去的自然是我的钱。”陆忠行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花生仁,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齐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舒某人早就被他拿捏住了。不禁啧啧称奇:“哎呦喂!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小教头那么厉害的人物都对你唯命是从,我算是见识到了。”
“什么小教头?”
“你还不知道呐?”
齐倌挑起眉毛,开始讲自己最近听到的八卦:“你家阿九在常平衙门当工的时候顺手打服了一众衙役,功夫可了不得嘞!大家私底下都叫他小教头,意思是夸他功夫好,就像军营里的武术教头一样。”
陆忠行确实不知,阿九居然还有这项本事。他只晓得那人翻墙翻得利索,没想到还会拳脚。
这样也好,下地干活才有力气。
新嫁郎兀自点点头,觉得自己这次真是捞着了,在沧水河里白捡一个壮劳力。
齐明礼并不知道他和舒景山是签了契书的假夫夫,见他点头还以为他是对入赘过来的夫君表示满意。两人继续就着刚才的话题聊下去,片刻也不冷场。
如今陆家已经有了许多改变,光是屋子的分配、家具的布局就大不一样。更别说多出来的一个大活人,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每一个人的生活态度。
小宝和知行在院子里嘻笑连天,陆忠行坐在屋里都能听到弟弟们的嘻闹声。房里的大人各自忙活,把婚礼的气氛烘托到极点,就等晚上开席摆宴了。
……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舒景山拍着衣襟从灶房走出来。
身后的周天星、杨威等人负责善后,留意着火候就行。大伙知道今天是他的好日子,都催着他赶紧去换衣裳。
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要摆席了,院子里面提前支好了三张桌子,十几条凳子挤挤挨挨地堆放在一旁,每张能坐两个人。这些桌椅都是杨威他们从镇上拉来的,农村可不时兴高脚凳,想借都没处借去。
景山朝他们道了声谢,自己走到水缸边洗了把脸,随后又不放心地舀了盆水端回屋里。
先前他在灶房充当大厨,又是剁肉又是杀鸡,身上总觉着有点味道。而他即将换上的喜服可是夫郎新做的,平平整整没有一点儿污迹,要是弄脏了多可惜。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村里的老人已经陆续出现在院子外面,凑在一块儿唠着闲嗑却不进门。
“怎么都不进来?”景山拉住正在搬凳子的周天星,奇怪道。
小周嗨呀一声打趣他:“你是家主啊。你不去门口迎客,别人怎么敢闯你家的院子?”
景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挠头憨笑两声,马上去仓房点了一盏大红灯笼,拿出来用竿挑得高高地挂在门口。然后冲外面的乡民们大声招呼道:“大伙儿进来吧。承蒙各位赏脸,就不要拘礼了,都进来坐!”
那些人里有老有少,对他而言都是生面孔。众人估计也是好奇他这号人物,进门的时候都在暗中打量他,却不敢同他说话。
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仗着辈份跟他浅聊两句,问了问他的家乡背景,还有年龄什么的。估计都被前几天敲锣喊话的齐明礼给镇住了,没怎么纠缠就放过了他。
外地来的汉子入赘到村里,这种事情几十年都不见得出现一回。今天倒是让他们瞧了个新鲜。
舒景山本就生得高大,长手长脚宛如一头矫健的豹子,偏偏性格却温顺得很。再加他长了一张正义凛然的面孔,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诚实、可靠。
这些村民再怎么挑剔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各自面带微笑,至于心里欢不欢迎他的到来那就不是他会惦记的事情了。
景山泰然自若地任由别人窥探,对待每一位乡民都热情招待,绝不厚此薄彼。若是有人递来贺礼,他也爽快地收下,说一句谢谢便让小周领人入座。
最让他惊喜的是,张老爷子竟然穿着便服混在了人群中间!要不是对方从他面前经过,说不定他还真就错过了。
一老一少两个忘年好友在错身而过的瞬间相视一笑,老爷子什么也没说,只将一个小布团塞在他的手里就踱了开去。景山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收在怀中便是。
等到众人落坐,周天星跟一位差役兄弟到门口烧起爆竹,砰砰砰的连声炸响,正式将喜宴送上高|潮。
紧接着,就见齐明礼扶着盖了红盖头的陆忠行从新房走了来。众人见此情形才稍微自在了一些,开始随着爆竹声向两位新人道喜。
舒景山走到新夫郎身边,低头看着羞答答的小哥儿,自己也应和着表现出一丝羞涩。
“高兴傻啦?”齐倌拎着手帕在他眼前挥舞两下,提醒道,“先拜天地,不然这新夫郎可还不是你的人呢。”
“噢……你说得对,先拜堂。”
景山从齐倌手里接过红绳,和陆家哥儿各自牵着绳子的一头,在齐倌的带领下走向点着龙凤喜烛的堂屋。看客全都起身相望,见证这对新人的大喜时刻。
“一拜天地!!”
“二拜祖先!!”
“新人对拜!!”
齐明礼操着官媒特有的腔调高声唱喏三声。舒景山和陆忠行只有一根手指粗细的红绳相连,配合着他的唱词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完成了这项重要仪式。
农村大多如此,拜过天地就算礼成,再过两天合上户籍就正式成为一家子。今日在场的人都是见证,这就叫名正言顺。
景山刚刚直起身,正想松口气。
却见身边的新哥儿呼拉一下掀开了红盖头,张着红润的嘴巴大声抱怨:“憋死我了,这盖头怎么这么厚啊!”
“啊?”舒某人当场傻眼。
不光是他,试问在场的宾客当中有哪个不傻眼的?最后还是齐明礼先憋不住乐出声来,指着陆忠行笑骂道:“看把你横得,以后还不跑到天上摘月亮去?”
“噗,哈哈!”舒景山是第二个笑出来的,一下子就带动了满院子的人一起哄闹。
陆忠行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只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在笑话自己,气得狠狠踩了某人一脚,呼拉一下又把盖头给蒙上了。
“你们瞧,他害羞了。”
“忠哥儿居然有害羞的时候,嗨哟!”
“还说他长大了,懂事些了,这不还是个毛孩子嘛。”
一时之间,满院子都是村民们的笑叹声。大家终于不再拘谨,各自活跃起来,甚至主动跑到灶房里面端盘递碗,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