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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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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
楚京严在心里暗骂了句脏话,用无比愤懑的语气说,“换位置,老子不给你当司机了。”
迟于:“哦。”
?
哦?
哦又是什么东西?
不知怎的,这个瞬间,楚京严倏然忆起他曾经在某个地方听来的结论,大致意思为——两个人争吵时最有力的反击不是歇斯底里,而是无视和沉默,是轻描淡写。
轻描淡写……
无视加沉默……
有些人可真深谙吵架精髓……
楚京严冷哼了一声,在服务区重新换到副驾驶。他故意大声道:“我现在要给盏盏解释下,刚才那些‘污言秽语’都不是我发的。”
迟于:“嗯。”
“?……”
此时这句‘嗯’不再冷淡凉薄,而是莫名乖巧,差点给楚京严搞不会了。轻咳一声,楚京严小心试探,“我可真说刚才那些信息不是我发的了啊?”
迟于:“说吧。”
楚京严:“那我真说了…”
迟于:“…有完没完?”
楚京严:…好嘛,这才是他认识的傲娇鬼,刚才乖巧的那个怕不是被夺舍了。
车子平稳往前,楚京严慢悠悠在屏幕上敲字。
【盏盏妹妹,刚才讲那些话的不是我,是迟于。】
对面没回,他继续道:【迟于你应该知道吧?就是你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往你脸上抹蛋糕那个。】
【后来闻阿姨知道这件事把他揍了一顿,又关了他一周禁闭。】
【盏盏,我以迟于顽强的鱼命发誓!发那几条傻不啦叽感叹号的真不是哥!请你务必信哥!】
楚京严望着马上被自己刷屏但始终没得到回复的对话框,幽幽感慨,“迟小鱼,你可真行,不费吹灰之力掐断了我一支桃花……”
“?”迟于偏头,眼神没在某个点位定格,但楚京严就是知道他现在肯定是在看自己,自知失言,他找补,“好的,收回我的话,以后不喊你迟小鱼。”
“……”
依然有莫名其妙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楚京严继续找补,“你是想说你没掐断我的桃花?”
“……”还是沉默。
楚京严:“…那你是想说盏盏不算我的桃花?”
迟于: “嗯。”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楚京严叉掉微信,点开斗地主的界面,和司机闲聊,“其实,你这么想也对,老话讲兔子不吃窝边草,虽然几年没见,但小盏在我这里就像个小妹妹。对自己家的小妹妹下手,那不是也太畜生了吗?”
“……”
*
俞盏是在酒店办理好入住后才看到信息的。
起初,她也听到了手机震动,但出于‘逃避可耻但有用’的社会法则,她故意没点开。
临近中午,她理好行李,躺在床上准备午睡,才懒懒地点开微信。
瞥见那句“真不是哥”,她给对面回复【…嗯,我知道的。】
那人的语气独一无二,即使假借别人的马甲,她也能成功识别。
至于上午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俞盏想: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
没休息好,脑子迟缓,眼盲耳聋。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过来:【嘿嘿知道就行!】【我们不跟一条鱼一般见识!】
【我现在在出差的路上,等明天回去,挑你的时间,一起约个饭?】
俞盏:【好。】
做好约定,俞盏闭着眼睛发呆。
发呆的间隙她在想.回上京不到24个小时,时间漫长到如同一年。
好像,刚来这个城市时也是同样的感受——《家有儿女》她都要重刷到第三部了,和凌叔叔去度蜜月的母亲依然没回来。这里的白天好长,怎么都过不完。
那时,凌锦去了奶奶家,她就和保姆阿姨待在家里。
凌家给她收拾的那个房间很大,可也好空。
初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她没有任何的新奇感,她很想念延陵,想念爸爸哥哥,想念朋友。
躲在被窝里悄悄哭了十天。第十一天,她出门,准备到外边去走走。
就是那天,她遇到了迟于。
烈日下的篮球场,少年穿黑色球衣。
她看不懂篮球但也知道他是全场打的最好的那个,旁边不少人在喊他的名字。
嗯。
在见到他之前,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
迟于——
【整个别墅区最有钱那家的少爷。】
【一个个头突破185的准高中生。】
*
她对运动没兴趣包括篮球。
只粗粗扫了一眼那个热闹的位置,她就离开了。
再见到他是日月交替的时候。
她在偌大的郊区迷了路,拿着爸爸送她的指南针随意找了个方向往前。郁郁葱葱的树木把全部的小路装饰成相同的,她站在原地无力的掉了几颗眼泪。
或许不应该乱跑,《家有儿女》第四部都还没有开始追,她完全可以在别墅边吹空调边追剧。
她为什么要跑出来,她是路痴。
那个时刻,懊悔几乎将她吞噬,她心脏猝然变疼,疼得厉害。
她在临近处随意地找了块石头坐下,想安静地把这阵疼度过去。
只是她刚坐下,就看到两个拿着篮球的大高个朝她走来。
左边那位穿黄色球衣的稍矮一些,右边穿黑色球衣的是她目前见过最高的男生,她哥也没他高。
她把头低下去,并没有要和他们打照面的欲望。
头越垂越低,越垂越低。
她在心里计数。
一百六十个数过去,她想即使是乌龟,也从她面前爬过了,于是她抬头。
结果,刚抬头,一眼就撞到了一双黑沉的眸中。
“楚留香,你身上有现金没?”她听到那双黑沉的眸子的主人这么对身边的朋友说。
事实上,最初她没识别出后半句话,她的注意力在‘楚留香’这个词上,她最喜欢的武侠人物就是楚留香。
原来现实里也会有起这个名字的人……
带着混乱的思绪,混沌的目光在黄衣服的男生身上停了几秒,等她回神,她发现面前突然就多了几张红色钞票。
?
她再次去看他。
她看到这刹他是在她面前蹲着的,目光和她平视。
略显松垮的篮球服罩在他身上,衬得他肤色很白。他眼睛上和鼻梁上各长了一颗痣。
临近夜晚,并没有什么人经过,没有脚步声,竟然也没有知了和蝉鸣。
因而等他开口,干净的声音显得尤其响亮。
他没什么语气地跟她说:“走丢了是吧?派出所直走右拐再直走再右拐再直走就是。”
“……”
空气沉寂半分钟,她礼貌和他道谢,把钱还回去,没说多余的话。
他们也没再问。
拎着钱互相看了眼离开。
两人脚步声很轻,速度有些慢。
她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在讲。
“小鱼,我们真就这么走了?”
“当然不是。”
“那我们是去干吗?”
“找警察。”
“呦呦去干吗.找警察.警察没在家……可以啊小鱼,我们三押了,明年要不要去说唱节目展示一下?”
“……有病。”
影影绰绰捕捉着那些声音,她不自觉掉出眼泪。
因为她听到了“小鱼”。
她想起爷爷奶奶也总喊自己小鱼。她想爷爷奶奶。
十几岁的年纪,心思比六月的天变化速度快。
不受控,眼泪越掉越多,四处飞溅,视线彻底变得模糊起来。
而心脏也随着飞舞的眼泪愈发疼。
疼着疼着她就半晕了过去:眼前一片黑,意识半清醒。
这时,她听到“咚咚咚”急促的脚步。
须臾,脚步声在她旁侧安静了下来。
“妈呀小鱼,幸好你刚才回头看了一眼,不然这小姑娘在哭咱都不知道……”
又喊了小鱼。
如同紧.箍.咒,她眼泪流得更多了。
旁侧震耳的声音在随着她的眼泪继续,那人在说,“这可怎么办小鱼,她也不说话就只哭,不会是要碰瓷吧……”
“别讲废话了。”
方才没情绪的声音此刻难得带了些情绪,她捕捉到他再次在她面前蹲下来.发出轻微动静,她辨别出他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电话里有道和蔼的声音似乎在和他沟通她此时的症状。
“你把电话放到小姑娘耳边让我和她说。”
“嗯。”
听筒移到她耳侧,她才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只能点头和摇头。
比如有没有病史——
摇头。
现在什么东西都看不清吗?
点头。
……
不久,电话挂断,她听到他先和她讲“抱歉紧急情况,我得和你有些肢体接触”又跟‘楚留香’讲“你把她放到我背上,我背她去临近的医院。姥姥说可以移动。”
“不用背的——”她的那句不用没说出来。
空气里此刻显现得是楚留香那句“…哦好。”
一股蛮力的拖拽后,她被扯到了他背上。
她眼前仍是一片黑,又几次启唇,未果。
她的声带还在出问题。
有些着急,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他们,“我现在还是说不出话。”以及“谢谢。”
说不出谢谢的那个瞬间,她听到嘻哈少年楚留香再出声。
“…那个小鱼……”
“嗯?”
“我想起一件事儿。你就当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他道,“我刚才忘了拿手机把那一幕录下来了,万一,万一她也是碰瓷儿的,我们没证据……”
她沉默了短暂的一瞬。
背着她快步往前的少年也在沉默。
那一年,‘扶不扶’正是社会热点,全民关注。
在网络投票中,“有计划的扶”是得票率最高那位。
照他们的沟通来看,应该是吃过亏。
“怕什么?”
分针转了半圈,少年步子又加快。
随着飞扬的脚步,她听到他轻描淡写说,“赔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