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不回》瑨玉温吞

7、晖联晖眠

　　晖眠殿。
　　尹修半卧在榻上，眼睛被一条白色绸缎蒙着，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立即笑道：“哥！你回来啦！”
　　尹声道：“叫什么？我又没死。”
　　尹修：“祝你早死。”
　　尹声道：“你说什么？！”
　　尹修道：“我说，祝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眉清目秀、气宇不凡、鹤立鸡群、才貌双全、凤表龙姿、仙风道骨、剑眉星目、貌若潘安、气宇轩昂的晖联长老——我哥，长命百岁，活成千年王八万年龟！”
　　尹声举起手里的折扇就要砸过去：“……我去你大爷的！”
　　尹声用扇柄抵着尹修的喉结，道：“谁是王八？”
　　尹修十分倔强：“你！”又高声喊道，“晖联长老谋杀血亲啦！！！”
　　尹声真的很想抽他一巴掌：“你给老子闭嘴。”
　　尹修依旧倔强：“我不！”
　　尹声道：“给你买糖吃。”
　　尹修：“好嘞～”
　　真的是一点原则都没有呢。

　　尹声放下折扇，道：“阿修，眼睛怎么样？今日还疼吗？”
　　尹修道：“反正比之前强。不过，话说我什么时候能再去人间？”
　　尹声道：“你都快瞎了，上人间干嘛去？给地痞流氓送钱？”
　　尹修道：“哥，你看你，还这么倔。”
　　尹声道：“废话。”说着，伸手给他摘了那块缠眼睛的绸缎。
　　尹修还在怼他哥：“本来就是，你想想，你在外边跟别人说话，哪次说过三句了？”
　　尹声道：“行了，别废话了。你现在能看清东西吗？”
　　尹修眯眼看了一会儿，道：“不清楚。”
　　尹声道：“不清楚就对了，你还想不想去人间？”
　　尹修来了精神：“当然想！”
　　尹声道：“明日一早，余前辈也要下去一趟，咱俩也一块儿去。”
　　尹修道：“还有别人吗？”
　　尹声道：“余前辈新收的徒弟，叫江上。还有安仑长老。帝君不知道去不去，他爱去不去吧。应该就这点人，安仑长老去的话还要带上两个徒弟。”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天庭里所有人提起龙诀都带点个人恩怨。
　　尹修道：“去干嘛去？”
　　尹声道：“说是端木稠重出了，防患于未然，先下去看一眼。”
　　尹修：“哦。人间有糖吃吗？”
　　尹声给了他清脆的一巴掌。

　　翌日，清晨。
　　天庭门口，尹声带着弟弟赶来时，余成言和江上已经到了。
　　尹声颔首道：“余前辈，安仑长老来不来？”
　　余成言道：“他来，不过来错地方了，他先去人间等着了。”
　　尹修叹气道：“这么多年过去，安仑长老还是这么不靠谱。”
　　尹声心里认可。
　　余成言也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见他靠谱过。”
　　尹声冷淡地道：“走吧。别让安仑长老等急了。”说罢，伸手召来两只白鹤，拉着尹修骑上了一只，余成言也毫不见外，带着江上坐了另一只。
　　尹声的那只白鹤似乎特别兴奋，一路上摇头晃脑，几次差点把背上的二人甩下去。
　　到了地方，尹修扶着墙就开始吐。
　　尹声给他拍了拍后背，道：“你怎么样？”
　　尹修道：“没事。呕。死不了。”
　　余成言和江上：“真坚强啊。”
　　尹声道：“别给我装蒜。”
　　尹修道：“真死不了，你看，我好了。”这句话没说完三秒，就又扶着墙吐了。
　　尹声：“……”
　　“你我还不知道，别他妈给我逞能。”
　　尹修道：“好啦好啦，现在没事了。”随后正色道：“余前辈，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余成言道：“瞎转悠。”
　　江上：“………………”
　　尹声：“………………”
　　尹声：“你比安仑长老还不靠谱。”
　　江上：“师尊，虽然说我不懂什么，但是我觉得，咱们好像应该先去找师叔。”
　　余成言心虚地咳嗽两声，道：“没错！小江说得对！咱们去找宴平。”
　　尹声心道：“我真服了你个二百五。”
　　余成言伸出右手，托起一串金色的火焰，慢慢的，火中显现了人形，是时宴平和江夏，季霜也跟在后面。
　　不难看出，时宴平又在骂街：“我真服了余成言那王八羔子！他是个王八也该爬过来了！现在还得老子去找他，我真服了。”
　　季霜努力憋着，没有笑出声。
　　江夏“咯咯”笑个不停。
　　时宴平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江夏：“这孩子是傻了吗？果然跟着余成言的孩子都容易缺心眼。”
　　此时此刻的余成言：“……”
　　“你他妈才缺心眼，你全家都缺心眼。”
　　说完之后，似乎想起来自己是他师兄，看了看旁边三人的反应。
　　江上还是一脸童真的看着他，尹声的脸依旧是冰山一般寒冷，只是尹修快要笑得背过气了。
　　余成言心道：“龙诀这是找了一群什么怪人？？？”
　　走了一路，当然，尹修也笑了一路，他们才终于和时宴平会合。
　　尹声还是大方地颔首，没多说什么。他也不用多说什么，天庭的长老中，除了时宴平比较低调不爱在天庭里走动，也就以他为首了。所以，尹声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过，包括龙诀。
　　“安仑长老，别来无恙。”
　　“晖联长老，许久未见了，你也没收个徒弟什么的？”
　　尹声道：“我不喜欢小孩子，再说我还有个弟弟，没时间照料其他人了。”
　　季霜和江夏几位晚辈也作揖行礼，江上回礼。
　　尹修则在一旁感叹：“这年头，连孩子都那么帅！”
　　尹声听见了，立即道：“闭嘴！”
　　尹修小声嘀咕：“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尹声：“我数到三。一……”
　　尹修还是对他威武的哥屈服了，心里还在想他哥不是君子！！！
　　几人来到茶舍里，点了几杯茶，小二问道：“几位爷，是不是哪位应该付一下钱？”
　　余成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江上：“我也没有。”
　　时宴平：“我视金钱如粪土。”
　　季霜沉默不语。
　　江夏见师兄不说话，也没搭茬。
　　几人目光同时看向尹修。
　　尹修连连摆手：“别看我，我没钱，钱都在我哥那儿。”
　　几人目光又同时看向尹声。
　　尹声瞪了尹修一眼，从腰包里拿出几块银子，放在桌子上，道：“说吧，龙诀欠了你们多少。”
　　小二默默拿起银子走了。
　　几人几乎异口同声：“ 二十年。”
　　尹修小声嘀咕：“好像从没给过。”
　　尹声默默记下。
　　提心吊胆看了半天，发现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几人暂时放下心，瞎聊了些其他的。
　　半柱香后，尹修从茶舍的窗户往外看，发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穿的一身黑衣，斗笠把半张脸都盖住了，只剩下嘴唇和下巴能看到，这人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勾唇一笑，然后走了。
　　尹修大惊失色，大喊道：“端木稠！哥！是端木稠！”
　　尹声听到弟弟这么说，完全没有质疑，拿起佩剑就走，又回过身说道：“阿修，别跟着我，跟着余前辈。”
　　尹修虽然不放心，但也没有反驳哥哥的话，只问了一声：“哥！你去哪儿？”
　　尹声道：“废话。找端木稠。”
　　随后不再理会，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
　　时宴平也抛下两个徒弟跟了上去，可还没走出茶舍，就止了步，自言自语了一句：“由他去吧。”

　　龙诀早在几百年前就发过命令，凡是天庭人士，在凡人面前一律不可暴露法术。这点尹声不敢违抗，如若没有这点，他估计早飞过去了。
　　尹声一直追到了小巷，不过端木稠似乎也没有想过跑多快，所以尹声几步就追上了。
　　尹声将佩剑落华架在了端木稠脖子上，冷冷地道：“端木稠，你我可是多年未见。”
　　端木稠半点没有怕过，伸出两指轻轻推开剑锋，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晖联长老，真是别来无恙啊。”
　　尹声道：“少他妈给我装蒜，说，你这次又想干什么？”
　　端木稠道：“你看你，急什么，怎么着……总不会是你那宝贝弟弟。”
　　尹声道：“你敢！你若动了阿修，想必你知道我是个什么人。”
　　端木稠笑道：“我自然知道，晖联长老的软肋，不就是晖眠长老吗？放心，我们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你的那点儿底细，我都知道。”
　　尹声若有所思：“你到底想干嘛？”
　　端木稠道：“我不想干什么，只是回来看看，不干什么。”
　　尹声放下剑，道：“我不动你，龙诀他们也肯定会杀了你，但你也别动我弟弟。”
　　端木稠耸耸肩，道：“那是自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如果你后悔了，我有千种万种方法让你弟弟生不如死。”
　　尹声没有回答。
　　端木稠笑道：“我做事的原则，你也自然清楚。”说完，像一阵风似的，就走了。
　　尹声站在原地愣了好久，觉得有些窒息，长呼了口气又叹了出来，收拾了一下心情，出了小巷。

　　回到茶舍，尹修一脸焦急，跑过来抱住了尹声，道：“哥！你可吓死我了！”
　　尹声道：“没事，我什么事也没有。”
　　尹修道：“对了，抓到端木稠了吗？”
　　尹声停顿好久，本来想说“发现他了，但没抓到”，可话像是粘在了嗓子里，最终没有说出来，只道：“认错人了，不是他。”
　　尹修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开尹声。

　　晚上。
　　几人找了家客栈歇脚，尹修可能是累到了，睡得很熟。只是尹声左右睡不着，便决定出去散散心，走着走着，碰见了也是出来散心的余成言。
　　余成言道：“晖联长老，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
　　尹声道：“没什么，单纯睡不着。”
　　他语气还是像往常一样凉薄，只是这次多了一些无奈，多了一些可悲。
　　余成言也听出来了：“说起来，白天晖联长老遇见的那个人，就是端木稠吧。”
　　尹声点了点头，道：“余前辈果然心思细腻。”
　　余成言道：“那晖眠长老当时问，为什么不说？”
　　尹声道：“端木稠跟我谈条件，我不能说，说了，他的身份暴露，阿修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余成言道：“可是端木稠这件事，可不仅仅是天庭的事，是整个三界的事。”
　　尹声道：“我知道，”又顿了顿，“但是，我不能说，我还是不能说。”
　　余成言疑惑：“为什么？”
　　“因为他用我弟弟的命做筹码，我们已经没有爹娘了，我只有阿修，我不能用我弟弟的命赌。”
　　“余前辈，我们的理想不同。你想守护天下苍生，我不想，我只想守护阿修一人。我只想，护住我唯一的亲人。如果阿修没有了，那这苍茫世间，就只剩我一个了。”
　　“对不起，但是我必须自私一回。”
　　余成言道：“我知道了。”
　　尹声道：“你想做个好神仙，可我只想做个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