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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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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上拖鞋,你随意,我先去洗个澡。”闫贺安嫌弃地拽起一截自己的衣领嗅了嗅,脸皱成一团,撇嘴嘀咕,“浑身一股烧烤味儿,明明吃的时候没觉得这么腻得慌。”
闫贺安平时生活上比较随意大条,经常把衣服包随手乱丢,但是让他忍受着这身味儿直接睡觉去,他再困再累也受不了。
“这是我家,所以顺序是我先洗,你后洗,没毛病吧?”
闫贺安踢踏着拖鞋走到小阳台,打开洗衣机门把校服外套往里一扔,反手抓住后背心把短袖T也脱了下来,团成一团扔了进去。
安浔换好拖鞋,“嗯”了一声。
他暂时还没完全适应现在的状况,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好,难得有点儿无措拘谨地站在玄关,没立刻到处走动。
他将视线落在扔完短袖T的闫贺安身上。
闫贺安身材不错,确切的说是很好。
十六七岁很少见这么匀称的宽肩,肩膀手臂的线条能看出经常运动,又带着青少年特有的青涩,肌肉薄而有力的清爽感。
闫贺安正准备把校服裤也换下来扔进洗衣机,抬头跟看过来的安浔对上眼神,放在裤腰上的手突然一顿。
虽说都是男的,当面换个衣服也没什么所谓,但闫贺安手上的动作还是停住了。
安浔还站在玄关,暖黄色的灯光笼罩住他,将他平日里冷淡的轮廓渲染的柔软而温和。
“……”
妈的,闫贺安心道,跟路知一块儿通宵打游戏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这么别扭。
莫名其妙的,两个人同时嗖地默默把眼神撇开,一个往左偏头,一个往右盯着发财树研究。
“一会儿等我洗完,你过来把衣服也扔到洗衣机里,我给你拿套衣服换。”闫贺安说着弯腰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条干净毛巾,随手搭在肩膀上。
“……别误会啊,我单纯是不接受你穿着这身全是油烟味儿的衣服睡我的床。”
尽管不是很明白自己有什么可误会的,安浔还是认认真真地继续研究发财树的纹路,干巴巴应了:“哦。”
他思维有点迟缓,反应了两秒,才抬头看向闫贺安:“你就一间卧室啊?”
“不然呢,我自己一个人住,要那么多房间干嘛?”闫贺安摆摆手往卫生间走,“卧室在楼上,但是你洗完之前绝对不允许踏进我的房间。”
闫贺安扭头警告地盯了他一眼:“被我闻到房间有烧烤味儿,你死定了。”
安浔无语:“……知道了。”
等闫贺安进了卫生间,安浔才缓缓放松下来。
虽然来送过一次外卖,但安浔还是第一次看到公寓内部长什么样。
浦臣公寓在临城这么有名,自然有它的道理。
精装修,不是很多人想象的那种雍容华贵的浮夸暴发户画风,而是很有设计感的装潢。
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舒服。
具体舒服在哪儿,安浔说不上来。或许是比寻常房间高挑的屋顶,或许是浅色调具有统一性的协调简约风格。
比起进门都要略微低头的闭塞空间,这个房子给人的感觉不压抑。
只不过闫贺安搬过来后显然有点儿不修边幅,房子生活气息是浓郁了,就是到处都乱乱的。
安浔很难不注意到,门口乱糟糟地堆着一大堆东西。
快递箱子堆积成了小山,毫无摆放逻辑的简单粗暴堆叠在一块儿,挤成一团,随便抽走任何一个小纸箱子,都会造成大面积的“坍塌”。
鞋柜旁边摆满了一排一模一样的外卖袋子,安浔看着眼熟,全都是同一家的。
安浔不确定闫贺安搬来几天了,但这些外卖袋子,未免也有点儿太多了。
他就算是大胃王,能吃这么多顿一样的都不腻吗?
没有深究闫贺安为什么不换一家吃,安浔想把客厅的灯打开,看了一圈却没找到开关在哪儿。
他犹豫地低声喃喃:“这设计不太科学了吧,开灯这么难找……”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亮了起来。
安浔:“……”
他愣愣抬头。
高挑顶能看到二层的半圆形平台,两层楼高的屋顶上悬下来阶梯式的灯泡,一颗又一颗,像盘旋在宇宙中的小行星。
安浔仰起头这才发现,在悬挂式吊灯亮起的同时,有深蓝色的隔板缓缓覆盖了白色的天花板,躺在沙发的位置就像看到了一小片星空。
这个设计怎么看都不像是公寓会统一安装的。
不然以现在的短视频时代,肯定会在网络上留下痕迹,一传十十传百。
贫穷限制了安浔的想象力,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会有人租房子还要搞装修。
给别人的房子重新装修,在安浔看来纯粹是浪费时间和金钱的亏本买卖。
不过这件事儿的主人公放在闫贺安身上,安浔莫名觉得还挺合理的。
反正他的一切行为,都透露出“不差钱”这三个大字。
安浔摇摇头,在房间里好奇地转了一圈。
整体看不太出明显割裂感,闫贺安没做太突兀的改动,不过看得出他的取向倾向于先锋艺术。
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安浔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自作主张帮闫贺安捡起来,绕着走不踩到任何一件。
面积对于独居者来说不小,只有一个卧室,多半是这间本来就是单身公寓。
地上除了衣服,还有一些画扔得到处都是。安浔低头去看,画的东西五花八门,没什么规律。
团成团的废纸随处可见,安浔展开一张看了看,大概是闫贺安随手画完不满意的画。
靠着墙角落里搁着一把吉他,一架电子琴。
圆桌上放着一台外行看也知道贵得离谱的相机。
尽头是一整面的照片墙。
安浔认真地端详,推断这些照片都是闫贺安自己拍的。
因为照片里没有闫贺安本人。
照片跟画一样,看得出没有主题,漫无目的的,比起有针对性的拍摄,更像是随心所欲的随手拍。
安浔一一看过去,总觉得看着这些照片,就像是在读闫贺安的回忆。
看了半面墙,他好像能读懂一些照片传递出来的情绪。
心情不好时拍摄的是落雨的屋檐。
举着咬了一口的汉堡朝镜头比大拇指是满足。
比耶拍摄的球鞋是很难搞到的限量款,所以无敌自豪又嘚瑟的开心。
路边的流浪狗脏兮兮的,出镜一只揉它狗头的手,和狗粮罐头。
大汗淋漓的几个男生昂扬着下巴鼻孔朝着镜头,嘻嘻哈哈。
比起安浔想象的体育生,实际更像是艺术生的画风。
就是没那么干净整洁罢了。
喜欢记录,还会把照片贴满整面墙,闫贺安肉眼可见的热爱生活。
安浔遵守诺言先没去二楼,他在沙发上坐了没一会儿,闫贺安擦着头发出来了。
他手里拿着个吹风机,朝安浔抬了抬下巴示意:“你去洗吧。”
没等安浔应声,闫贺安叫住他:“你等会儿。”
他匆匆一步跨三个台阶上了二楼,过两分钟跑下来把手里的睡衣扔给安浔:“你穿这个。哦还有,你直接进去,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到那个蓝色框里,完事儿再拿出来扔洗衣机。”
安浔理顺了一下,点头拿着衣服进去了。
说实话,头发上都有烧烤店的油烟味儿,他也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只是在忍。
一刻钟后,安浔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推门走出来。
“你、好、慢,我以为你晕在里面了。”
闫贺安撑着脑袋,眼皮子打架。
他努力掀起眼皮,歪头打量着安浔,挑了挑眉:“你穿这身儿还挺好看,就是号大了点儿。”
闫贺安又嘚瑟起来,困意都消了一些:“嗯,你多喝牛奶补点儿钙,有机会争取努努力长到你哥我这么高。”
“……其实你可以先去睡。”安浔看闫贺安窝在懒人沙发里,大喇喇地四仰八叉躺倒,但还是忍着困在客厅等他,抿抿嘴角有点儿想笑。
“别,你就记着我的好吧。”闫贺安翻了个白眼,“我先去睡,你要是真出什么毛病叫不着人,我成什么玩意儿了。”
安浔沉默,没想到闫贺安是因为这个,微微愣了愣。
他说怕他回家出什么事儿没人知道,说的都是实话。
闫贺安打了个呵欠,跟丧尸一样一节一节艰难地站起身,半眯着眼道:“走吧,上去睡觉。”
二楼卧室是开放式的。
一整层都是闫贺安的卧室,或者说休息的活动区域。
角落里放着一台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游戏机,打游戏的电脑,耳机。
就一张床,但是很大,能躺得下两个一米八往上的男生。
天花板是倾斜的,有一个斜角的天窗。
闫贺安随手拉起垂落在一边儿的布帘子挂上,挡住天窗的是一张摇滚乐队照片印成的披巾。
安浔看了一圈,这公寓让闫贺安整的跟文艺片儿似的。
他的视线落在闫贺安的枕头上。
闫贺安的枕头也不走寻常路,他分辨了一下回忆,是怪兽电力公司里的那个毛怪。
浅蓝色,叫什么来着……哦,萨利。
安浔组织了一下语言,评价:“没想到你还挺有童心。”
闫贺安一点儿也不羞耻,特别坦然。
他抬起下巴:“怎么,不行?”
安浔:“挺好,祝你心态永远这么年轻。”
被子和枕头都只有一个。
被子就是正常被子,深蓝色的,没有花纹。
闫贺安干脆地把自己往床上一摔,躺下来枕着一条胳膊,另外那只手拍了拍枕头:“不用谢,哥今晚大发慈悲把枕头和被子都让给你。”
安浔在另一边躺下来,把枕头推给他:“不好夺人所爱。”
“爱个屁。”闫贺安尾音模糊下去,沉沉的,困意浓郁,“睡你的觉,老子累了,别烦我。”
安浔看他已经干脆地闭上眼,一副不会再搭理他的样子,把枕头拽回来搁到了自己脑袋下边儿。
不要白不要。
别说,闫贺安挺会享受的,这枕头比看上去的更舒服。
被子也挺软的。
“关灯。”
闫贺安枕着胳膊,闭着眼随口说了声。
屋子里缓缓暗了下来。
安浔忍不住在心里无言。
如果不是住在闫贺安家,他还不知道这年头灯都不用自己关。
他在黑暗里睁着眼看了会儿天花板。
刚关灯的时候什么都看不清,跟他回家时走进没人修灯泡的楼梯间,感觉上差不太多。
“……”
身边很快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闫贺安看来是真困了,几乎是一沾床就秒睡,跟昏迷差不多。
安浔在没人看得见他的黑暗里笑了笑。
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夜里还是有点儿凉的,盖着被子很暖和。
安浔闭着眼睛安静躺了一会儿,屏住呼吸仔细听了会儿闫贺安的均匀的呼吸,蹑手蹑脚慢慢把被子转移到闫贺安那边去。
在别人家心安理得枕着唯一的枕头、盖着唯一的被子呼呼大睡,安浔做不到。
没有谁是应该无缘无故对谁好的。
安浔更擅长的是付出,不太擅长接受。
他小心翼翼跟做贼似的盖到一半,没留意睡着的人什么时候呼吸频率变了。
闫贺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摸索着摁住安浔的胳膊。
他睡到一半醒过来,嗓音沉沉发哑:“你干嘛……?”
被抓包的安浔有点儿尴尬,没吭声。
刚睡醒闫贺安隐约能看清个轮廓,安浔手里拿着被子一角,被子现在盖在谁身上他又不是感觉不到,浆糊一样的脑子勉强搞清楚了状况。
他无语地出了一口气。闫贺安有起床气,想睡却不让睡的时候会比平常暴躁且不耐烦。
他忍着烦躁,手上一用力把坐着的安浔给拽回去躺下,皱眉把被子掀开重新给他盖上,嗓音里裹着仅存的一点儿耐心:“别再打扰我睡觉。盖好你的被子。”
闫贺安重新闭上眼,他拧着眉用一条胳膊压住安浔盖着的被子,警告他:“如果我下次醒来不是自然醒,你死定了。”
安浔:“……”
说实话,他不觉得闫贺安有什么能让他死定的。
而且他胳膊还挺沉,压着他有点儿不太舒服。
但他还是闭嘴了,因为闫贺安看上去真的困到想鲨人。
两个人再没说过一句话,都一门心思专心睡觉。
或许是闫贺安入睡的太快,被那份困意传染到,安浔这一晚也没有失眠。
最重要的是,没有做梦。
这是开学以来的第二次,安浔没有从溺水的梦境里醒来。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以至于安浔醒来看到被太阳光映照的发红的乐队披巾时,茫然地发了会儿呆。
直到大脑从迷迷瞪瞪的困意中挣脱出来,重新开始运转,安浔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
哦,他昨晚没回家。
这里是闫贺安家。
安浔低头看了看仍然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
……闫贺安睡着了之后,居然不乱动吗?
竟然还维持着这个姿势。
他疑惑地想着,偏头才发现不是。
他想错了。
闫贺安原本是平躺着睡的,压着他的是左胳膊。
而现在他面对着他侧躺着,搭在他身上的是右胳膊。
想起昨晚闫贺安临睡前的警告,安浔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动,让闫贺安有机会睡到自然醒。
躺着没事儿干挺无聊的,安浔困意已经没了,再怎么努力尝试也睡不着了。
他眼神扫过天花板上的纹路,在视野范围内转了好几圈,最后微微侧过脸,定格在闫贺安脸上。
闫贺安睡相意外的省心。
不打呼,不张嘴,不说梦话。
眼睫不算长,但是浓密。
他眉眼那块儿因过于立体显得不好接近,闭着眼攻击性散了九成。
醒着看上去能一拳打十个,睡着了轮廓都因放松不设防而无害。
安浔正无聊地观察同桌打发时间,没想到对方会突然睁眼。
闫贺安显然也没想过,会一醒来就跟安浔大眼瞪小眼。
“……”
“……”
短暂尴尬的沉默过后,闫贺安抓着头发翻身坐起,安浔同样偏过头率先起身,踩上拖鞋头也不回地下楼。
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沉默持续了三十秒,安浔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我搞点吃的。你如果还有新牙刷,帮我拿一个吧。”
闫贺安坐在床边,胳膊搭在膝盖上垂下来,手顺着脑门滑到后脑勺,又从后脑勺揉到脑门,随口“哦”了一声。
听到回应后,安浔也不再跟闫贺安搭话,他觉得闫贺安还需要点儿时间清醒。
毕竟他刚醒过来的时候,也多少有点儿断片似的懵。
安浔打开冰箱,打算根据现有的食材做点儿东西吃。
只是冰箱门一开,他就愣住了。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除了外卖。
满满当当的外卖盒子把整个冷藏都塞满了,透过塑料盒能看到摞起来的饭菜基本都一动没动,一口都没吃。
那为什么还要一直点,点这么多次?
安浔视线一转,很快找到了微波炉。
明明微波炉也有。
闫贺安拿着新牙刷从楼上下来。
安浔撑着冰箱门,拿出一盒外卖来,转头疑惑地看着他:“闫贺安,这家有这么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