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朝朝暮暮（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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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财都是身外物，身体好才重要。”
沈若棠随口说，将杯子放回桌面，突然心里动了动，一直以为南栀家庭条件很好，毕竟小丫头阳光又明媚，可想起上次吴燕妮说过——小唐经济不太好。
那刚才的话明显不合适，何不食肉糜。
“反正你现在也能赚钱。”沈若棠把话绕回来讲，“身体好才能多挣钱，对吧。”
唐南栀点头。
气氛尴尬，沈若棠看着冒烟的茶水，急于找话题，“小唐助教——不是很能跑吗？时间还早，不如和我跑几圈再去吃饭，刚刚好。”
她还在担心她的脚踝，不好意思开口问。
唐南栀当然猜不到对方用意，自己只是不小心扭了一下，早就没感觉。
两人下楼，来到空荡荡的操场，航医院由于注重体能训练，草坪特意派专人维护，眼前一望无垠的青草地，让南栀有种回到家乡的感觉。
她如一只飞在山间的百灵鸟，笑嘻嘻地：“沈老师，我们比赛吧，看谁跑得快。”
说罢往后退几步，却被沈若棠一把拽住，“小唐助教，你就这么跑步，头发也不扎。”顺势看了看她的脚，“鞋子也不合适，不如去换一下。
“头发长又不碍事。”唐南栀摇头，“不用。”
“至少做个热身，避免拉伤。”
果然是个医生啊，好像人都脆弱得很，动不动就会散架，她从小跑在山里，什么时候做过热身运动，水光十色的眼睛看着对方，“沈老师，你要做运动就慢慢做，等我跑一圈，回来能好了吗？”
这是嫌自己事多，沈若棠会意，她不过为检查一下小丫头的脚踝，可没打算真做早锻炼，现在看起来确实没事，“那你就跑一圈吧，我这把年纪不做热身，恐怕不行。”
唐南栀笑弯腰。
“沈老师真能开玩笑，不过才三十岁而已。”
“不对，是刚年满三十二岁，比你足足大十岁。”
她一本正经地纠正，不明白其实对于唐南栀这个年纪来说，三十岁与四十岁的区别也不大。
抬眼看对方越跑越远，在雾气中的背影小鹿般轻盈，不由感叹年轻真好，可惜自己年轻时也没这般活蹦乱跳过，性格太沉稳，做事一板一眼，枯燥又无聊。
操场上的人不多，七点半后大队学员才陆续出操，她们早已离开。
至此不约而同好几天，两人都一起早饭和跑步，唐南栀隐隐觉得关系又近了，当然不敢胡思乱想，以为人家回心转意，但至少不用再战战兢兢。
自从与沈若棠一起出双入对，她的人缘也变得特别好，突然冒出不少热心人，唐南栀不想承认，那叫做巴结。
毕竟人生中有谁巴结过她呀，现在这种奇怪的现象竟出现了，就连去领制服时都受到格外优待，由后勤科刘科长亲自送来，还说不合适再去定做。
唐南栀受宠若惊，这种衣服只分大小号，怎么还能量身制作。
立刻开始有人传新分来的唐助教上面有人，贫困大学生不过是个幌子，还有人说她确实穷，肯定有手段，这些话七转八弯，越来越夸张。
唐南栀对这些不甚留心，快到期末，天天忙得不可开交，每天还要和沈若棠一起跑步，就更没别的心思。
她还是那么喜欢她，这份爱与日俱增，但不敢表白，怕惹对方讨厌。
其实有好几次，沈若棠都旁敲侧击说不用再擦玻璃，今天擦这间，明天擦那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哪至于啊！
“以后学校再检查，卫生最好的一定是这间办公室。”沈若棠开玩笑，长叹一声，“谭师傅怕是要得嘉奖。”
唐南栀不接话，她只与她剩这点联系，不能放弃。
纠结也好，总比见不到强。
然而沈若棠心里也闹腾，发现自己好像习惯每天提前一个小时起床，拿着保温杯，穿过清晨鲜活的校园，与小丫头说几句话，听对方清脆的笑声，渐渐开始相信南栀小时候的调皮，上天下地抓虫子，无所不能，还会爬树。
没准真是个孩子王。
甚至产生一种错觉，觉得唐南栀就是亲表妹，反正大家都这么认为，不是挺好。
唐南栀依然没说助学的事，只试探地提过唐家村很穷，希望沈若堂先想起来，就能顺水推舟。
可惜人家始终没反应，倒也不怪她，当年把钱捐给福利机构，由福利机构联系政府才发放下去，只知道捐的是南方一个小村庄，怎么能想到唐家村。
日子有条不紊地过，如果作为一个学生，会觉得一学期特别漫长，但身为老师，转眼又到考试季，只剩发愁，当然大队长除外。
吴燕妮忍不住激动，终于熬过去大半年，能快乐一阵是一阵，靠在沈若棠的办公桌边，“沈老师假期还不回海城？我可要回家休息。”
沈若棠一边敲电脑一边回：“我在这里又不是没有家，干嘛回海城，前一阵不是才回过。”
“我的天，你怎么跟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到时大家都不在，你就自己待着。”
“怎么是自己待着，这地方不住人吗？比如说我隔壁的刘科长就不会走。”
刘付铨——吴燕妮笑出来 ，“这个人啊，见风使舵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能聊天，心眼一百八十个，肯定会满面笑容地说——唉，沈老师，饭堂不开，你一个人怎么吃饭，我老婆做饭可好啦，给你搭个伙，活像只哈巴狗。”
沈若棠摇头，“人家又没得罪你。”
吴燕妮笑咯咯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看他对小唐热情的，衣服都亲自送来呐，还不是因为你。”伸手拍下若棠的肩膀，“说句正经话，你真不走，就帮我照顾一下小唐，她也不回家，反正学校里都传你们是表姐妹，干脆认下来。”
沈若堂敲键盘的手顿了顿，简单地嗯了声。
临近期末，学校里破天荒地不吹熄灯号，图书馆每夜灯火通明，天气炎热，惹人烦躁，忍耐到了极限，再不放假，一个个就要着火。
吴燕妮只盼着学生们千万别挂科，她也和教授打过招呼，只要别太离谱就成。
人就是这样，越担心什么事，偏偏就发生。
十五班的李静在上晚自习时，竟从楼梯上摔下来，刚好夏天热，人穿得薄，一下坐到地板上，摔裂尾椎骨。
疼是一回事儿，医生说不严重，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考试肯定赶不上，这倒还不要紧，顶多申请重考。
问题是谁去照顾，李静家住得远，一时半会无法转院，航医院的老传统一个人生病，全班陪护，但现在学习紧张，岂不耽误时间。
最后还是唐南栀提出解决方法，班里一人一天，等到周末自己来。
“这也太辛苦。”吴燕妮不同意，“你平常就忙，周末还去陪护，可是伺候人的活。”
唐南栀已经转身去收拾洗漱包，“没关系，现在期末，学习要紧，咱们大队不能有落下的，再说我暑假又不回去，多陪几天不要紧，等她父母有空再来接。”
吴燕妮深受感动，这一期下来三十个助教，只有小唐最好，其他人是按时完成工作，南栀却是没日没夜地干，所有心思都在航医院。
“小唐，你不回家真不要紧吗？”吴燕妮心生爱怜，帮着收拾起东西，“就算不回家，是不是也该跟男朋友见个面，或者让他来，说实话我男朋友也在外地，总不见确实不是个事儿，你也别一门心思都扑在工作上。”
推心置腹，弄得唐南栀不好意思，她哪里来的男朋友，不吭声，只说知道。
对面继续情真意切，“你在这儿休假，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实在不行还有沈老师，我拜托她照顾你，沈老师那个人吧，看起来冷冰冰，但对朋友很好，靠得住，上次你受伤，不就住她家，别怕，有事尽管去找。”
唐南栀低下头，手脚麻利地在将衣服放进包里，心里七上八下，脸红了，可不能让人看出来。
“沈老师假期也不回家呀。”
生活突然又有了盼头。
李静住在航空附属医院骨科，南栀搭校班很快便到，坐电梯上了楼，看对方躺在三人一间的大病房中，床与床之间挂着帘子做遮挡。
小丫头满眼丧气，瞧见她喃喃致歉，“唐助教，麻烦你了，我真笨。”
唐南栀坐下，先乐悠悠洗个苹果，拿着刀一下一下削着皮，“不麻烦，你什么也别想，好好养伤，等好之后再补考，都不耽误。”
李静伸手接苹果，还是不好意思，“我现在已经不疼啦，唐助教不用做这些，我可以自己来。”
唐南栀笑说周末整整两天呐，总这么客气别过了，两人年纪相仿，很快便亲热起来，南栀才知道李静家也在贫困县，十分吃惊，一直以为航空医学院的学生条件都不错，竟然还有贫困学生。
“我这人就是学习好，死记硬背。”李静咔嚓咔嚓啃着苹果，“能来这里也不容易呐。”
唐南栀表示佩服，明说自己当年根本考不上。
液体已挂完，大早上也没事，她们说会儿话又停住，旁边病床也住着几个年轻人，一个摔断腿，一个扭到胳膊，很沉默，翻书的翻书，睡觉的睡觉。
房间内需保持安静，两人也降低音调，忽听外面响起脚步声，黄色大门被拉开，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来查房。
走在最前面的医生身材秀挺，白大褂简直穿出时装感，李静哎呀一声，“沈，沈教授。”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朝朝暮暮（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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