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传说》程智

285、心不洁无药可救

　　皇帝来了，身边跟着武德、白景 、叶青城和几个小太监。众人起身施礼，高呼万岁，除了庄末等人。皇帝坐到正位，招手让众人落坐。然后对庄末道：“一点小事绊住了，让玉清王久等了。”庄末道：“无妨，本王有小殿下坐陪，不怕陛下不来。”皇帝面不改色，笑道：“青儿与王爷投缘，今日宴席，不要让他扰了王爷的兴致。”说完，看了一眼武德。武德忙走过去抱李青雀。李青雀挥手打掉武德来抱他的手，斥道：“我跟王爷一起。”太子还呆呆的立在桌前，柔声道：“青儿衣衫不整，回去换身衣服。”李青雀掰着小手道：“我离开王爷浑身疼。”说完，将头埋进庄末怀里，不理他们了。太子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回了位子。
　　庄末举起卷轴，对皇帝道：“敢问陛下，平阳城的军事防御图为何在大荣皇宫？”皇帝眯着双眼，用力打量着那图，道：“平阳城的军事防御图？王爷，你一定搞错了。朕要它何用？大荣的疆土还不够广阔吗？朕是守成之君，元昌爷留下的江山够朕打理了。”李康化道：“就是。我大荣的土地是西平国的两倍之多，国土肥沃子民富足，要西平那块弹丸之地何用？难不成征讨来，玉清王来大荣游历时，给你做驿馆用？”一席话惹的程王等人哈哈大笑。不过没一会儿，几人便笑不出来了，一个个的摸着脖颈，面目扭曲，似被人勒住了脖子。
　　几人指着庄末，脸红脖子粗，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太子道：“玉清王。”李青雀抬起小脑袋，脆生生的道：“不关王爷的事，是我干的！”闻言，皇帝和太子同时喝道：“青儿！”李青雀盘腿坐在庄末怀里，道：“程王师兄弟七人，僧不僧道不道，满肚子坏心眼，谋害姑姑。我答应过肖公子和姑姑，要给他们一个说法。父王，你可记得我说过的话？”太子强压着怒火，道：“此事正在调查。”“那平阳城的军事防御图呢？我亲眼所见，程王进献给陛下，这又怎么说？”李青雀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目瞪口呆。皇帝笑道：“青儿，没有这回事。你是又做噩梦了吗？”李青雀道：“陛下，你不是也做过那个梦吗？为何从来不说？”皇帝一怔，李康化也一怔。李善化茫然的看向皇帝，一时竟呆了。太子面色通红，对李青雀道：“殿下，你这是在质问陛下吗？真是放肆！”李青雀“哼”了一声，道：“父王，你还想骗我，我早知道害死湘王叔的是谁了。”太子气的青筋暴跳，手扶在桌上，不停的颤抖。湘王面带笑意的道：“小殿下，人命关天，不要轻易揣摩。在坐的除了玉清王，都是大荣的重臣，没人会对你洪天王叔有杀心的。”“对嘛，小殿下，听湘爷爷的话，不要被人挑拨。”李康化道。
　　清久歪着头，笑意盈盈的道：“十七皇子，你听不出来人家在讲反话吗？人家儿子的尸身都在你家的地盘躺了三年了，说不是你皇家害的，谁有那么大本事把堂堂世子害了，还能移尸到先帝的寝殿来？”李康化道：“肖清久，你也是个惯会搬弄是非的，小殿下就是被你们这帮人糊弄，才说出刚才那番没由头的话。青儿，快过来，到陛下身边去。”李青雀随手扔了一个果子，正好堵住他的嘴。李康化“啊啊”半晌，李善化忙过去给他抠出来。李康化长出一口气，结结巴巴的道：“青儿…….看你被这……这帮人调唆成什么样了！”太子瞪了他一眼，对身边两个太监道：“把小殿下抱过来。”两人领命，过去抱李青雀。
　　这次李青雀倒很乖，跟着太监回到皇帝身边。不过犹不肯罢休，抬着头问：“陛下，平阳城的军事防御图是程王进献的，是不是？”皇帝面无表情。太子喝道：“青儿，不得无礼！”李青雀沉着小脸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无礼了？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陛下还让我临摹一份呢！”大殿里一下变得鸦雀无声。
　　突然，清久“嗤”的笑出了声，伸手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南阳子高斥道：“肖清久，你发什么疯？这是紫宸殿，成何体统？”清久捂着胸口，强忍着笑道：“我笑……我笑…….太子殿下生了个…….冤家。哎，小殿下，你多少给陛下…….给太子殿下留点脸嘛，不要剥皮剥的太光。”湘王看了皇帝一眼，长出了一口气，刚刚还舒展的脸渐渐沉了。
　　皇帝似乎才注意到清久，慢悠悠的问：“清久，你怎会和玉清王坐在一处？”清久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坐姿，笑嘻嘻的道：“陛下，不好意思啊，之前因为筹措平天堑的贡银，爹爹卖掉了家里许多细软。您老人家前几日西郊围猎，带的随从有点多，几顿饭下来，把小民家里吃了个底掉。我饥渴难耐，晚上睡不着，幸好有个畜生嚎了一宿，也算给我做了个伴。今天一早，听说陛下宴请玉清王，我便将自己卖给他，到宫里蹭顿饭吃。谁知陛下的饭不好蹭，坐了两个时辰，一口水也没有，难不成去救了我家后山那场大火不成？”
　　皇帝笑道：“肖家后山？你不提，朕倒忘了。啊…..叫什么？”皇帝歪着头作冥想状。湘王沉声道：“咸宁林。”皇帝一拍桌子，道：“对，就是这个名字。”然后对清久道：“清久，肖家后山为何有这么一处？埋的谁，你跟朕和诸位大人说说。”
　　清久站起身，跳到殿中央，倒背着双手，道：“好，陛下让说，小民就讲讲。咸宁林嘛，顾名思义，埋的是叫咸宁的人。不过他来头有点大，是妙光国末代国主咸宁皇帝。”闻言，朝野一片哗然。南阳子高道：“肖清久，你真是大逆不道，本官只知道你嚣张没想到你竟嚣张至此，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重罪？”曹光唏道：“太不像话了！”李康化斜眼看着清久，等着看他的笑话。清久接着道：“急什么，占的虽是我家的地，可立墓者另有其人。”皇帝立刻打断道：“不必东拉西扯，什么时候立的？为何要立？有何图谋？”
　　清久看着皇帝，用难得的正经口吻道：“陛下，这个墓立于四年前。为何要立？因为践诺。有何图谋？没记错，当年有人因为要寻找一位失踪的皇子，误打误撞掘了咸宁皇帝的衣冠冢，发现这位皇子被困在咸宁皇帝的棺椁里。为了救出皇子，他一母同胞的兄长向国主的棺椁发誓，只要放了胞弟，大荣李氏定为他重建墓地，墓室之物李氏分毫不取。若违此誓，他愿肝脑涂地，死于非命。”一番话，皇帝的傲气立马消了。
　　清久走到太子桌前，道：“殿下，世子为了你，到处追查古墓里的财宝，和贵妃娘娘翻脸索回国主的宝剑。为了你不为誓言所伤，找遍京城内外，最后选中肖家后山国公清修之地，为国主建了个衣冠冢。世子对你，仁至义尽了！”湘王听了，闭上双眼，心里一阵阵的抽动不止。太子面无表情，淡声道：“他又何必？”清久见他如此冷淡，毫不奇怪，对皇帝道：“陛下，这个林对肖家而言无足轻重，陛下若不喜，处置了便是。不过小民多说一句，咸宁皇帝的小公主尚在人世，陛下要小心了。”
　　李康化本想看一出好戏，见皇帝的气焰灭了，太子也不肯发难，心里一下空落落的，听到最后一句，气势一下又来了，道：“什么小公主，你见过？不要妖言惑众！”清久回去挨着庄末坐好，讪讪道：“你也见过。说实话，长的是真美！我说的是她本人的容貌，这，你就没见过了。”李康化不信，道：“哪里见的？她活着有一百多岁了，一个老婆子，如何谈的上美？”清久将一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道：“小点声，她是鬼非人，小心听见，找你来！”李康化吓的一哆嗦，随即喊道：“你骗人，还当我是小孩子！”李青雀不想听他聒噪，随手捡起一个果子掷到他嘴里。李康化躲避不及，连带着半个身子歪在地上。李善化厌恶的看了一眼，垂头盯着桌子，不理他了。
　　庄末难得的坐的端正，盯着太子道：“殿下，对世子李洪天的死，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太子垂头不语。皇帝道：“玉清王，朕正在派人调查杀害世子的凶手，这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庄末道：“本王此来大荣，一为取回平阳城军事防御图，二为解开世子之死。岂能说不管便不管？”李康化道：“王兄是大荣的世子，与你有何关系？”“关系大了！”清久沉声道。“嗷，什么关系？”皇帝问。清久看了一眼庄末，道：“陛下，玉清王刚刚说过，世子求他用招魂之术救了一个将死之人。该死的人活了，却恩将仇报杀了世子。他是玉清王救活的，王爷岂能袖手旁观？”
　　皇帝笑道：“天儿侠骨柔肠，是我大荣李氏最出色的子弟，也是朕最疼爱的侄儿。但如果没记错，他生前与玉清王并没什么交情吧？”庄末道：“的确没什么交情。不过陛下，世子既是您最疼爱的侄儿，您可知他生前最不喜别人提起的事是什么 ？他去世前常做一个梦，您可知是什么？世子的棺椁上有一枚珍珠，陛下可知其来历？”皇帝沉默不语。庄末道：“陛下并不了解世子嘛！我来说两个世子的小秘密。他去世前，常常梦到先帝，牵着他在雪地里走，走一段叹一声。世子不解其意，愁苦了很久。那枚珍珠，是世子送人进宫前，肖宵喂他吃下的。所以，即便喝了毒酒、被人刺瞎双眼百般折磨，依然神形不灭，好好的在祖父的寝殿中躺了三年。”
　　大殿里又是一阵静默。少顷，皇帝拍着手掌，道：“玉清王编故事的本事如同王爷的奇门异术，都让朕叹服！好了，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武德，上菜吧！”武德领命，转身出去传唤。庄末看了一眼少恒，少恒也转身出去了。不多时，带着十二名少年抬了六坛酒回来。庄末道：“陛下，本王带了西平国主最爱喝的素心酒，请您偿偿。”皇帝打量着酒坛，坛子洁白似雪，表层雕琢着精细的花纹图案，坛口一个杏黄色的盖子，上刻一个“玉”字。
　　李青雀探着小脑袋，道：“我要偿偿。”皇帝笑着看了他一眼，对庄末道：“王爷有心了，既是国主心爱之物，必是极品。只是朕今日让他们准备的，是明王当日在西郊猎来的野味，须配烈酒方有味道。这酒，今日真是可惜了 。”庄末道：“无妨，既送了陛下，陛下留着就是了。”皇帝颔首，命人将其抬走。李青雀站起来，道：“给我留一杯。”皇帝还未答话，庄末道：“殿下，我家里还有好多呢，都给你留着。”李青雀小嘴一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