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传说》程智

205、诛心肝半神现声

　　庄末为敏儿清完了毒，敷上药，用两条白布为她仔仔细细包好了双脚。锦袍小甲卖力的挥舞着香草，一来为她去燥二来用香气助她静心。庄末收了针，见他还不肯住手，嘴里一酸，伸手将他攥住，道：“够了，这么殷勤？”小甲士道：“我殷勤王爷才能省心些，王爷歇歇吧，我来照顾小姐。”说着，从庄末手里跳出去，径直飞到敏儿面前，重新摸了一片香草出来，抬起一对小胳膊又忽悠忽悠扇起来。庄末气不打一处来，伸出小指将他往回一带，锦袍小甲重重砸在他胸口，然后晃晃悠悠向地面落下去。
　　小甲士翻了个身，稳稳当当落在地面，抬着小脑袋看着庄末，就像一个凡人看着直入云霄的朱雀峰一般。看了一会儿，小脚一踮地又冲着敏儿飞过去，抬着小胳膊又扇起来。庄末一屁股坐在榻边，看着他问：“本王的话不管用了是吧？”小甲士抬起一指冲他嘘道：“她睡了。”庄末看看敏儿，果然闭了眼睛。小甲士飞到庄末身边，朝着他的头扇了几下，低声道：“王爷受累了，歇歇吧！”庄末只觉一股淡淡甜甜的香气袭来，浑身顿觉身轻气爽，问：“这是什么草？”小甲士道：“是十五晚上仪和公主在渊泽岸边流光洞的一堆弃石旁边杂草堆里偶得的一粒种子，养在玉清宫的一方水池里，后来长成一片瑞草 ，因为奇香，混元真君赐了我几枝。我一直带在身边，今日是第一次拿出来。”庄末恍然大悟，而后又道：“娘亲的东西，本王为何不知？”小甲士道：“公主的好东西太多了，想来这些花花草草王爷没留意罢了。”庄末想想，也是。
　　少恒回来了，见敏儿躺在榻上，问：“申小姐怎么了？”庄末道：“瞎了。”少恒一惊，道：“瞎了？”庄末淡声道：“我刚刚治好她的双脚，眼就算了。你回来的正好，送她回去吧！”少恒未答话，锦袍小甲道：“王爷，我过去伺候小姐吧！她才清完毒，怕是要难受一阵子呢！”庄末觉得他今日格外话多，不解道：“你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嘛，为何上赶着跟过去？”锦袍小甲道：“小姐身受重伤，自然要多关照些。王爷不方便，我是下人，自然该多出些力。”庄末冷冷的道：“不必，本王已加派了人手。”
　　少恒抱起敏儿往外走了，锦袍小甲飞身落在少恒肩上。庄末大为恼火，伸手将他抓回来，托在掌心道：“去哪啊？”小甲士站的笔直，小肚子突起，字正腔圆的道：“回王爷，去长妙殿。”庄末道：“不准。”小甲士道：“我有香草，可助小姐安神静心，让她…….”庄末打断他，道：“不必，本王说了，你乖乖待在殿里，哪都不许去。”小甲士抬着头呆呆的看着他，突然大声叫道：“王爷你有病，你该吃药了。”庄末重重将他丢到榻上，小甲士翻了个身，稳稳落在榻上，倒背着手站在上面，道：“王爷，你想把申小姐留在这里的，是不是？我看出来了。我不信你把她留在平阳城是要她把公子引过来，你是因为去不了大荣，所以才把她和清久公子招到这里的，其实你心里才疼他们两个呢！”庄末冲过去，伸出一拳砸向小甲士。小甲士飞身跳到他肩上，一屁股坐下，道：“王爷不恼我，只是我不说出来，王爷要憋出毛病了。”庄末看着他，道：“知道什么叫自作聪明吗？”小甲士道：“我是我们这群小兵里最笨的，时时被揍日日被揍，多一日少一日对我并没什么不同。王爷恼我，杀了我便是。”
　　庄末挥手将他打下去，小甲士犹如一片落叶晃晃悠悠掉在地上。他没用法力，重重的摔了一跤，在地上趴了一会儿，两手撑着坐起来，垂着头发了会儿呆，然后抬起头巴巴的看庄末。庄末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倒在榻上不理他了。见状，小甲士站起身，冲着殿外飞去。庄末“腾”的坐起来，挥手将他带回来，小甲士“咣”一声，撞进庄末手里。庄末紧紧掐住他的腰，道：“你是成心和本王作对，是吗？”小甲士道：“我只是帮王爷招呼个朋友，何来作对？”庄末道：“本王说了，不用。”小甲士道：“我看很有必要，今日我偏要去，就要去。”庄末火冒三丈，挥手点了盆火，火苗足有两尺高，道：“能从这盆火里出来，再和本王耍脾气吧！”说完，径自将他丢进火盆。
　　火苗一下蹿起数尺高，锦袍小甲“啊”的一声惨叫，便再也没发出任何动静了。半晌，大殿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低吟“庄末”。庄末一惊，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肖宵！庄末倏地跳起来，冲到火盆前，挥手浇灭了熊熊燃烧的火，伸手扒拉着里面的竹碳和烟灰，哪里还有锦袍小甲的踪迹。庄末疯了一般，找了一遍又一遍。头顶又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庄末”。庄末抬头看着上方，直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巨石一般，难受的出不来气。他挥手封了殿门，将整座大殿瞬间封在了一枚珍珠中。他站在大殿中央，恳求道：“肖宵，你出来。我知道你现在很虚弱，这样你吃不消的。你出来，本王都答应你。”殿里一阵静默，庄末喊道：“本王都答应你，你出来，你吃不消的，你出来！”良久，殿里又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然后便再也没有声音了。庄末跌坐在地上，身体如结冰了一般，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着阵阵寒意。
　　少恒将敏儿送回长妙殿，嘱咐了宫人几句，便出了大殿。走了两步，听长乐殿内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竖起耳朵便知是癞蛤蟆的声音。摇了摇头，心道，好色的家伙终于有被人玩了的一天，那头野猪不愧是王爷看中的，果真是个成精的。一边感慨一边回正殿，谁知，刚要进门，却发现情况不对。于是后退几步，招来老成。老成打量了一阵，问：“里面都有何人？”少恒道：“只有王爷和清久，还有一众锦袍小甲。”接着又道：“应该不是清久，他受了伤，我刚进去的时候，他还睡着。”老成道：“嗯，他的道行还不至于让王爷把大殿封了。”少恒突然转头看向长乐殿，对老成道：“去那边看看。”说着，朝长乐殿飞奔过去。
　　长乐殿内，野猪正和癞蛤蟆扭打在一起，癞蛤蟆被扯下来一条腿，准确的说，只是一条带着片片肉丝的白骨，野猪折了一条前腿，一瘸一拐的。两个畜生颇不讲究，把个好好的宫殿糟蹋的不成体统。当然，其实当日庄末让老成将野猪放在殿内和清久斗法，里边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如今两只畜生只是雪上加霜，墙上、地上、房顶上不是血便是粘稠的液体，看得人恶心想吐。少恒看它们在里边厮打，心里更为不解了，谁在正殿呢，逼得庄末封了它？二人回到大殿前，老成道：“等一炷香，只要不是思无邪，无论是谁，我都宰了他。”少恒道：“他来做什么，不可能，王爷也没必要封他。”
　　一炷香后，门开了，二人忙冲了进去。大殿内，庄末坐在地上，一头秀发乱糟糟的，遮住了俊美的脸颊，身上、头上的佩饰散落了一地，一个银质火盆倒在地上，里面的竹碳烟灰撒了一地。远处的床上，清久睡着，安详宁静。少恒冲过去，伸手去搂庄末，才触碰到，不禁一怔，只觉得他浑身上下森森寒意，像尊冰雕一般。少恒一把将他搂在怀里，道：“王爷，谁来过？你怎么了？”老成持剑翻了翻烟灰，没发现异常。少恒帮庄末捋了捋头发，只见他脸色苍白，像生了一场大病，急道：“王爷，谁来过，到底怎么了？”庄末靠在她怀里，像个无助的孩子，低声道：“我病了，该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