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传说》程智

149、庄末坐镇太黄殿

　　雪已经化了大半，路上变得泥泞不堪。庄末让清久和他一起坐轿子，清久歪着脑袋一定要骑马。庄末掀起轿帘，盯着他的小脸道：“要是没记错，本王多少年前捏过一只死鸟，忘了送给哪个死崽子了。不过昨日倒在英王棺椁里见到了。这只小鬼儿难道多少年前还和本王打过交道，竟有本事得到本王的东西。”清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丧声歪气的道：“王爷这记性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几千年前的一只死鸟都记得这么清楚。我的天啊，莫非王爷一落地，吃了几口奶才长这么大都记得清清楚楚？”庄末道：“不不不，本王欠别人的从来稀里糊涂。别人欠我的，本王一直不曾忘，连根毛都是。”清久恶狠狠的道：“我看也是！”
　　进了皇宫，刚走到宏光门，卫征便等在那里了。见了二人，卫征施礼道：“玉清王，清久公子，太子已命人收拾出太黄殿，作为神机军日常处理政务之地。四位皇子、白景和青城已在那里恭候统领的大驾。”“太黄殿？”清久道。卫征道：“是。”清久看了一眼庄末，道：“统领大人，太黄殿可大有来头！不知王爷这位远来的贵客可否带领我们走进去？”庄末边走边道：“既是太子指定的地方，自有储君庇佑。本王既是远客，自然是客随主便。”
　　来到太黄殿，四位皇子、白景、叶青城果然已经到了，驻守的官兵已经撤去。众人见了庄末，躬身施礼。庄末走到十七皇子面前，托着他的下巴，道：“张嘴。”十七皇子紧闭着嘴唇，一张小脸扭曲的变了形状。庄末道：“先帝给本王带了个信儿，说如果小十七不听话，这太黄殿的大门众人就进不去。你要大伙陪你在这里冻着呢，还是张嘴让本王看看？”十七皇子斜视着他，扭动着小脸就是不张嘴。
　　庄末松开手，道：“不听话？”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祈祷了一番，睁开眼道：“本王跟先帝说了，小十七不听话。先帝说把他留在这里值守，其余人进殿。”说完，便迈步走了进去。白景和叶青城双目圆睁，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其他几人也没有动。庄末道：“进来吧！”清久蹦蹦跳跳，带头跨了进去，白景、叶青城、卫征也紧随其后进去了，十四皇子、十五皇子、十六皇子也进去了，独独十七皇子刚进门便被丢了出来。众人见状，都大喊神奇。十七皇子试了几次，被磕的鼻青脸肿，始终不能进入，急的大哭。庄末在门里道：“不听话，先帝把你除名了，回去吧！”
　　进了大殿，庄末坐到上位，其余几人则垂手而立。卫征将一张皇宫的图纸呈给他，并将太子之前查找的几处老鬼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指出来。只见几处地方分别是冷宫、景文宫、华芳宫和太子建元宫的提香殿。庄末问卫征：“这几处都是什么情况？”卫征道：“冷宫、景文宫、提香殿现无人居住，华芳宫是锦妃娘娘的宫殿。冷宫因长期无人居住，阴森且臭气难闻，程王在时曾断言老鬼出没过。景文宫自前任主人仙逝后便空置至今，只有前段时间贵妃娘娘暂住了些时日。程王说那里鬼气弥漫，怕是老鬼去过。提香殿是郡主遇害的地方，也是老鬼最早现身之地。前日晚间，女鬼秦华娘再次现身建元宫，太子怀疑她有可能就藏身在此，最可能的地方是提香殿。至于华芳宫，有人曾看到有不明宫人出没，是何人，现下不好说。”
　　庄末看完，将图纸递给清久，清久看了看，又传给白景和叶青城，传了一圈，最后回到卫征手里。庄末道：“鬼再狡猾，也怕见光。建元宫有太子坐镇，文武百官经常出入，老鬼再嚣张也不会选这样一个容易暴露行踪的地方；华芳宫人员走动频繁，也不是老鬼盘踞的理想所在；景文宫虽然长期空置，但紧邻景华宫，是陛下常去的地方，所以也不会是老鬼看中的藏身之所。”白景道：“如此，只有冷宫了。”庄末道：“非也。冷宫人迹罕至，自然是最佳的藏身之所，但也是人人都能轻而易举想到的地方。藏这样一个地方，不如不藏。”卫征道：“那她能藏身何处？”庄末道：“本王以为，宫里一定有这样一个地方，一般人进不去，虽守卫森严但人员走动都有极强的规律，老鬼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就算要擦身而过她也能快一步避开。”
　　闻言，众人都摸着下巴思索起来。清久道：“一般人进不去的地方太多了，比如各位娘娘的宫殿，都不是随便进的。我给娘娘们送个平安福，还要陛下恩准。”叶青城道：“但守卫最为森严的怕是陛下的寝宫。”众人不约而同的冲他看过来。庄末道：“不错，所以本王认为，老鬼一定藏在乾元宫。”
　　卫征疑道：“王爷为何如此笃定？”庄末道：“将军，你可注意过陛下身边那位勇武的侍卫。”卫征道：“自然，他身材傲人，从不与人亲近，想不注意也难。”庄末道：“他何时出现在陛下身边的？”卫征道：“何时？”他歪着头仔细思索起来。白景道：“好像是护城河水出现异样的时候。”卫征道：“对，是那时候。”
　　庄末道：“护城河水出现异样，是老鬼现身的时候？”卫征道：“不错，当时我们都不清楚出了什么事，程王来了，说是老鬼作祟，接着便出了一连串怪事。”庄末道：“程王来了，陛下身边多了一个侍卫。那有没有可能程王和他认识，或者说他就是程王带过来的？”卫征道：“此人身世背景陛下从未和人提及，下官不知。”白景和叶青城也摇摇头。清久道：“好说，找个机会我和他比比身手，一试便知。”
　　卫征道：“试什么，如果他是老鬼，陛下怎会留他在身边？”庄末道：“陛下为何留他暂且不论，但他是不是老鬼一试便知。”卫征道 ：“比身手？”庄末道：“本王上次领教过，身手还真不一定能赢他。”卫征道：“那如何试？”庄末随手取出一枚珍珠，递给卫征，道：“把它研碎，放在水里，随便找一面镜子，泡上一炷香的工夫。用泡过的镜子帮他照一照，是人是鬼自然便知。”卫征举着珍珠打量着，白景、叶青城也凑到跟前来看。卫征拱手道：“如此，下官这就去准备。”庄末道：“将军，本王以为，镜子备好后不如交给太子殿下。太子与陛下亲近，见此人更容易些。”卫征领命，去了。三位皇子也走了。
　　白景问庄末：“王爷，此话当真？”庄末道：“自然。”叶青城若有所思的道：“卫将军忠厚，我担心太子不会信他。”庄末哈哈笑了。清久瞥了他两眼，对二人道：“自然不信。”二人一怔，叶青城道：“那为何这么做？”清久道：“闭着眼也能想到，太子拿到镜子肯定会心急火燎去找陛下，然后拉着陛下去找贵妃算账。”白景道：“对啊，太子一直认为老鬼是贵妃。”清久道：“呕，那真要让他大失所望了。”白景和叶青城糊涂了，二人明明记得肖宵说过，贵妃就是老鬼，为何又不是了，难道是肖宵搞错了？
　　清久跳到二人中间，调皮道：“人与鬼，一念之间的事，看咱们的太子殿下就知道了。”二人了然。庄末道：“太子看似无意指出华芳宫，必是这宫里的人得罪了他，借着捉拿老鬼的名义铲除异己。”清久道：“可不是，还说景文宫，明摆着冲景华宫去的。这是程王不在，若在，哪轮得到咱们。”叶青城道：“怪了，卫通这些日子带人找程王都找疯了，会在哪呢？”清久回头看看庄末，道：“王爷，你要不要夜观天象，帮忙找找。”庄末道：“不急，快了。”
　　卫征离开太黄殿，去太医院找人将珍珠研碎，然后根据庄末说的方法泡了一面铜镜。准备妥当后，便拿着去了文淑殿，并将庄末的话说与太子。太子闻言，举着镜子观摩了半晌，一面普普通通的蟠螭瑞花镜，看不出什么。太子倒觉得，镜子里的人消瘦了不少，鬓角边隐隐约约生了几根白发。还记得，当日在坤泰殿庄末为英王招魂，英王说的几件心事。除了当时发现的金雀，太子打算遂了他的心愿，对于刘夫人，他却没了主意。英王的这位奶妈，早被程王做成了厉鬼，送去景华宫陪着黄贵妃了。程王如今下落不明，他已断了一臂，怎能再失去刘夫人这个帮手。弟弟呀，你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太子心道。不过回过头来，庄末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呢？他说的这些真是英王未了结的心愿吗？
　　看太子半晌无言，卫征道：“太子，玉清王说陛下身边的侍卫身手了得，如果他是老鬼的话，需不需要再配一队人马一同前往？”太子自然是见识过此人的身手的，而且与卫征相比，他对此人的底细也有所了解。因此，关于庄末说他是老鬼的说法，太子觉得真是无稽之谈。心想，玉清王不过如此！不过对庄末能进太黄殿，太子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尤其听说没费吹灰之力，让他心里又不免生了几分忌惮。于是道：“不必，本宫这就去见陛下，你和卫通随本宫来。”
　　卫征、卫通一路随着太子来到乾元宫交泰殿，好巧不巧，正撞上黄贵妃给皇帝送冬衣来。皇帝坐在榻上，人一下老了几岁的模样。见太子来了，招手叫他过来，指着身上的衣服道：“贵妃紧赶慢赶给朕缝制了一件新衣，太子看还过得去吗？”皇帝身上穿的是件玄色的袍子，袍子上前胸后背肩上及肋下共绣着五只金色蝙蝠，下摆处则用金丝银线绣着五彩祥云。
　　太子端详片刻，道：“贵妃娘娘的手艺，比尚衣局的绣娘们不知强了多少倍。只是天寒地冻的，绣娘们不做事了不成，这些活计还要娘娘操劳。”贵妃一边给皇帝整理衣服，一边道：“一年到头不过做一两件，何况是给陛下的。”
　　皇帝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贵妃的手，对太子道：“马上要过年了，朕寻思着让小十三留在宫里，年后再移到宗庙。太子看可好？”太子心一紧，垂着头道：“父皇说的是，儿臣这段日子仔细照看着便是。”皇帝看看贵妃，对太子道：“荣德呢，朕舍不得，一日不查出凶手，朕一日不下葬。朕听说太子请了玉清王，那就请王爷帮忙把凶手查出来，他要什么朕都可以答应他。如果王爷不行，太子可以广招天下贤士，只要找出凶手，朕一定重赏。”太子恭恭敬敬的道：“是。”
　　皇帝试好衣服，贵妃将衣服叠好，便要告辞。太子见状，从袖中掏出镜子，道：“礼部置办年节的东西，特意送了面铜镜过来，问儿臣这般可好。儿臣不懂，还要请教贵妃娘娘。”说完，便将镜子呈给贵妃。黄贵妃将镜子拿在手中，对着照了照，然后移到皇帝身边，笑道：“陛下看，里边的人怎么不像臣妾？”太子警觉的伸直了耳朵，然后慢慢移过去。镜子里是一张腼腆娇羞粉白玉嫩的美人脸，正是黄贵妃的脸。皇帝道：“是不像，没有贵妃好看。”贵妃‘嗤’的笑了。
　　太子脸色阴沉，向门口的卫征看了一眼。贵妃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将镜子还给他道：“太子，陛下说这镜子不错。”太子冷冷的将镜子拿过来，举起照了照自己，突然浑身一激灵。镜子里出现一张脸，两眼瞎了，左半边脸上是森森白骨。饶是这样，他还是觉得，这张脸似在哪里见过一般。太子呆呆的一动不动，似冻住了一般。皇帝见状，起身走到太子身边，朝镜子里看去，‘啊’的一声大叫，险些跌倒，贵妃忙过去扶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