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中年大方》暖灰

13、延伸

　　林映雪不在家，卜罗米也不在，上冬在屋里逛了逛，情绪有点儿乱，坐在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到林映雪推门进来，脚边跟着卜罗米。

　　“你怎么从外面进来的？”上冬奇怪地问。

　　“早回来了，去买了个三明治。”林映雪拎了下塑料袋，“饿吗？”

　　上冬这时候才察觉肚子叫，接过袋子打开后麻木地吃了口，总觉得味道哪里都不对，他一口一口吃着，脑子空空的，完全转不过弯来，倒是林映雪主动开口了：“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上冬一愣，盯着咬了一半的三明治，道：“你怎么把吃的带进去的？”

　　“我就是能。”林映雪说道，“我是观察员，所以我能。”

　　上冬沉默了会儿，问：“为什么你叫观察员？按理说你应该叫裁判之类的吧？”

　　这次林映雪是真的笑了起来：“你猜为什么？”

　　上冬盯着那张脸，总觉得哪里哪里都不对劲，似乎下一秒就会变成另一个人般。他把剩下的三明治一股脑塞进嘴里，艰难地咀嚼着，好不容易才咽下去，饱腹之后终于有了点思考的空间，把糖果屋的故事从头到尾筛了遍，问道：“这一关我们这队通过的标准是什么？”

　　“揭破真相。”林映雪道，“无论用什么手段，用什么办法，查明糖果屋的真相。那个混混虽然初始目标不是这个，但是最终结果一样的，所以我们赢了。”

　　上冬不愿意讨论“真相”是什么：“那对方赢的呢？”

　　“把巫婆推进炉子里烧死，让孩子回家。”林映雪道，“这是童话的结局，是给魔法少女们准备的。”

　　上冬皱起眉头：“我不明白，如果没有我的话，同样是魔法少女怎么分胜负？”

　　“同样是魔法也可以查明真相的。”林映雪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上冬身边，“关键在于导师是不是透露幽灵孩子的存在，导师说是一回事，不说是另一回事。”

　　“我好像也没特意说啊……”上冬回忆道，“他们直接看到了。”

　　“你有暗示就够了。”林映雪道，“这是一个导向的问题，要不为什么需要导师呢？”

　　上冬往后一仰脑袋靠在沙发背上，对他来说事情就像脱轨的火车，一路往着不知名的方向去了，而他的手还绑在方向盘上逃不了。

　　“第一场不是有奖励吗？后面的场次怎么没有了？”上冬想起来件事。

　　“第一场是让你们快乐的。”林映雪的语气里不无同情，“后面是送你们上路的。”

　　这形容词实在是让上冬无话可说，联想到第一场那帮人还想着要房子，不禁有些疑惑：“那些人都要房子啊，完全不像马上要死的。”

　　“车祸死亡前你也不知道啊，不是吗？”林映雪道，“我可没说快死的人就知道自己快死。”

　　上冬嘴角抽了抽，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林映雪从头到尾可没撒谎，只不过没有全部说出来而已。

　　“对了，那个混混，叫李雨来着，是不是说了微信号？12345……后面啥来着？”上冬狡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确切的数字，“你记得不？”

　　林映雪的回答十分干脆：“记得也不告诉你。”

　　“……为什么？”上冬问。

　　“你自己记住也就算了，我记住告诉你属于违规。”林映雪打开了手机，眼帘垂下去如同在皮肤上映出一排阴影，“再说了，他根本没说完，没什么用。”

　　上冬叹了口气，把脑袋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天花板上窗户外面射进来的光怪陆离阴影发了一会儿呆后，伸手握住林映雪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个儿握住的是丝绸，光滑、柔软，略微有点凉，他抬起头瞄了眼，确认自己握住的是手，诧异地道：“你保养得不错啊。”

　　林映雪把眼神短暂地从手机上移开，笑道：“我不保养。”

　　上冬眨巴下眼睛，凑近了林映雪的手看了看，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你这皮肤……连毛孔都没有啊。”

　　“嗯，我基因好不行吗？”林映雪说。

　　上冬在近距离盯着林映雪看了一会儿，总觉得那眉眼在哪里见过，下一秒又觉得陌生无比。这种忽远忽近的感觉令他有些不安，眩晕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他清醒过来后发觉趴在林映雪的肩膀上，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林映雪倒是挺平淡地继续玩手机，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日子还是要过的，上冬每天规律的上下班，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直到上冬接到一通陌生电话：“你是导师吧？”

　　那时候上冬正在下班的路上，差点儿把共享单车骑到绿化带点去，他稳住车子，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谁？”

　　“李雨啊，给你微信号的，你怎么没加啊？”李雨一开口就没停，“我等了好久，后来还花钱找人查的你，好不容易才查到，原来你和我是一个市的啊！”

　　上冬有些激动地道：“你在哪呢？”

　　“青年路啊。”

　　“近，你等我！”

　　上冬见到李雨时还以为认错人了，这货一头白发，面貌倒是挺年轻。他有些迟疑地打了招呼，得到了一个热情的回应。

　　“你怎么找到我的？”上冬问。

　　“花钱。”李雨平静地道，“这世道花钱什么事办不到。”

　　“但是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啊。”上冬诧异地道。

　　“找人画了你的像，我口述对方画，画到一样就可以了。”李雨颇有些得意地道，“找你还挺容易的。”

　　上冬不得不承认李雨的行动力一流，不过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要死了啊。大概是他的视线太过显眼，李雨摸了摸头发，道：“治病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反正也没多久活了，还挺酷的我就没染。”

　　上冬小心翼翼地道：“所以，你什么都知道？”

　　李雨这时候才显露出几分低落，叹道：“知道了又怎么样，每次进去那个世界时我都想，这次总行了吧？这次总能解脱了吧？结果每次都好好的出来了，到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花着钱，也挺无奈的。”

　　上冬怎么也没想到人的死亡还是需要争取的，想想必须面对这种情况，心理上来说确实是个极大的负担，可是又不得不面对，这就很让人痛苦了。

　　“所以说你杀了巫婆是故意的？”上冬突然回过味来。

　　李雨流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我想着大家都是想解脱嘛，死了和消亡了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不管结果怎么样导师是不会有事的，所以就动手了。”

　　上冬沉默了会儿，道：“那你来找我是为什么呢？”

　　“我希望下次能够和你一起。”李雨道，“你是我见过最真诚的导师了。”

　　最好骗的吧？

　　上冬把这句话咽了回去，问：“你见过多少个导师？”

　　“十来个吧。”李雨道。

　　上冬震惊了：“你参加了十来场？”

　　“对。”说到这个李雨也有些不好意思，“一直都没能死成，真是抱歉。”

　　上冬：“……那你就算想和我在一起，我也控制不了啊。”

　　“有的有的。”李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是一缕白头发，“只要你拿着我的……”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一只手斜刺里伸过来抓走了塑料袋。

　　“你们这私下会面可不怎么好啊。”林映雪懒洋洋地道，“而且这算是作弊了啊。”

　　李雨一见到林映雪就如同老鼠见了猫，跳起来一蹦三尺远，躲到一颗树后面探出头来左瞄右看，一付害怕又舍不得走的模样。

　　上冬哭笑不得地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林映雪的精杠功力确实一百分，“你老是不回来，我来看看你背着我做什么。”

　　这番话让上冬表情扭曲：“你又不是我的谁……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在你身上装了跟踪器。”林映雪笑了下，“你到哪我都知道。”

　　上冬下意识想摸摸身上，刚一抬手又放下了，只想对着林映雪的笑脸打一拳。

　　“他就给我个头发也算违规？”上冬看了眼从背后露出脸的李雨，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这么怕你？他死都不怕。”

　　林映雪瞄了一眼过去，李雨顿时又往后退了几步，那付舍不得又不敢靠近的样子实在有点可怜。

　　上冬拍了下林映雪，没好气地道：“不要吓人。”顺手还想把头发拿回来，林映雪举高了让过，他叹了口气道，“真不行？”

　　林映雪一边摇头一边把头发收进口袋里。

　　上冬对李雨摆了摆手，李雨立刻悄悄地溜走了。

　　“人都走了，还不走？”林映雪起先迈开腿，“今天晚上吃什么？”

　　直觉上，上冬觉得林映雪应该有什么隐瞒的，仿佛鞋底的砂，不影响行走但是膈应人，他有心顺着这感觉追查下去吧，感觉毕竟是感觉，抓不到也摸不着，就像梦中永远只有一步之遥的人。

　　我是在做梦吧？

　　上冬这么想着，眼睛盯着前方的人，但是，这个梦感觉不真实，和童话里不一样。他有点飘，没有实在的重力感，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时总听见林映雪的声音。不过，这个声音与他平时听见的不同，更加低沉也更有力，还有不少脚步声，一直在听觉里来来去去的，仿佛有个极大的空间般。

　　“林……林……”

　　上冬试图喊两声，嗓子眼里像堵着棉花，他正准备拼尽全身力气喊出来进，脸颊被重重拍了下，他睁开眼，看见林映雪的脸和自个儿风箱般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