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拙》倦萤

10、chapter 10

　　甘断睡醒时天还没亮，他看了眼周围，发现是个两床的卧室，比之前的四人宿舍宽敞的多。

　　对面的床上没人，甘断摸出手机卡安装上。

　　手机重新开机，甘断打开之前看过的文档，里面写了余景目前能查到的产业及关系图，他一眼看见了纪迟的名字，很简单的男女关系。

　　而且余景和陈康有些生意上的往来，至于是不是他们所追踪的那些，还值得深挖。

　　正想着，门外出现响动。

　　甘断迅速按掉手机，躺下装作刚醒的样子。

　　虎子进来见他坐起身，忙问：“你怎么醒了？”

　　“睡够了。”甘断看自己衣服都没脱，索性直接下床站了起来。

　　虎子诧异，“你去干嘛？”

　　“晨跑。”

　　虎子伸出大拇指，“你牛，昨晚喝那么多还能这么快清醒，现在竟然还要去跑步，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甘断没跟他多说，洗漱完就出了门。外面天刚微亮，看完手机里的资料，他全部删除，重新换上卡。

　　刚插上就有电话进来。

　　“忙吗？”对面的人似乎没想会接通，顿了几秒才出声。

　　甘断回答：“不忙。”

　　纪迟又沉默几秒，接着说：“给你介绍个赚钱的活。”

　　“什么？”

　　纪迟没直说，只念了地址。

　　甘断坐公交去的，很偏，到了才发现是个废弃的舞蹈室，里面没人在。

　　刚踏进院子，纪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她穿着舞鞋，身上的衣服明显不是日常穿的。

　　昨晚的事历历在目，纪迟走到他跟前，有些诧异地看他，“你竟然来了。”

　　她打电话的时候没想过接通，更没想过人会来。毕竟之前连消息都不回。

　　甘断面色毫无波动，像是要印证他昨日说的话，扯唇道：“要赚钱。”

　　纪迟突然发问，“你知道干什么来钱快吗？”

　　甘断反问：“什么？”
　　纪迟勾唇轻笑，“跟了我，你想要多少都行。”

　　甘断没说话，他眼皮半垂，投过来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看透。

　　那道视线太过逼人，纪迟侧眼看向屋内，理所当然地指使，“你去里面搬两个椅子过来。”

　　甘断边走边观察四周，缀满枯藤的花架下有个年久失修的秋千，风一吹上面洒落几片枯萎的叶子。

　　走进屋内，桌子地面上都落着灰，唯独椅子是干净的。

　　他两手拎着椅子放在院中，转眼看到纪迟手里拿着木头和刻刀。

　　纪迟坐下，见甘断还站在原地，催促着，“你坐到对面。”

　　甘断始终没问她要做什么，纪迟也不说，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对望 。

　　纪迟上上下下扫视着他，观察几遍后，她开始动手刻了起来。

　　甘断蹙眉，终于问道：“你要干什么？”

　　纪迟专注手上的活，听到这抬眼看了看他，“刻你啊，看不出来吗？”

　　甘断觉得荒唐，但从接触的这几次看来，又觉得这事发生在她身上正常。

　　纪迟提醒，“别乱动。”

　　甘断想到早上看到的关系图，顺应她的要求后问：“余先生不在？”

　　纪迟手一顿，冷嘲道：“你昨晚没喝够？”

　　昨晚她为他说了句话，他就被牵连喝了那么多酒。

　　甘断起身，颀长的腿两三步走到她面前，阴影笼罩在她身上，极具压迫感，“那你叫我来，不怕我死？”

　　同样带着冷意的发问，纪迟放下刻刀，微仰头看他，“这确实是个藏尸的好地点。”

　　针锋相对的场面，谁也不落下风。

　　纪迟再度开口，“不过我保证你安全。”

　　余景走了。
　　心知肚明的意思。

　　对视几秒，甘断从她瓷白的脸上移开视线，又重新坐了回去。

　　半个小时后，纪迟还真刻了个人脸出来，甘断倒是不留情面地吐槽，“丑。”

　　纪迟冷哼：“小心我不给你结工钱。”

　　又过了会儿，纪迟终于肯放下刻刀，她先欣赏了下，然后拿给甘断看。

　　甘断如实给出评价，“是个人。”

　　像不像的，说出来伤人心。

　　纪迟很满意，毕竟她根本没照着他刻，她只是无聊，找个由头消遣别人罢了。

　　纪迟要把木人拿进屋，走前叮嘱，“等我下。”

　　甘断没回应，但也没动。

　　纪迟把东西收好，出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换了，“你饿吗？”

　　“不饿。”

　　两人对视，纪迟走上前，“我饿了，你陪我。”

　　无理的要求。
　　纪迟见他不动，冷声道：“加钱。”

　　甘断还是不动，黢黑的眸子紧盯着她，半晌才出声，“你可以叫你朋友陪你。”

　　纪迟抬高下巴，不屑的语气，“我没朋友。”

　　“也不需要。”

　　她确实不需要，否则全会变成余景的监视器，毕竟没人能拒绝钱带来的诱惑。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唐吟。
　　“你在哪呢？”头一句就是问位置。

　　纪迟拧眉，“有事？”

　　“我在你家门口，给你带了汤喝。”

　　“余景不在。”说完纪迟就挂了，她了解唐吟的心思，也知道她来的目的。

　　纪迟呼出一口气，接着扭头看甘断。

　　甘断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眼睛的主人像是要哭。
　　可惜太假。

　　即便如此，最后还是甘断先出声，“带路。”

　　纪迟真心实意地笑了。

　　-

　　当了两个月的安保，甘断才再次见到陈兴全，他还是那副模样，瘦小的身躯站在台阶上也没比甘断高，身形看起来比之前更瘦，随便风一刮就倒的模样。

　　一直以来甘断在“夜尚”都活动在一层以及十五层以下的范围。

　　而今陈兴全带他进的电梯却到了地下一层。

　　门打开，是个比楼上还大的大厅，装潢倒是和上面很像，金碧辉煌的。四处摆满了桌子，他们进去，没人往门口看，而是都聚集在中央的桌子边围着。

　　陈兴全带他看了一圈，“以后你就在这看场子。”

　　甘断向来话不多，也不多问，“好。”

　　陈兴全最喜欢他这点，事情办的多且妥当，话却不多，也不邀功领赏。

　　甘断被带着参观了一圈，这地方供有钱人消遣，桌上的赌注一个比一个大。

　　逛完这一楼，陈兴全突然从口袋拿出一包糖豆一样的东西，他递给甘断，“这里除了底薪还有提成，你卖的好钱自然越多。”

　　甘断接过来，像是不认识般仔细观察了许久，他问：“这是什么？”

　　陈兴全笑而不语。

　　随后他把甘断带到了往里一点的位置，这会儿甘断才看到有个舞池，里面的人跟随着音乐晃的厉害，陈兴全指了指，解释说：“兴奋剂 。”

　　说到这份上，也该明白是什么，这活就看他敢不敢接了。

　　“怎么样？”

　　甘断扯唇：“挺好的。”

　　陈兴全站在台阶上拍了拍他的肩，“我果然没看错你。”
　　“你要知道，做我们这行的，胆子要大。”

　　-

　　余景这段时间总出差，唐吟就每天来陪着纪迟，名义上是陪，实际是个监视。

　　纪迟躲不过，又动了其他念头。

　　早两年她搞雕刻时获过奖拿了笔钱，那时候不知道怎么花，就听别人的买了个公寓，面积不大，一直搁置着。

　　她不喜欢现在的装修，打算重新弄。唐吟觉得她折腾，“你又不住，干嘛要重新搞这些。”

　　纪迟随心说：“我高兴。”

　　唐吟想吐槽也没得地方说，又不是她的房子，她管不着。

　　纪迟目光在纹身店扫了一圈，看到正在擦玻璃的小妍说：“小妍，你过来。”

　　小妍走到跟前，纪迟说：“跟我去公寓一趟，帮我收拾下东西。”

　　小妍点点头，应声道：“好的纪姐。”

　　纪迟扭头看她，“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小妍连忙摆手，“不了。”

　　纪迟轻笑，“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小妍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她解释：“不是的，要不是当初您肯留下我，我现在……”

　　纪迟打断她，“你不用说那么多，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您是。”

　　纪迟朝唐吟使了个眼色，让她看有人夸她来着。

　　唐吟在心里默默吐槽，果然还是个小孩心性。

　　纪迟打开手机，翻到短信页面输入手机号，给号码的主人发送短信。

　　【搬家的活干不干？】

　　发送出去后她就删掉了记录。

　　那边没回信，等了几分钟，纪迟望向唐吟说：“上次你叫来搬货的师傅让他来一趟，那些大件需要搬回别墅里。”

　　唐吟应好，没一会儿就联系好了。

　　纪迟看了眼手机，那边依旧没有回信。这么多天没有联系，估计那人把她忘了。

　　纪迟琢磨着，一抬眼发现面前站了个男人，宽肩阔背地挡住了所有的光。

　　是号码的主人。
　　甘断。

　　来的不止他一个，后面还跟着两三个人。

　　纪迟抬眸望他，话却是对所有人说的，“几位要纹身吗？”

　　“要的，我要整个霸气的。”站在后面的男孩叫着。

　　纪迟点头，招呼他们进去。

　　唐吟好奇她的热情，平常进来的人她压根不多看一眼，更不要说招呼别人进去，不过仔细看看，好像最前面的人有点眼熟。

　　不等她思考，接下来纪迟要做的事更是颠覆了她的认知。

　　她要亲自给人纹身！
　　唐吟觉得不可思议，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你会纹身？！”

　　纪迟笑了，觉得她大惊小怪，“怎么？我不能会？”

　　这不是能不能的事情，这是她竟然有干活的念头。

　　纪迟转眼看见甘断，他也听到了唐吟的质疑，不过始终没动身去别的地方。

　　纪迟抬眼，直直望向他问：“敢让我给你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