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蝶》程起

2、打小就讨厌

　　祝春好愣了几秒。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数下。

　　什…什么意思？

　　她点开评论区快速翻阅。
　　短短几分钟下面已经几十万条评论，夸赞的不计可数，祝春好只找到了一条涉及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的评论楼。

　　【炽哥说的12小时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嘘，别声张。省的再被人惦记上，如果不是，咱们就要被嘲了。】
　　【有道理！我们不说，悄悄期待！】
　　……

　　周炽的粉丝——小火苗，很有默契地三缄其口，而从不追星的祝春好一头雾水，直到被爸妈叫下楼去看春晚，她还有些心神不定。

　　倒不是她自恋，觉得那是跟她说的。而是他那最后一句话，配上他坏气四溢的神情，跟犯罪宣言似的，听着不像什么好事。
　　且他也不说到底跟谁见，怎么见，让跟他曾经有“过节”的祝某，全身血液流动速率飙升。
　　怪不安的。

　　就像枚被人标注了最晚日期的不定时地雷，已知在十二小时内肯定会炸，却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炸，炸在哪。如此，就要提心吊胆一直等到爆炸那刻才能解脱。

　　周炽太坏了。

　　祝春好表面在认真看春晚，偶尔还附和两声祝舜和卢佩真的节目点评，而手指却一直在翻周炽超话的帖子。

　　终于，在春晚的第七个节目即将开始前的主持人报幕，她刷到了一个与她同样不解的小火苗——
　　【炽哥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有木有姐妹提示一下我啊呜呜呜，这条微博仅超话内部可见！】

　　祝春好马上点开下面的回复。

　　然而，没等她定睛将看到的文字内容输入进脑海里，就听旁边的祝舜突然提高音调：

　　“哟！这不是周炽嘛？”

　　听到这个名字，祝春好几乎是下意识抬起眼。

　　就看到电视中——
　　男人从容地举着话筒，从舞台中央缓步走上前来。

　　一丝不乱的黑发背头，略带笑意的撩人眼眸，以及手工私人订制西装下的宽肩窄腰，于一排伴舞中间鹤立鸡群。

　　巨幅8k极清屏幕不仅没有暴露什么缺陷，相反放大了他五官的立体精致程度。
　　是让祝舜这个同性长辈，都忍不住叹为观止的水平。

　　祝春好就这么愣愣看着电视上的周炽，听完他与某当红实力女歌星对唱一整首歌。

　　直到他施施然下台后，镜头再次切换至主持人，她才想起刚才在眼前一晃而过的微博回复，她呆呆地低头：
　　【姐妹，是春晚啊！不过先不要外传哦！之前网传的节目单上有炽哥，就因为第一个传出来的人刚好是咱们小火苗，咱们家就被群嘲了一番，所以我们悄悄期待就好哦～】

　　原来是春晚的意思吗？

　　此时，祝春好刚刚仿佛宕机的大脑恢复加载，周围环境也开始被她的意识重新纳入思考范围。
　　她也终于感受到了身侧两道极其强烈的视线。

　　祝春好硬着头皮扭头，对上卢佩真耐人寻味的笑容。

　　“阿蝶。就算你和阿炽现在是普通朋友吧。那……”卢佩真格外加重了后面四个字的语气，“你的朋友，上春晚你都不知道吗？”

　　祝春好梗了少刻也没答出来，脑海有些乱，意识大概还未加载完全，不太够应对她爸妈的。
　　她迫不得已再次落荒而逃：“咳，爸妈，我有些困了，先睡了。晚安，明天早早起来给您俩拜年。”
　　说着，都没敢对他俩的视线，脚下溜得飞快，“年”字的尾音还没消散，她的人影便已经消失在楼梯口了。

　　回到房间后，她的心脏还在乱哆嗦。
　　说不清是因为周炽，还是因为爸妈的诡异眼神。
　　背靠着门板缓了好一会她才将将平静下来。

　　算了。
　　既然她妈怀疑他们吵架，那她索性就把和周炽吵架坐实，朋友之间又不是不能吵架，他现在远在京市，今年估计也不会回来了，她怎么乱说他都是不可能知道的。

　　反正目前看来，“前男友”埋的雷已经早早炸了，就算今晚出现频率再高，也再过几个小时就变成“去年”的事了。

　　祝春好这样安慰着自己，躺在床上却仍觉得不踏实。
　　就连平时失眠用来助眠的歌，在今夜也不合时宜起来。

　　她生扛着心中不安，辗转反侧许久才找到点困意。

　　次日天还没亮，祝春好便顶着黑眼圈先去父母房间拜完年，收了两枚厚厚的红包，接着又在手机上应付各种亲戚同学朋友。
　　等到结束，已经早上七点多一些，她没睡好，也没什么打扮的心情，对着镜子看了眼，头发是昨天洗的，只稍微有些凌乱，她随便理了两下就下楼了。

　　刚下完最后一阶楼梯，便听到了昨晚听过一遍的，那据说“被夜色吻过”的男低音。

　　就，虽然她已经决定破罐子破摔了，但也不想在新年第一顿饭就着前男友的春晚重播吃啊，这未免有些过于晦气了……

　　没等她悄悄退上去一步，耳朵好使的祝舜从餐厅瞅过来，“阿蝶，赶紧吃饭了，一会你周叔叔和赵阿姨要来呢。”

　　祝春好“哦”了声，刚踩上台阶的毛绒拖鞋又静悄悄落了回来，慢吞吞去餐厅坐下吃饭。

　　卢佩真看了眼磨磨蹭蹭的她，又看了眼电视上的周炽，突然开口：“感觉小炽都好久没来拜年了，今年他还是回不来呢，真可惜。”

　　祝春好就着前男友的歌，往嘴里塞了一整个饺子，把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嚼得杀气腾腾。
　　嚼完咽下去才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人家现在是顶流，这不是得上春晚嘛？哪有空来拜年？”

　　祝舜挪揄道：“阿蝶，怎么对朋友酸味这么重啊，今早的饺子你就别蘸醋了。”
　　说着还故意把醋碟用筷子拉得离她远点。

　　祝春好撅着嘴将醋碟扒拉回来：“我承认跟周炽吵架了，普通朋友难道还不能吵架吗？”

　　见她终于承认，卢佩真抿了口茶笑眯眯问：“因为什么吵架了？吵了多久了？”

　　“太久了，忘了。”祝春好面不改色吃得飞快，“他打小儿就那么讨厌，吵架肯定不是我的错。”

　　“哟，这时候又说人家讨厌了，看来你俩还真吵架了啊？稀奇。”

　　祝舜调侃了句，不过他是铁站自家闺女边儿的，没了昨天还夸周炽年少有为的样子，立刻改了口：
　　“也正常。其实我老早就觉得那臭小子不让人省心，好好的家业不继承，非跑去娱乐圈玩票，瞧那会儿把老周气的。而且长得招蜂引蝶一副拽样儿，看着就不是个能退步的性子。以前那是咱阿蝶脾气好，让着他，但凭啥咱阿蝶就得让着他？咱家阿蝶乖巧懂事还为国争光，不知比他强多少，我看肯定是他的错……”

　　祝春好两眼都弯成月牙了，连连点头。
　　卢佩真却瞪了他一眼：“行了，你就别拱火了。你闺女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就她娇里娇气的，说她一句能哭老半天，还让人家周炽？那不是周炽一直哄着她吗？”

　　这话祝春好不服气，她哭是因为她是那种一吵架激动就忍不住流泪的泪失禁体质，又不是她自己愿意的，她也很烦的好嘛。
　　想反驳却无从反驳，她只能气呼呼地指着客厅电视方向问：“这怎么还循环播放他这歌啊！就这么好听？”

　　祝舜刚被卢佩真瞪哑火，又力挺闺女：“阿蝶不喜欢就关了，我也不爱看这臭小子。”

　　“好！”祝春好一口一个饺子，没两下就吃完了，站起身便想去客厅关电视。

　　然而门铃响了起来。

　　祝舜伸长脖子看向门口：“阿蝶，应该是你周叔叔赵阿姨来了，来得还挺早。你先去开门，电视留一下，我倒要问问老周他儿子上春晚这事怎么还藏着掖着不说。”

　　“好。”
　　祝春好瞥了电视上的男人一眼，腹诽：就再留你招摇几分钟。

　　而后她随手捞了件薄棉服套在毛绒家居睡衣外面，顺眼瞥到了立于墙角的鎏金落地钟——

　　7:30。
　　正好是周炽所说的十二小时截止时间。

　　这个意识在祝春好脑海里快速划过，她没细想，径直走到门口，也没有看到门铃的可视屏幕上，只露出一边宽阔的肩膀。

　　她小脸挂上清甜的笑容，拜年的话也到了嘴边，直接拉开了门。
　　“新年快乐！周叔叔，周……”

　　然而一开门，祝春好就意识到了眼前的人不对。

　　此时新年问候已经说完了，“叔叔”也顺嘴叫完了。

　　但眼前却不是她想象中的周父周母。
　　前一秒在电视里唱歌的男人，这一秒活生生地站在门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颗蛰伏着，伪装着，时限为十二小时的地雷，准时在她眼前爆炸。

　　“周…周炽？！”

　　周炽极短地怔了一瞬，眼稍上翘，有些温吞地重复她刚刚顺嘴叫出来的称呼：“叔叔？”

　　他忽然勾了下唇，不急不慢地从大衣内侧掏出一枚厚厚的红包，轻飘飘塞到她僵硬的手中。
　　“看来这红包准备的不亏，过年还升了个辈分。”

　　祝春好呆住了。
　　不仅因为周炽不合理的出现，更因为他这仿佛从未与她交往过以及分手的诡异态度。

　　让她此刻十分疑惑现在到底是她在做梦还是他没睡醒？

　　而周炽宛如真的失去了中间那四年的记忆，语气与神态都与四年前未交往时无异。

　　他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新年快乐啊，小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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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炽哥：说十二小时，就十二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