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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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表演的池月渐和其他人走上台前，主持人一一问到新的一年有什么计划和愿望。
“月渐，你在新的一年有什么计划和愿望呢？”
刚表演完的池月渐额头上还有些许汗珠，脸颊微红，嗓音如清泉，“嗯……我希望新的一年有更好的作品，给粉丝福利多一点，直播频率高一点。”
“清理呼吸道！人工呼吸！”
他又想了想，神情中不同于刚才对自己事业的期待，而是饱含眷恋，“还希望……以后不要再分开了。”
“上呼吸机！中度低体温，AER治疗！”
总算是结束了自己的那部分，池月渐回到自己的化妆室，辛诗萱在给他补妆，他接过谢嵩递来的水猛喝了几口，转头问：“栀栀，我的手机有消息吗？”
张栀栀自然明白是谁的消息，她从包里拿出池月渐的私人手机，“有，你自己看吧。是不是就剩跨年倒计时需要你上场了？”
池月渐接过，点开消息的同时顺口回答：“是的，没我什么事了。”他看到了严扉松一个半小时前发来的图片和下一条的位置信息，于是高兴地给对方发消息:
明月：[你看到我的表演了吗？]
明月：[我跳得怎么样？]
刚按下发送，手机上就弹出了一个弹窗：
[额木尔山发生雪崩！阿木尔镇被埋，已致……]
阿木尔镇？
池月渐在温暖的室内中全身发冷，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周围的说话声消失，冷汗立马打湿了背上的衣服，耳鸣声狠狠折磨着他的大脑，那条严扉松发来的位置信息逐渐形成重影：
[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地区漠河市阿木尔镇]
原来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过了几秒，弹窗自动收起，池月渐像是被烫着了般哆嗦了一下，手机也掉在了地上。掉落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缓缓弯下腰想要把手机捡起来，但是双眼根本无法聚焦，打湿的衣服勾勒出他瘦削的脊梁。
张栀栀和谢嵩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张栀栀蹲下身关切地问：“月渐哥？你怎么了？”
池月渐坚持不住跪在了地上，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对话框上，他死死抓住手机，开始拨通严扉松的电话，却只能听到关机的忙音。他双眼通红，声音发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助理：“栀栀，帮我订飞机票，离阿木尔镇最近的机场，越快越好。”
张栀栀被他的状况吓到了，立马开始找票，可是本来到那边机场的航班就少，再加上寒冬腊月的天气，更是雪上加霜。
“要到上海转机，而且最早的也是明早六点。”
池月渐坐回座位，反复深呼吸，“那就高铁，或者别的，自驾也行。”
“自驾？？？”张栀栀投来震惊的目光，“月渐哥你认真的吗？”
谢嵩觉得事情应该很紧急，“我们三个轮着开车，可以在路上休息。”
池月渐用力抓住扶手，手背青筋凸起，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哽咽道：“栀栀，严扉松在阿木尔镇，那里发生了雪崩。我一定要去找他，我刚说了不再和他分开的。”
“什……”张栀栀正在查高铁的手顿住，看向池月渐的眼睛，那双眼里已经蒙上一层水雾，皱起的眉头让他似乎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她伸出手按上池月渐的肩膀，声音也有些不稳，“哥，别急，我们一定想办法尽快到。这里离阿木尔镇太远了，自驾都要32小时才能到。”
池月渐伸手抹了一把脸，“先看吧，实在不行去当地租车开过去。我先去给策划说一声，我要提前走。”
他松开用力的手站起身去找策划，“策划老师，我这边家里出了点事，需要立刻走，后面的活动就不参加了，可以吗？非常抱歉，我家里人出事了实在是没有参加的状态……”
策划看他脸色惨白，也干脆没多问，点了点头，“好，你的表演已经结束了，就是最后跨年倒计时的环节参加不了而已，对整体影响不大，你有事就赶紧去吧。”
池月渐感激地笑笑，虽然笑得很勉强，“十分感谢，如果电视台之后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策划摆摆手，“快去吧。”
池月渐从后台快步离开，张栀栀带着谢嵩和辛诗萱跟在他身后小跑，她压低着声音：“哥，高铁这个点也没有了，我的建议是买明早最早的飞机票，先到漠河，再到当地租个车，开到阿木尔镇。现在大冬天的，那边的路况很差，飞机也有延误的风险。”
“最早的是六点的？”
“是，从上海出发，正常情况下五个半小时就能到。我们现在先回去收拾一下，明早直接飞过去。”
“好。栀栀跟我一起过去，你们两个回家休息吧。”池月渐脚步不停，快速坐进保姆车，其余人紧跟其后，顺便买好机票。几人回到酒店立马收拾东西，又一刻不停地回到上海。
“栀栀，四点出发，收拾完了休息一下。司机师傅把他们两个都送回去吧。”
池月渐回到和严扉松一起生活过的家，他翻出行李箱装上自己的衣物，又担心严扉松的东西在风雪中丢失找不回来，便再往箱子里放了几件对方的衣物。收拾得差不多后，池月渐从衣柜里找出一个保险箱，解锁后打开，里面的东西不多，除去户口簿、房产证什么的，就只有一个用索玛花制成的植物标本，没有花哨的边框，只是被简单地封存了起来。
“索玛花花语是爱的重逢。”池月渐喃喃道，“严扉松，等等我，好不好？”宛如信徒在乞求神祇的垂怜，不要将他的爱人夺走。他将标本装到床头，收拾好一切后，时针指向了1。
“低血压，静脉输注温热等张晶□□。”
池月渐走到卧室，倒头埋进严扉松睡过的枕头上，上面还残留着对方的气息，和那个人一样，是令人安心的松柏香——成熟、温柔。可惜，池月渐此时并不能安心，他侧过头，手指摩挲着索玛花标本，想着几天前的严扉松、想着上个月的严扉松、想着第一次见面的严扉松。床头电子时钟上的数字一分一秒过去，他仍旧毫无睡意，时针指向了2。
“体温回升，血清钾快到临界值了，快开始心肺复苏。”
终于，床上的人有了点动静。趴着的身体由于久久不动而僵硬，整个身子都是麻的，他双手撑起来，过度紧绷的神经让他感到一阵晕眩，泛红的眼眶更是干涩，他眨了眨眼，本不想去管，又想起来严扉松曾让他照顾好自己，便从床头柜里翻出一瓶眼药水滴上，极大地缓解了眼球的负担。为了坚持照顾好自己的原则，他走向浴室，决定好好给自己梳洗一番，水声淅沥，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极低的、困兽般的呜咽。浴室门再度打开，雾气散开，池月渐单薄的身影在其中显得更为破碎，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从脖颈一路滑到锁骨，没入休闲衬衫中。雾气散尽，时针指向了3。
“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继续监测。”
安静的环境里，只能听见少量汽车驶过的声音，池月渐套上一件毛衣，将索玛花的植物标本装进外套的内衬里，再把外套穿上，用力按了按贴在心口的标本。他拿起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走到阳台，冷风让他打了个哆嗦，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点。人陷进柔软的懒人沙发里，点起烟一根接一根地抽起来，明灭的火光照不亮低垂的眼眸。一声微弱的猫叫唤回了池月渐不多的理智，他想起了什么，掐掉还剩一半的烟，连着抽完了的烟盒一起扔进垃圾桶。他来到厨房，拿出开封的猫粮和零食冻干，下楼找到熟悉的猫粮碗，往里面加满了粮，也不期待会不会有小猫过来，径直回到了家里。他最后检查了一遍有没有东西遗漏，确认好后便提着行李箱离开了家，时针指向了4。
“皮肤部分损伤，水浴40°C复温。”
司机和张栀栀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池月渐刚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突然对张栀栀说道：“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马上就来！”说完就急急忙忙又回到了家。他从书房里翻找着粉丝送来的礼物，嘴里还在念叨：“我记得是放在这里面了……难道不在这个家里？不应该啊……”终于，他从箱子里用手勾出一个被红绳固定的吊坠，那是他有一年从威亚上摔下来，正好是在他被私生粉尾随差点出车祸之后，一个大粉觉得他最近有点水逆，特意为他去庙里求的平安坠，恰恰是锦鲤的模样。池月渐拿起吊坠，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也终于是懂了那句话——未知苦处，不信神佛。他将吊坠和标本放在一起，快步上车，乘着夜色赶往机场。
此时，夜温寒凉，而天将破晓。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由于跑道积雪，我们的飞机将延迟三十分钟降落，对此我们深表歉意，请您在座位上休息等候。”
张栀栀转头看向听到广播也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池月渐，担忧地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又还是只叹了一口气。
池月渐依旧保持着坐着的姿势，手里一直摩挲着锦鲤平安坠，眼睛斜过去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张栀栀，声音平静：“想说什么就说吧。”
张栀栀摇了摇头，她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但她知道池月渐肯定从听到消息过后就一直没休息过，不管是安慰他还是劝他休息，都不如尽快见到严扉松来得更有价值，语言在这种情况下总是苍白的。
“哥，我们直接打车去镇上吧，租车可能不如打车快。”
“可以，只要能带我们去，钱都好说。”
果不其然，一上车，司机听到去阿木尔镇，就摆手：“不行不行，那里刚雪崩，我……”
“三百。”
“小伙子，不是钱的问题，是……”
“四百。”
“……”司机看了看后视镜，男人的上半张脸藏在毛线针织帽和宽大的墨镜里，下半张脸戴着黑色口罩，厚厚的围巾围住脖颈，耳朵被冻红，穿上羽绒服的身体竟也不显得臃肿，这一定是个帅哥，而且帅哥还很有钱。旁边的小女生看起来略微着急，两人隔着一定的距离，好像也不是情侣关系。
池月渐见司机沉默，于是继续开口：“五百。”
帅哥看起来确实很着急，司机也不是想讹人，只是觉得那边比较危险，没有必要还是别去的好，但看这两位的样子，看来是非去不可，只好道：“行吧，我把你们送到镇上，再多的要求就不行了。我也不是想讹你们，打表多少就是多少。我还是提醒你们一下，那边真的很危险，不确定会不会再来一次雪崩。”
“那我就和他死在一起。”池月渐的声音低低的，司机听不见，但张栀栀能清楚听见。她猛地转过头，看着池月渐藏在墨镜下的眼睛，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又默默把头转回去了。
“师傅，你知道阿木尔镇医院有几个吗？都在哪？”
“哎呀，镇上只有一个镇医院，已经被送来的病人占满了，雪崩的时候整个村子都被埋了。小伙子你一看就是城里来的，雪崩的时候黄金的救治时间只有十五分钟，如果运气好，能坚持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后要是还没救出来，那也基本不用救了。”司机师傅为了不让自己开车走神，只能找点话题聊，他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非要去阿木尔镇，只能给他们讲一下危险，让他们注意。
“那师傅你把我们送到镇医院吧。”池月渐两手放在膝上，裤子被抓出褶皱，膝盖也隐隐作痛，他却像完全感受不到一样。
司机这才反应过来，帅哥的亲朋好友很有可能被埋在雪里，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对，赶紧找补：“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我不知道你是去找人。”
池月渐看着司机局促的样子，淡淡道：“没关系。”
言尽于此，司机一路也不敢说话，只好默默加快了开车速度。好在现在是正午，没有风雪，倒是比预计的快了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