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苇学长请做我的充电器》柚木沢

5、我在等你

　　桃沢月海几乎是机械的在抛接着这颗排球。

　　她心里想着事，手臂施的力越来越重，居然把球抛向了身后。

　　耳边传来有人助跑的声音，那颗球被一只手狠狠扣下。紧接着，像炮弹一样，直直砸在墙角，扬起一阵灰尘。

　　桃沢月海缩了缩脖子，这球真的有人能接到吗？手臂会断掉的吧。

　　芽衣和明日香也被吓了一跳，她们愣愣的看着扣下球的木兔光太郎。

　　他正在被赤苇京治说：“木兔学长，请稍微注意一点，你吓到她们了。”

　　木兔光太郎心虚的看了一眼三个已经石化了的女生。

　　他双手背在身后，僵硬的往前走了几步：“对不起，我看到球就想扣。”

　　中川芽衣第一个回过神来，她睁着一双星星眼，情绪高涨的仿佛刚才扣下那球的是她一样。

　　“喔——木兔学长好帅！”

　　“超厉害啊！刚才那一球‘咻’、‘啪’的一声，一下就砸下来了！”

　　“啊、是、是吗？”木兔光太郎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他也眨着一双星星眼，“我果然很强！”
　　单细胞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

　　赤苇京治叹了口气，捡起那颗排球，拍了拍上面沾到的灰尘，递还给桃沢月海：“抱歉，木兔学长没有恶意。”

　　“我知道的。”桃沢月海几乎称得上是小心翼翼的接过排球，两人指尖一触即分。

　　不小心擦到的地方像是着了火，这火焰一路烧到心脏。

　　桃沢月海电量——60%！

　　她想说我最近都有好好练习排球，可以兑现一周前的承诺了。

　　但是一低头，却看见胳膊上可怖的淤青。

　　就像是一桶水扣下来，那点热情被浇的一点不剩，连火花都没法复燃。

　　桃沢月海有些慌张的想把手往身后藏，却不小心蹭到了伤处，疼得倒吸了口气。
　　怎么她每次和赤苇学长搭上话，不是吃油菜花被噎到，就是胳膊又肿又青。

　　然而赤苇京治从一开始就看见了这伤痕。
　　他伸手拦住了她的动作，当然没握实，力度很轻，却不容拒绝。

　　排球又一次落在地上。

　　她手腕很细，脆弱的好像稍微用力就能折断，因为是体育课，水蓝色的长发被扎成一个马尾，发尾是很漂亮的波浪卷。

　　和头发同色的眼睛也明亮的不可思议。

　　就像是……
　　像什么呢？他一时间居然想不起来。

　　福原明日香看看他俩，稍微往后退了几步，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怎么弄成这样了。”赤苇京治垂着眼，看不清神色，语气也不温不火，“很疼吧？”

　　按理说他俩的关系，顶多就是问候一声，绝不会像这样，用这种平淡中又带点温柔的语气问她疼不疼。桃沢月海拿不准他的态度，但她觉得有点奇怪。

　　于是她只能摇摇头，又想到对方根本没看她，迟疑道：“也、也不是很疼？”

　　“我那里有镇痛喷雾和药水，要吗？”赤苇京治松开手后退一步，抬眼时，眉头还轻皱着。

　　“……要的。”他都皱着眉毛了，叫她怎么说出拒绝的话呢？

　　桃沢月海就这么看着赤苇京治，她觉得自己的手腕已经完全烧着了，竟有种灼烧的痛感。

　　操场处嘈杂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快下课了，去还排球吧。”赤苇京治再次捡起排球，回视着她。

　　明日香探出去看，发现操场上已经开始列队。

　　她们居然待了这么长时间吗？她赶紧招呼着小伙伴回去列队点名。

　　然而在换回校服之后，她们却又在原地——那个看台后面，看见了似乎是在等待着谁的黑发少年。

　　真奇妙，明明这个点，学校里到处都是涌动的学生，每个人都穿着同样的制服。

　　但是赤苇京治就是很特殊，特殊到，她可以在人群中一眼捕捉到他的身影。

　　视线对上的时候，赤苇京治嘴唇微动，似乎是说了什么。

　　但隔着这么远，桃沢月海看不清楚。

　　“你在看什么……”明日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了然一笑。

　　“快去快去，他肯定是在等你。”芽衣在她背后推了一把，嬉笑道，“这不是很有戏嘛！”

　　于是就这样，桃沢月海猝不及防的被推了出来。

　　她回头看一眼朋友们，两人正笑着朝她摆手。

　　她又去看依旧注视着这里的赤苇京治，他只是站着，神情动作似乎都和国三那年第一次在赛场上对视时一样。

　　但桃沢月海知道，是有差别的。

　　彼时他们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只是匆匆一瞥。而此时此刻，赤苇京治的眼底再没有了沉睡的水怪，取而代之的，是波光粼粼的水浪。

　　她吸了口气，迈动已经有些僵直的双腿，她走的很急切，最后甚至小跑了起来。

　　赤苇京治就站在那，一步一步，任由她靠近。

　　桃沢月海停在他身前，有些微喘。
　　“赤苇学长不去体育馆吗？”她问。

　　“嗯，我在等你。”赤苇京治温声回复。

　　桃沢月海电量——90%！

　　啊，眼睛亮了。
　　赤苇京治垂下眼睫，他亲眼看着女生从体育课时的恍恍惚惚转变为现在这样，似乎连发丝都充满了活力。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缘由。

　　“上周你说要来体育馆，还记得吗？”他说，“我是来接你的。”

　　桃沢月海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只是一句话而已，就像路上遇到熟人会说下次一定去家里拜访一样，大多数人都不会当真的吧？
　　虽然她当初的确是真心想来，但是刚才遇到的时候他们完全没提这事，桃沢月海都以为自己没戏了。

　　但他居然是，特地来接她的吗？

　　桃沢月海点点头：“木兔学长呢？”

　　“他先去体育馆了。”

　　可是他刚才还在的啊，不至于这么急吧。桃沢月海心情很好的挽了挽头发。

　　这事来的突然，她还要去教室里拿书包，赤苇京治很自然的走在她身侧。

　　教室里只留着一个打扫卫生的女同学，其他人早就离开了。

　　女生正在使劲踮脚擦黑板，看上去很吃力的样子。桃沢月海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去接过板擦，帮忙把黑板上面的粉笔字迹擦去。

　　她有168，班里很多男生都没她高，做这种事轻轻松松。

　　但尽管如此，放在电量不足的时候，她也是绝不会主动帮忙的。

　　“谢谢你啊桃沢，帮大忙了！”女生仰起脸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桃沢月海点点头，转身很羞耻的去拿挂在课桌旁边的书包。她原本的包洗过之后还没干，只能背这个丑丑的了。

　　因为穿着室外鞋，赤苇京治没进教学楼，站在外面等她。

　　“不好意思，久等了。”桃沢月海背着包小跑出来。

　　赤苇京治看着她一路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突然笑了一下。

　　“……？”他不会是笑她的包丑吧！桃沢月海很警觉的想。

　　“没什么，只是觉得，桃沢你有时候还挺有趣的。”他带着点笑音，这么说。

　　被夸有趣了……应该是夸奖吧？

　　赤苇京治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嗯，是在夸你。”

　　桃沢月海眨眨眼睛：“谢谢夸奖！”

　　两人去到排球部的时候，里面已经在训练了。

　　她跟在赤苇京治后面，没有被人拦下，但是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来到了她身上。

　　桃沢月海有点紧张，她思考了几秒，鞠了个躬：“前辈们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像这样跟人打招呼，还是人生头一次。

　　“小桃你来了啊！”木兔光太郎抱着球左右闪，“明明就很快嘛！赤苇还跟我说会等一会儿。”
　　居然还让他先来热身。

　　这会儿，愣住的众人也回过神来了。

　　“赤苇和她什么关系啊？一起进来了！”

　　“木兔这家伙居然也认识吗？”

　　“可恶……真可爱啊，是学妹吗？”

　　仿佛是在印证他体育课时的猜想一样，这两个人居然一起进了体育馆。
　　尾长涉觉得很不妙，他想藏起来，但是因为太高了，所以没能成功。

　　见桃沢月海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只能走出来，摸着后脑勺打招呼：“真巧啊，桃沢。”

　　不出所料，前辈们又死死盯住了他。

　　木叶秋纪问：“尾长你也认识吗？”

　　“啊、嗯……是同班同学。”

　　”可恶！我也想和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同班啊……”小见春树龇牙。

　　不过，桃沢？
　　总感觉很耳熟啊。他们回忆着，学校里叫桃沢的，好像只有——

　　“我是桃沢月海，很抱歉打扰前辈们训练。”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果然是那个桃沢吗？！开学几个月，他们终于将人气新生的名字和样貌对上了号。和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她看上去明明就很害羞很可爱。

　　小见春树：“桃沢你好！欢迎来到排球部！”

　　这么，热情的吗？

　　桃沢月海又弯了弯腰，被赤苇京治带到了二层观看台：“这里会安全一点。”

　　他转身跑开，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药箱。

　　“说好要给你的镇痛喷雾和药水。”赤苇京治蹲下来，几乎和坐着的桃沢月海平视，“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不用，我会的。”桃沢月海说完，发觉自己语气不太礼貌，补充道，“赤苇学长快去训练吧。”

　　赤苇京治没有坚持，他被前辈们调侃了几句，又很快回到队伍里。

　　这是桃沢月海第一次离打排球的赤苇京治这么近。

　　“怎么样，我们的二传手很强吧？”

　　有人坐在了她旁边，这人桃沢月海认识，是排球部的经理，三年级的学姐，之前比赛的时候有看到她坐在场边。

　　按礼仪，她应该站起来，但是被拦下了：“不用那么拘谨，我是……”

　　“白福学姐。”

　　“你知道我啊。”白福雪绘笑了一下：“你还没说呢，觉得我们的二传手怎么样？”

　　桃沢月海心中升起一丝奇妙的，面对家长的压力。

　　她斟酌着：“很强，是枭谷的司令塔和大脑，感觉有点像是……山峰？”

　　“山峰？”

　　“嗯，是那种在众山群中也足够突出，高高耸立着的，能够驮起日落和月升的山峰。”

　　呜哇，这可真是——盛赞啊。

　　“桃沢月海，对吧？”白福雪绘伸了个懒腰，“我很喜欢你哦，以后可以经常来体育馆！”

　　心动吗？心动的。

　　可是说到底，她以什么身份来呢？虽然赤苇京治的态度似乎变得有点微妙，但这还不够。
　　自以为是，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桃沢月海拒绝了。

　　**

　　“小桃小桃！看见了吗？我刚刚的直线球打的很好吧！”

　　“看见了，木兔学长很厉害。”

　　“怎么样怎么样！刚才的吊球也很顺手！”

　　“是的，动作很流畅呢。”

　　……

　　以上对话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出现了十四次。

　　木兔光太郎状态好的要命，他原本每打一个球就要回头炫耀的，被赤苇和木叶一起打击了几次之后才开始有所收敛。

　　这样高频率的求夸奖，哪怕是朝夕相处的队友都不一定受得了。

　　然而桃沢月海每一次都能很自然的接下来，并且准确的夸到对方的点上。

　　在枭谷排球队的人看来，有一刻，她的身影和赤苇京治重合了。

　　“除了赤苇，居然还有人能受得了木兔那个笨蛋吗？”
　　难怪她和赤苇走在一起，原来是一类人啊。

　　已经说过了，周一是枭谷排球部的休息日。

　　所以在练了一会儿后，其他人也都各自收拾东西回家，只剩下木兔光太郎和赤苇京治还在继续。

　　于是桃沢月海从看台上下来了，木兔叫她也一起来玩。

　　把自主训练说成是玩，木兔学长果然很喜欢排球啊。
　　她这么想着，有点紧张的接过了排球，回忆着着看过无数次的赤苇京治的传球路线，确定了合适的击球点。

　　完美的预测球路，完美的传球角度。

　　然而没能抵达预测的最高击球点，排球就开始下落。

　　木兔光太郎当然还是扣下来了，是一个漂亮的斜线球。

　　他甚至有点惊喜：“很棒啊小桃！”

　　桃沢月海却抿着唇很不满意：“……抱歉，再来一次。”

　　她又重新托起一个球。

　　再远三十多公分，高十五厘米左右。角度小了一点，力度应该……
　　再大30%！

　　虽然球路并不是完美契合她的计算，但也应该差不了太多的。

　　然而事实是，这球传的很糟糕。

　　“没事没事，下一球！”木兔兴致不减。

　　“手肘再上扬一点，用手指和手腕的力去托球。”赤苇京治很耐心的给她纠正了姿势，又带着她感受了正确的力度。

　　在心里默念着这些要点，桃沢月海找准时机，将球传了出去。

　　木兔光太郎这一球扣的很顺手。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一同转向赤苇京治。

　　眼神很相似，表达的意思也足够清楚明白。

　　赤苇京治憋着笑，肯定的点头：“很棒的配合。”

　　被夸后的反应倒是不太一样，不过都是抑制不住的开心就是了。

　　于是他第一次，看见了少女的笑容。

　　唇角勾起的弧度很柔软，眼睛也弯弯的，纤长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去一小片阴影，微微闪动着，像扇动翅膀的蝴蝶一样灵动。

　　很漂亮。

　　他说的不是那个传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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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很爱一见钟情！顺便送给桃桃一个情报，赤苇他就是在笑你包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