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遇到你》石榴树

3、第 3 章

　　下午两点钟，苏瑶在母亲逼人的视线中，将白衬衣和牛仔裤换成了娃娃领的白底绿花泡泡袖连衣裙。可她原本就是微胖的娃娃脸，不笑也带了点弯的眼睛加上空气刘海和短发，这么一穿一下变成了未成年。

　　张静看她的装扮眉毛都要立起来了。拧着她站在衣柜前找了半天，拿出件左下方带子打成大蝴蝶结的收腰白衬衣，和一条浅蓝色的小香风一步裙，又盯着她化了个成熟点的淡妆，张静才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像是二十岁的可爱大姑娘了——没法，充满胶原蛋白的娃娃脸，怎么看都显小。

　　“这次不许作妖。”在张静的叮嘱下，苏瑶出了门脸就垮了下来。

　　慢悠悠地开着车来到约好的咖啡厅“相遇”，苏瑶找着街边的空停车位，看了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时间还早。在距离咖啡厅十几米的地方停下车，她拿起手机决定踏着点进去。

　　心满意足看完一个刚发生的明星撕逼八卦，苏瑶抬头随意扫了“相遇”的落地玻璃窗，愣了一下，目光定在了窗边坐着背脊也挺得笔直的橄榄绿身影上两秒，干吞了下口水，双目像是被刺伤似的迅速移开。

　　她知道老妈为什么会说不会认错人了。

　　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有这么冷的气场。那是一种镇定、锋利以及寒意结合在一起的气势。这种让人侧目的气质让她虽然盯着他的脸了两秒，却完全没注意到他长得什么样，而只是不由转开了眼。

　　啊啊啊，她完全不想和这种一看就被军队体制化的人打交道！也许是刻板印象，她觉得大家脑回路不在一根线上。而且对方气场太强了，她觉得自己靠近一点都会被排斥。

　　难怪老妈不给她看照片，要看了她肯定抵死不浪费这个见面时间。老爸再不满，大不了她蹭奕米的宿舍住上一个月躲着就是了。

　　一脸哀怨地抱着手机，偷偷瞥了眼十几米外端着杯咖啡抿了一口的相亲对象，看回手机几秒，又瞥了一眼：别说，除开第一印象，这么瞅上两眼，她感觉对方长得还算过得去，唔，好吧，是长得不错。

　　这身制服，这气场，这长相……慢慢的，一个带点恶作剧的念头浮上她的心头。

　　奕米是被饿醒的，可是昏沉的脑袋让她努力忽视着咕咕叫的肚子，继续赖在床上尝试着再次入睡。

　　就在肚子不满大脑的忽视越叫越大声的时候，苏瑶的电话打了进来。

　　奕米抓起枕头盖在耳朵上。

　　一分钟后铃声停止，两秒后又响了起来。

　　艰难坐起来，抓了下乱糟糟的头发，她拖着脚挪到书桌边，接起手机就趴在了桌上闭起眼睛含糊着：“放心，我设置了闹铃，三点半肯定救你出苦海。”

　　听着奕米满是睡意和鼻音的声音，苏瑶挑起了眉：“昨晚几点睡的？”

　　“今早，五点半。”

　　苏瑶静静“嘶”了一声，能想象奕米现在一脸迷糊憔悴的样子，眼睛一转压低声音严肃道：“谷子，意外情况，需要你马上过来。画个淡妆，穿漂亮一点，假装和我偶遇。建设西路3号‘相遇’咖啡厅，给你半个小时，打车过来，三点半前一定要到，我报销打车费。”

　　“呃……”此刻奕米脑海深处还在和周公拔河，神智处于半宕机状态。

　　“重复一遍，地址是哪儿？”苏瑶声音低沉严厉。

　　“建设路3号。”完全是下意识地回答。

　　“几点前过来？”

　　“三点半。”

　　“赶紧起床，一定要及时过来啊，我等你救我出苦海。呀，我该进去了，挂了。赶紧过来。”

　　听完苏瑶最后机枪似的一段话，奕米手一垂，手机落在桌面上。她趴在书桌上继续和周公拔河。

　　三四分钟后，漫长的信息传送终于进了她的脑海，像是一道闪电劈过，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等等，刚才苏瑶说什么，三点半前要去哪儿？

　　几乎是下意识，她走到阳台开始洗漱。

　　刷牙，洗脸，动作到后面越来越慢，她终于回过神来——苏瑶这家伙不会真想让她代为相亲吧，否则让她化妆穿漂亮干什么！

　　水管里的冷水已经被烈日烤热，就着水龙头洗了个温热的冷水脸，奕米大脑彻底清醒。她将刚才两人的对话在脑中过了一遍，突然觉得有点意思：苏瑶不是个不知分寸的人，这是第一次在相亲中把她叫过去，难道那人很难缠？可听苏瑶的话应该还没和相亲对象接上头。

　　事有反常即为妖。

　　难道有乐子可以瞧？还是苏瑶需要她一展身手？

　　她捏了下自己的肱二头肌，觉得忙碌了近半个月没有锻炼，肌肉似乎没有以前结实了。

　　此刻苏瑶应该已经和相亲对象见面了，奕米眼珠一转——这真是难得的相亲现场观摩机会。摸着下巴，她决定听苏瑶的过去凑个热闹，顺便敲一顿晚饭。

　　看着镜子里的黑眼圈，奕米瞅了眼外面金碧辉煌的太阳，拿出防晒BB霜在脸上抹了一层。

　　半个小时洗漱穿衣化妆吃饭出门再到建设西路，杀了她也办不到。因此化妆就省了，她用打车软件叫了车，换了件蓝色小点的过膝纯棉衬衣连衣裙，用BB霜把黑眼圈稍微盖一下，随手一个马尾辫，背上小背包，咬着饼干拿着牛奶就出了门。

　　顶着能把人烤化的初秋烈阳，她上了出租车，觉得自己真是够朋友。

　　苏瑶坐在蒋墨对面，感觉笑着的脸已经僵硬。对方其实态度不差，冷静而有礼貌，像是一台机器，严格按照社交礼仪回应——除了没有笑容。

　　现在正是秋老虎逞威的时候，室外温度能有三十四五度，咖啡店里虽然有空调，可在落地窗边还是能感受到阳光的炙热。而有了蒋墨，她觉得温度凭空降低了三四度——应该披件空调衫的。

　　“……原来武警是封闭管理，和那些当兵的一样，我一直以为武警是公安的一个类别，平时上下班就可以了。那你们结了婚的人怎么办，和当兵的一样吗？。”苏瑶露出惊讶的神情活动一下脸部肌肉，然后在蒋墨沉默的目光中声音越来越小。

　　蒋墨以为这是常识，武警和解放军都是现役部队，只是前者维护国内安全，而后者主要是巩固国防。关于武警的大概职责，刚才他已经用书面语言做了解释，苏瑶的这些废话没有回应的意义，因此他只能沉默。

　　苏瑶看着好不容易找出的话题又被终结，垂下眼帘，不自在地微微挪动了一下屁股。她靠在桌子上的手悄悄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下时间，15:24，不由心中哀嚎，奕米那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到，她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你有事可以先去忙。”蒋墨看她第三次看时间，尽量缓和了声音和表情真诚说道。

　　“不，没事。”苏瑶下意识否认。她快速瞥了一眼一脸正经的蒋墨，觉得自己需要点空间呼吸，于是又扯出了一个微笑：“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也不等蒋墨回应，她拿起手机快速转身冲向前台，结果脚下一跘，一个踉跄。

　　她迅速扭头看了眼起身拉住她的蒋墨，感觉到胳膊上像是铁钳一样的手松开，尴尬笑笑，嘀咕了句“谢谢”，顺腿踢了下跘着她的椅子脚，把椅子踢正，然后疾步朝着前台走去。

　　蒋墨坐回椅子上，气息沉静了下来，脑海中泛起了轻微的疑惑：

　　其实在他进店坐下没两分钟，就感觉到了斜前方一辆浅香槟色车子里，时不时放在他身上的视线。这让他一度有些紧张，毕竟作为一个狙击手，他并不习惯处于别人的视线中，只是他感觉到那目光不含敌意，才让他警惕的心稍微放松一点。然后在约定时间前一分钟，车里的人下车，走向这个咖啡店大门，进门，坐在了他对面自我介绍说是他今天的相亲对象。

　　那刻意避开他的脸的目光，以及有些凌乱的语句，让他明显感觉到苏瑶的紧张还有微微的畏惧。

　　他知道自己气质冷冽，很多人都不敢和他靠近，可这姑娘胆子也太小了点。

　　而最让他疑惑的是，即便她这么紧张，却一直坚持和他搭话。像是户口调查员，又像是指导员，询问着他从小到大的学校，以前的工作，现在的工作，对未来的规划……虽然很多时候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让他甚至有一瞬间奇怪大学扩招后硕士居然能水成这样。

　　苏瑶的问题里无意牵扯到了一点涉密问题以及在这个场合不适宜开口的问题，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回答比较妥帖，于是只好闭嘴静静地看向她。然后就能听到接下去几句话她的音量明显降低。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为什么苏瑶对他有些畏惧，还坚持坐在他对面和他交流，毕竟这和他没有太多关系。他只知道，这个姑娘对他没有感觉。而他希望这次相亲失败后，母亲能消停几天。要知道队上这个季度“魔鬼周”极限训练就要开始了，接下去一段时间他会很忙。

　　奕米半路接到苏瑶催促的电话，心中好奇越盛：“那人很极品吗？你实在不愿意和那人打交道，回去找个借口离开就是了。”

　　苏瑶一听奕米这话，浓浓的吐槽欲望顿时像是倾泻的供水一般涌了出来：“你不知道……”突然，她反应过来猛地收住话语，不行，不能让奕米先入为主，想了一秒，“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赶紧过来吧，看了就知道了。”

　　挂了电话，苏瑶整理好面部表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再度勾起亲和友善的微笑，以奔赴战场的心情转身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向蒋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