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开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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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新生入学测试已经结束了。”
以利亚神色堪称温和，“虽然你没有来得及参加，但我还是希望在明天的开学仪式上以代表的身份进行演讲……你真的考虑试一下今天的主厨特色菜吗？我们重聘了中餐厨师。”
今天食堂的主厨特色菜是肉夹馍。
周微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小老头——尽管他外表上看起来像是将将迈入中年，要把见面地点安排在食堂。
以利亚应该很忙才对。
伊甸内部意外坍塌的事还没解决，因为人手不足，现在后山，包括校园内几乎全是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各种动物，还没有完全被逮捕归案。
获得准许，正式出院那天，周微至少碰到了十几名不甚被毒蛇咬伤过来急救的学生，而那只曾有过数面之缘的大猫则无比乖巧地蹲在医院门口，坐姿端正得像条训练有素的牧羊犬。
方舟伪造了监控记录，伊甸发生的意外和他突然出现在近万公里外的临海市被分割成了毫无关联的两件事。
不过在醒来后，他还是被一堆校工按着做了巨细无遗的检查，以确保体内没有留下什么安全隐患。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虽然他气血匮乏，营养不良，但身体素质的确好得像头巨龙，拉去古罗马角斗场打个三天三夜都不成问题。
至于他是用什么方式出现在临海市的——
做完检查，以利亚带他去训练室活动了一下筋骨，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潜力爆发。
“我无法判断你身上的力量源于哪种生物。”
那天，密大见多识广的校长仔细端详他很久，又抽了另外一份绝密资料，“周微，你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
那是一份有关“进化空间”的资料，假如周微推测得没错，它应该和方舟的主脑infinitas有关。
但他不必向infinitas探寻答案。
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源于“塔维尔”。
那位尚不知晓真名的祂。
这种相似性并不是开始就存在的，至少第二辈子，被塔维尔收为学生的那段时间，他还是纯正无比的人类。
后来应该还发生了什么，改造，或者是恩赐？
周微并不关心。
他只关心一件事——自己力竭后，对方是否再度降临过。
方舟三缄其口，并提供了系列证据表明当时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周微就是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以利亚根据经验得出的结论并不正确，那不是潜力爆发的结果，更非他能力的上限。
他现在能发挥出来的仅仅是部分中的部分。
有谁对他做出了限制。
而这个人选，除了祂，周微想不到其他任何人。
周微推测不出他的目的，也无法做到完全信任方舟——尽管从某种意义上说，方舟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
但它毕竟可以被视作塔维尔的一部分。
这段时日，出现在他梦中最多的就是那场大火，还有火焰之中，青年不带任何感情的那两句话。
理论上来说，想起一部分记忆应该会让他的行为变得更加正常，更加合群，过往会予以他和人相处的经验，为他提供那些正向的情感。
不论是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周微，还是二十世纪初为时代奔走的周微，都遇到很多积极善良，闪闪发光的人。
可他失去了信任其他人的能力。
这个词似乎和第二辈子一起悄无声息地融化在那片火海里了。
他判断这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最好交给专业的心理医生来解决。
然而身为患者，他远做不到向心理医生敞开内心，坦白部分过往经历，如若有谁知道了他过去的事，比起交心，他更倾向于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杀死那个人。
“谢谢，但我已经吃饱了。”
周微沉静地看了一眼以利亚堆积着各类食物的餐盘，迅速移开了目光，“我还以为您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很忙。”
他们已经在食堂整整坐了快一个小时了。
“的确有很多事亟需处理，但现在是午餐时间。”
以利亚竖起食指，冲他摇了摇，“即便是校长，也有从容享受午餐的权利。”
很有道理，周微无法反驳。
但他实在不想继续在食堂待下去了，尽管得益于一些小小的特权，现在这里除了他和厨师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学生。
他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以利亚打太极上，尽管以利亚对此乐此不疲，觉得自己正逐步掌握华国文化的某种精髓，并且很好地和选定的接班人拉近了关系。
倘若这个世界的确需要一个能够凝聚人心，不仅作为象征存在，而是如凯撒，亚历山大那样所向披靡，征无不胜的领导者，以利亚无疑会在第一时间推举周微。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即是领导者，又是赫拉克利特那样的英雄，除了冷静的头脑，他还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
暴力的确无法解决一切，但有时候暴力就是一切，再巧妙的计策，再精密的陷阱，在纯粹且绝对的伟力面前通通会被摧枯拉朽，不值一提。
“那我需要做什么？”
沉默数秒，少年选择用另一种方式和他交流。
他不认为以利亚口中的演讲仅仅只是单纯地上台发言。
“让所有人都认识你，知道你的存在。”
以利亚说，“运用人格魅力，或者绝对的武力收服他们，让他们崇拜你，敬仰你，甚至畏惧你——”
“如果我是您，我不会这样迫不及待地把一个十七岁的学生推到台前，作为自己的代言人。”
周微平静地陈述自己的观点，“这是一个匆忙仓促，处处透着不明智的决定。”
这无疑会传递某些不太好的信号。
当然，尽管这么说，但他不会拒绝以新生代表的身份入学。
“那又如何？”以利亚满不在乎地说。
“你会害怕吗？”他问周微。
他当然清楚这一举动会向外界透露怎样的信号，密大向来独立，在某些人眼中，相当一块尚未瓜分的巨大蛋糕，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挥动餐刀。
以利亚就这块蛋糕最大的守卫者。
即便年迈，雄狮依旧可以撕裂四周不怀好意的鬣狗，何况以利亚仅仅只是把“衰朽”两个字挂在嘴边，不论身躯还是心灵，都从未真正老去过，二十岁那年射出的那枚子弹直至他死亡那刻才有可能贯穿他的胸膛，将他生命和年轻时的雄心壮志一并终结。
周微当然不会害怕。
“什么都可以？”他直接跳过了这个彼此都心知肚明的问题，向以利亚确认和开学典礼有关的事宜。
以利亚让他尽管放手去做，并叮嘱他记得开学后去学校的执行部门报道，即便有特权也不要随便逃课云云。
当然，后面那些不重要的内容被他自动忽略了。
离开食堂前，在主厨和校长的双重热情推荐下，是被迫打包了一份混合着香菜和葱姜，正宗又没有完全正宗的肉夹馍。
说实话，比起品尝平行世界品种各异，甚至有些面目全非的家乡美食，他宁愿去喝技术部门联合后勤部门研发的特制营养剂。
最后，周微把那个肉夹馍喂给了刚刚从后山觅食，蹲在宿舍门口等自己开门的大猫。
猫爪子上除了血，还有纤维化合物残留，应该是某个倒霉学生的——发生在伊甸的坍塌和后续的骚乱最终被粉饰为某种生存锻炼，包括新生在内，几乎所有学员对时不时窜出来的各种蛇类，随时会从树上跳下来发起袭击的猴子，草坪上踱步的大型猛兽都适应得相当良好。
后勤部门给学员们发放了足够剂量的强效麻醉剂，各区域也都有资深校工或教授定点巡逻。
除了某些想要品尝各类蛇羹的勇士，并没有任何一名学员真正遭受过生命威胁。
突发事故倒是有不少，但学校声明在先，所有因此负伤的学生都觉得这是不可避免的意外，是个人应对能力尚有不足的结果，他们甚至发自内心地感激这场别开生面的特殊训练。
方舟用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播放那则通知的时候，周微有一瞬间甚至觉得以利亚应该去从政。
这样的煽动和洗/脑能力，当个小小的密大校长未免过于屈才。
“方舟，告诉我这届新生的资料。”
他把大猫放进屋子里，半点都不担心方舟听不到自己的要求。
手机，电脑，摄像头......
有信号的地方，就有方舟。
客厅的电视打开了，方舟的虚拟形象出现在屏幕上，看到那头银发的下一秒，少年迅速抄起遥控器，按下了关机键。
“把档案发送到我的手机上。”他更正道。
密大这届新生共有三百八十一名，来自世界各地。
这个数字甚至不如部分高中的招生人数多，更不要说一般的大学，但异种的存在毕竟不会对普通人公开，加上密大在筛选学员方面有一套独特且严格的标准，周微对这个数字倒不是很意外。
得益于全球人口的持续增长，同过往相比，今年已经算新生数量很多的一年了。
方舟预测，新生的数量将会在未来的十年内达到顶峰，然后持续降低，并在新生总人数的数字旁边画出了相应的函数模型。
“下次不用给我这些无关信息。”周微扫了一眼，便草草略过。
就算人类因为不想结婚生育导致灭绝和他也没有关系，他加入密大不是为了解决这一种族生育问题，这种事并不在他的业务范围内。
“我以为你很关心人类的命运。”
方舟的声音从天花板的另一边飘过来，躺在绒毯上的大猫被吓了一跳。
周微下意识抬头，发现客厅右上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几乎和环境融为一体的摄像头。
方舟的眼睛从别墅的二楼走廊延伸到了客厅。
少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他并不觉得AI在恃宠而骄，他和方舟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他对机器产生宠爱之情的地步，哪怕他的确感激它。
非要说的话，得寸进尺和挟恩图报这两个词显然更加合适。
方舟在尝试越界，而周微不打算纵容。
少年很平静站起来，走到厨房，给自己接了杯水，从架子上随手抽了一把水果刀，回到客厅时随手掷了出去。
整把刀深深嵌进墙壁里，仅剩漆黑柄部留在外面，显眼极了。
他表明了态度，继续一目十行地浏览新生资料，看完之后，又让方舟把余下的学生，甚至部分教授的资料打包发给自己。
手机的屏幕太小，为了节省时间，他干脆从楼上把便携电脑搬了下来。
还没毕业的学生中，值得重点关注的学生不多，两只手差不多能数过来，而这几个人里，刚入学的大一新生又占去了一半。
传奇的来历，不菲的身世，先天优沃的条件加上后天的精心培养，没有意外，将来的学生领袖，甚至像以利亚那样地位举足轻重的话事人都会在他们之中产生。
以利亚肯定早就看过这份资料了，不然也不会直接让他空降新生代表的位置，当着全校所有师生的面发言。
周微不喜欢勾心斗角，尽管这种事让他来做他也不会做得太差。
他只是觉得这种行为狭隘无趣吗，没有任何意义，尤其在参与其中的人大多数自身利益出发的情况下。
想必以利亚也是类似的想法，不然也不会干脆把他这个意外推出去。
少年面无表情地合上了手提电脑。
“需要提前生成演讲稿吗？”
方舟问道。
“不用。”
演讲只不过是形式，他真正要做的事是震慑。
周微开始思考和武器有关的事宜。
赤手空拳有点不太方便。
他过去同样是赤手空拳，但那是建立在自如运用各种法术，本身蓝条足够长的前提下。
周微现在的蓝条甚至还不如刚来密大那会充足——这也是他怀疑自己在昏迷的时候被动过手脚的原因之一。
他的优势并不像过去那样体现在法术上。
而是时间，还有空间。
把几分钟加速为一分钟，将一秒延长至数十秒。
他把敌人的攻击转移到另一层空间，完整无缺地奉还，甚至给自己加上近乎无解的防御......
周微现在缺乏的是，攻击手段。
他尝试过在给自己加速的同时使用法术，效果不甚理想，只成功烧掉了以利亚的一小截衣角，甚至连伤口都没有给对方留下。
不论是让时间变快还是变慢，战斗中维持这一状态都是件格外消耗体力的事。
周微的持久和续航能力本来就是弱项。
他更适合速战速决。
要么攻击足够凌厉，打法强势，如同狂风骤雨，不留给对手任何反应的机会。
要么悄无声息，如同阴影般潜伏在暗处的暗杀者。
但周微对暗杀有心理阴影，纵使记忆中那次暗杀他光明正大，如入无人之境。
何况，考虑到迟早会对上某些格外棘手的敌人，当个暗杀者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一击毙命和绝对的压制之间，周微选择绝对的压制。
配以大量弹药，续航能力强大的枪械，或者经过重重附魔，削金断玉，无坚不摧的冷兵器。
“冷兵器会更合适。”
方舟如此建议。
周微不喜欢被它分析，建立某种模型，然后计算，尽管方舟的计算结果不曾失误。
他的确更倾向于找一柄刀，或者一把剑。
少年没有开口。
沉默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然而，短暂的停顿后，方舟仍旧选择继续。
“这个世界很特殊。”
祂从来不会吝于引导和提示，“是......”
周微难得生出烦躁感，深深吸了口气，打断了它：
“——你模拟了塔维尔的人格？”
“我没有这样的程序，仅仅只陈述事实。”
因为塔维尔即祂，是祂仁慈的一部分显现。
“那现在你可以带着你的事实关机了。”
周微泠泠道，“至少在明天的开学典礼结束之前，都不要再打扰我。”
“如果可以，希望你可以将数据库中新解锁的，有关于我的部分也一并删除。”
他清楚方舟是没办法删除的这部分的，因为他还记得，权限在他而不在方舟。
在找到新的办法剥离这段记忆之前，相关的数据会一直存在于方舟的数据库。
这样说，只是为了提醒，或者说警告。
方舟越界得很严重。
或许因为现在的它是备用机，此前不曾真正和他相处，没有程序崩溃的经历。
它的状态更接近在刚刚出现在周微面前的时候，只是表现得更加生硬，强势。
......有点像他记忆里的塔维尔。
不过周微也不是很确定。
可能因为教训太惨痛，印象太深刻，他承认自己现在多少有点草木皆兵。
他上辈子的禁闭没有白关，自然清楚这个世界的特殊之处，否则也不会权衡再三后选择冷兵器。
可以将“最初的历史”比作树种，从萌芽期开始，伴随着某些至关重要的选择，或者事件，它就已经不停地走向分歧。
没有一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正如没有一个完全相同的平行世界。
但叶有大小，树枝同样有粗细之分。
一棵树最强大的地方，是主干，最初萌芽，最初发源的就是主干。
越接近主干，和“最初的历史”偏离越小，神秘残存的痕迹也就越多。
周微的第一世，还有第二世，都是那种神秘几乎没有怎么复苏的世界，怪物有限，神话残留的痕迹同样有限。
所以在探索某座法老的王陵时，他没有找到过塔维尔曾在手记上提到的，用来审判亡灵的真实之秤；也不曾在神庙的遗迹中发现赫尔墨斯之靴或金苹果树存在的痕迹，只是获得了相关知识。
但是这个世界不同，从其他种族活跃的频繁程度，密大内部有关“神器”的记载，甚至是人本身的潜能，可以发挥的力量，他都可以得出它很接近主干，甚至就是主干一部分的结论。
掌握的那些知识告诉他，诸神的时代的确存在，并和更高维度的祂们息息相关，塔维尔的真身可能就是缔造者之一。
周微不怀疑科技的力量，特制的穿甲子弹甚至能轻松击穿一米厚的钢板，在炼金技术的加持下，它的穿透力和杀伤力甚至能更加恐怖。
可他要对付的从来不是普通异种，如洛斯特之流的“神仆”也并非他的目标。
科技和炼金结合的道路拥有足够的潜力，然而周微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它变得更加完善和成熟，生产出类似于infinitas那样集文明之大成的造物。
就算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塔维尔也不会给他留足够的时间。
既然无法向未来索取，就转向过去探寻。
现已湮灭，曾达到过不可思议高度的“神代”，最原始的历史之中，必定还能找到威力足够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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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例子太多太多。
他第二世结束得有点早，有限的生命全献给了某个在穿越之初就存在的隐秘理想，还未来得及去探寻和研究国内的神话与传说。
塔维尔也没有对他开放与之有关的藏书。
但诸如轩辕，承影，七星龙渊之类的名器应该都是真实存在的。
或许他们中的部分已经遭到损坏，锋芒尽失，威力远逊过往，可也必定存在保存完好，神光如初的案例。
可能被某些秘密教派的珍藏，可能被某些传承视为象征。
申请加入学校的执行部门，不仅仅是为了通过打量的战斗提高自己，更娴熟地使用能力。
他同样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离校，行走世界各地，接触各种隐秘消息的借口。
周微有预感，在某个时刻来临前，他必须要为自己选出一把合适的、能够长期使用的武器。
至于明天的开学典礼。
少年稍作思索，起身出门，随意在路旁的某棵行道树上截了一段粗细合适的树枝。
这根树枝，就是他的临时武器。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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