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持尘

1、01

　　《不信》
　　文／持尘
　　晋江文学城独家

　　01
　　周末晚上，大街上人流如织。

　　湘湘靠在超市柜台边。

　　这超市两层楼规模，老板是一对夫妻，有时候老板老板娘会来一下，今天他们都不在。

　　八点二十分，湘湘早早地换了班，还没走是因为要等到八点半才能走，头顶装着监控，直接连到老板娘的电脑上。

　　这是她来南坪镇的第十四天。

　　别看南坪是个镇，规模相当于一座城，这里的人们多富庶，生活节奏快，似乎除了赚钱就别无娱乐，实乃藏龙卧虎，多见于街道上的车辆，湘湘去过的地方众多，还从来没有一个镇像南坪，大街上随便一辆车都价值上百万，再不济也在毛三四十万左右，奔驰、保时捷多如牛毛。

　　镇上连公交线路都很少。

　　湘湘歪着脖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那头黑藻般的长发。

　　她长得漂亮，身材火辣，不用戴什么首饰就能让人眼前一亮，举手投足都像是在勾引人，带着天然的妩媚，女人嫉妒，男人痴狂。

　　对面夜摊坐着几个男人，□□着上身喝酒，眼睛快要黏在她身上了。

　　文箐递过来一根细长的女烟。

　　湘湘手伸到半途收了回去。

　　“哦，在戒烟。”

　　文箐挑了挑眉，给自己点上那根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湘湘手撑在柜台上，半身靠过去，将烟从她嘴里拔出，“女孩子家家的，老是抽烟，牙齿都黄了。”

　　文箐小湘湘两岁，今年二十三，这里的女员工都看不上湘湘，因为她长得妖，嫉妒比自己漂亮的女人是女人的天性。

　　只有文箐不嫌湘湘。

　　湘湘也爱逗她，把她当自己的妹妹。

　　文箐脸一红，推了推她，“你知道自己长得多妖吗，不要靠我那么近。”

　　湘湘自然是知道的，从小到大，吃过这张脸的亏不胜其数，可有什么办法呢，容貌是父母给的。

　　她浅勾了勾唇，捞过旁边框架里顾客没拿走的梨子，塞进文箐手里，“吃个梨子，健康。”

　　文箐熄了烟，接过梨在衣服上擦了擦，张口就咬。

　　湘湘抓起几罐啤酒搁柜台上。

　　文箐哼了一声，“还说我，你啥时候戒得了酒，我就戒烟。”

　　湘湘把那几罐啤酒扫进电脑里，把一张一百块钱拍在上面，“找钱。”

　　文箐咬着梨，拉开收银柜，哼着歌，取出一张二十块和两张五元，整整齐齐摊开放在柜台上。

　　湘湘看也没看，收走了钱，塞进装啤酒的购物袋里。

　　临走前突然想起来，脚步一顿，站在超市门口，转过头，一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无风无波地对文箐说：“刚才，你吃进去一只虫子。”

　　说完，转身就走了。

　　身后传来清脆的一声。
　　梨子从文箐张开的嘴里掉了下去。

　　十分钟后，湘湘走进家门，柜子上放着一束红玫瑰，她看也没看，砰的一下关上门，将高跟鞋扔在地上。

　　程樱正在看电视，听到动静，抽空转头瞧了一眼，“又买酒了啊？”

　　“嗯。”湘湘换上拖鞋，走进客厅，把袋子甩桌上。

　　程樱是她的室友，本地人，大学刚毕业，和家人闹不和出来租房。

　　半月前，湘湘在本地论坛看到程樱发的帖子，顺着留下的微.信.号，联系到了程樱，聊过之后感觉不错，就在这里合租了这个九十平的房子。

　　程樱接着看电视。
　　湘湘双手交叉抱胸脱下裙子，只穿着胸罩内裤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程樱冲她背影喊道：“热水器坏了。”

　　湘湘走进房间，给手机充上电，一开机，滴滴滴滴滴，跳出来好多信息。

　　宋鹏：【你在哪里？】

　　宋鹏：【你怎么不接电话？】

　　宋鹏：【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宋鹏：【明天有空吗？】

　　宋鹏：【你来我这里，或者我去你那里都可以。】

　　……

　　湘湘面无表情，将信息一一删除，拿着换洗的衣服走出去。

　　程樱以为她没听见，又说了一遍，“热水器坏了，明天叫人来修，你今晚去外面浴室洗一下？”

　　湘湘走进浴室，“冷水冲一下就行了。”

　　“门口那束花看见没？”

　　湘湘关门的动作停了下。

　　“知道谁送的吗？”

　　“宋鹏。”

　　程樱惊讶，“那小弟弟怎么还没放弃？”

　　“还有事没？”湘湘有些不耐，面无表情拉上门。

　　她洗澡很快，十五分钟就出来了。

　　程樱开了一罐啤酒，盘腿坐在沙发上边喝边看电视，“你妹妹还没消息吗？”

　　湘湘将那头黑藻似的长发放下来，弯着腰梳理着，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没回答对方。

　　程樱习惯了她的冷淡，接着说：“要不你去找赵陆深吧。”

　　赵陆深？

　　湘湘擦头发的动作停了瞬。

　　“赵陆深就是南坪镇的老大，没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程樱眼睛滴溜溜在她身上转，“听说还没有女朋友呢，你长得这么漂亮，说不定能勾搭到。”

　　湘湘眼珠颜色极淡，嗓音也淡，“勾搭他干什么？”

　　“帮你找妹妹呀，而且他家有权有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况且他还能保你衣食无忧，你也不用到处漂泊四海为家了。”

　　湘湘拿过吹风机，插上插座，声音隐在里面，“你怎么不去？”

　　程樱说到兴头上，电视也不看了，趴在扶手上看着湘湘那骨肉匀称的小腿，羡慕道：“我要是长得像你这样，我早就去了，这南坪镇有的是想做赵太太的，可没一个能被他看上眼，听说他二十七岁，还挺年轻的，总是在南苑会所那边玩，我倒是没见过真人，不过我一个姐妹在南苑工作，有幸见到过一次，那可真是惊为天人呐！”

　　在程樱绘声绘色的描述中，湘湘吹好了头发，收起吹风机，走进房间，程樱叫她：“你要不要去啊，我叫我姐妹帮你打听……”

　　“不用。”
　　门碰的一声关上。

　　程樱讨了个没趣，努了努嘴，继续看电视。

　　两分钟，房门重新打开，湘湘换了一条吊带裙走出来，那细细的吊带挂在圆润光滑的肩头，光打下来一层白腻，程樱眼前亮了亮，“你要出门吗？”

　　“对了，我把袋子里的钱给你搁桌上了。”

　　湘湘拎起一双细高跟，抬脚架在桌沿，弯腰换上，轻嗯了声。

　　“去哪儿？要我陪你吗？”

　　“不知道，随便走走。”
　　她有些烦，想出去散散心。

　　“哦。”程樱转回头。

　　程樱搞不懂湘湘，她对文箐比对自己热情，可明明她才是她的室友。

　　湘湘似乎并不喜欢她。
　　程樱总这么想。

　　湘湘出了门，走在大街上，她从不在乎别人想什么，所以对于程樱的情绪变化也没有多加在意。

　　她喜欢穿这条湖蓝色的吊带裙，是她在上一个城市生活时，一家商店换季促销的活动中买的。
　　这裙子也很衬她的身材，胸前的沟壑若隐若现，前凸后翘，吸人眼球。

　　已是晚上九点钟，街上车流明显少了很多，秋风卷走尘嚣，裹挟着青草的腥味吹来，湘湘深呼吸了一口气，往更幽深的小路走去。

　　这一带没有什么人，灯光昏暗，虫鸣声不绝于耳，越发衬得周围幽静。

　　拐弯出去是一条河道，周围住着几家居民，大门紧闭，湘湘心情好些了，打算从这里绕出去直接回家。

　　就在这时，她脚步一顿。

　　前方十米处，一辆车撞在路灯杆上，车头已经凹陷了进去，路灯也被撞倒了，原来刚才轰隆一声巨响出自这里。
　　附近的狗都在叫，也有住户亮起了灯。

　　湘湘不确定车里是否有人，她几乎没有做任何思考，走近车边，往黑黝黝的窗口探头查看。

　　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湘湘心脏一缩，徐徐看去。

　　那手修长，在她的冷白皮衬托下一点也不逊色的肤色，手背上擦破了皮，血迹格外醒目。

　　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

　　而且，还是一只男人的手。

　　力道很重，几乎快要捏碎她纤细的手腕。

　　湘湘抬起头，猝不及防撞进了车窗里那双森冷却明亮的眼睛。

　　确实是个男人。

　　一张瘦削的脸颊，染了几道血痕，有些狼狈。

　　但这狼狈越发衬托出了这张脸的优越。

　　饶是湘湘这般冷淡的人，也被这目光激得心头一颤。

　　男人紧紧抓着她的手，声音平静而冷然，不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

　　“把我弄出去。”

　　湘湘从来没见过这种人。

　　明明是他在求她。

　　却如同发号施令一般，好像恳求的人是她。

　　“我一个人恐怕不行。”湘湘表情冷淡，低头看了看他的手，“我得先报个警，你把手挪开一下，男女授受不亲。”

　　大概是从来没被这样拒绝过，男人明显楞了一秒，而后口齿清晰的回答道：“不行。”

　　湘湘微挑了挑眉，“不行？”

　　“不能报警。”

　　湘湘有点后悔，“你万一讹我怎么办？”

　　这时，车里传来一阵声音，在安静的夜幕里格外清晰：赵陆深你老妈来电话了，赵陆深你老妈来电话了……

　　“……”

　　“……”

　　两人沉默，面面相觑。

　　湘湘没想到长得这么冷感的人，私底下会把手机铃声设置的这么……有趣。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但是，这名字有点耳熟，一时记不起来哪里听到过。

　　突然男人把手机塞进她手里，“帮我接。”

　　湘湘张了张嘴，准备拒绝的话到口边，这个叫赵陆深的男人冷冷道：“不帮我接？”

　　“不接。”

　　他冷哼一声。

　　而后，一字一顿道：
　　“我的车，你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