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屡败屡战和屡战屡败 ...
-
宽敞整洁的厨房里，一身法式衬衫的楚颐正握着一把刀和手里的番茄斗争。这种工作见幼霖平日里是做熟了的，楚颐一直觉得似乎并不难，可是真正动起刀来，他要么是动作极慢小心翼翼，要么是切得乱七八糟大小不一。幼霖去洗澡之前已经将牛肉炖了好一会，楚颐自告奋勇要求接手处理番茄的工作，让幼霖去忙别的，没想到却做得满心烦乱。
听到浴室的水声停止，楚颐把手上的动作加快，最后干脆将没切好的半个番茄直接丢进了旁边的锅里，顺手盖上了锅盖。一切刚刚做完，幼霖便出现在了厨房门口，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
“怎么样？煮好了没？”
楚颐面不改色地笑了笑，说：“没，还差一会，进去先把头发擦干吧。”
幼霖见厨房还算整洁，也没坚持留下来。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才过来打开小锅。不过刚一掀开锅盖，幼霖便愣住了，一旁的楚颐见状赶紧凑过去看，却见半个巴掌大的一个番茄块，正在平铺在牛肉的最上面，极为明显。
“是我没切好。”楚颐满心懊恼，他总觉得番茄煮过了之后应该是彻底碎了的，怎么还能看出切之前的形状来？这下幼霖肯定会觉得自己又在敷衍，破坏了一个难得的好时机。
幼霖倒是没说什么，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一开始他就没认为楚颐会把这件事做得很好，反正炖在锅里最后都一样，切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
午饭过后，安东尼拉着阿德里安等在楼下，幼霖和楚颐下了楼，四个人一起去巴黎的一家花样滑冰馆，安东尼正受聘为两个运动员做特殊指导，幼霖来法国已经有半年多了，经常跟着安东尼去指导小队员。
阿德里安和楚颐两个人看上去似乎对花样滑冰很感兴趣的样子，对旁边经过的小队员们也都很有耐心，实际上那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只被冰场中间那两个身影吸引着。
“怎么样？成功了没？”阿德里安小声问楚颐，同时还不忘给转过头来的安东尼一个笑容。
“没有，今天时机不大好，我还没说。而且我有预感，就算是说了，他也还是会拒绝。”楚颐声音低沉，眼睛里也带着笑，说出的话却满是颓丧。
“From each as they choose, to each as they are chosen.”阿德里安低声咕哝了一句，谁让你楚颐自作孽，好好的爱人弄成今天这样，三年来的第十七次求婚眼看又要夭折，却完全没有办法。
阿德里安给楚颐出的主意就是苦肉计，让楚颐经常跑去幼霖家里，辛苦为他做菜，弄伤个手指或者切断个指甲之类的，看看宋幼霖的反应。若他表现得很关心，便可以顺势求婚，就算他不答应，也不会觉得他这件事做的不好，反而会觉得很心疼。
可是在厨房里幼霖基本上从来不让楚颐动手，大块的牛羊肉、鸡、鱼之类，一向都是幼霖亲自处理。而且幼霖也不是会经常留楚颐吃饭，楚颐的留宿要求更是十次只同意一两次，还从来不踏足楚颐的家，让楚颐基本找不到天时和地利实施计划。
而且幼霖的这种态度也让他很不安，这更让他着急赶紧将幼霖紧紧拴在身边，订婚也好，结婚也好，哪怕只得到一个承诺，都会让他安心许多。
可偏偏什么都没有。病急乱投医，就连阿德里安都被他拉出来当了盟友，希望他和安东尼能在幼霖面前为自己好好说几句。
幼霖在冰场上耐心地指导一个小女孩练习阿克塞尔一周半跳，“重心要稳，落地的时候不要慌。”“注意角度，旋转不能过度。”“注意安全。”满脸的温柔和耐心，这样的幼霖楚颐在几年前是常见的，但是这些年却很少在自己面前再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错失了很多，但是他也一直在尝试弥补。他很想知道到底他应该怎样，才能让幼霖像原来一样开心的生活。
晚上的时候，幼霖要去看巴黎大奖赛，和鲁特森也有半年多没见了，楚颐一个人只好又去找易静天诉苦。
“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敢逼他，不敢试探他，似乎永远也不能知道他的想法，只能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若是他高兴，我还可以偶尔陪着他。若是他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楚颐你以后别来找我’，我似乎都没有反驳的理由。”
楚颐又灌了一杯酒，靠在沙发上看着旁边的易静天：“你说，我该怎么办？”
易静天已经第无数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了。似乎因为整个家里就他最闲，所以所有的烦恼所有的闲事都该他来解决，顺便还能给楚颐当知心话垃圾桶外加狗头军师，之前的那些次求婚虽然都失败了，但是每次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表哥，我的办法都跟你说了啊，其他的现在一时半会真的想不到。”易静天极其无奈地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回答楚颐。
楚颐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很难回答，不过自己的日子这么难过，凭什么这小子无事一身轻：“不行，非要想出个办法来，否则今天不许回家。”
易静天苦笑，脑筋果然开动得比平时更快，想了想，说：“表哥，你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弄清幼霖的想法，才能有针对性地解决问题，对不对？”
楚颐想了一下，也哼了一声。
“表哥，你可以尝试一下酒后吐真言嘛！”易静天立刻活泼了起来。
楚颐斜了易静天一眼：“酒后吐真言？我若是敢让幼霖喝酒，保证大哥和外婆都会立刻把他藏起来，以后不让我再见他一面。喝酒，就幼霖那身体，一个弄不好就心脏病复发了。”
易静天毫不气馁继续解释：“不是让他喝，是让你喝。”
聪明人的话不用说太透，点到即止。楚颐也慢慢露出了笑容。
尽管时间已经很晚了，可是巴黎大奖赛刚进行了一半，幼霖突然就被易静天的电话喊了回去，说楚颐醉得满口胡话，非要开车去找自己。
易静天辛辛苦苦帮幼霖将楚颐扶回了幼霖的家，又帮楚颐洗澡处理衣服之后才离开。幼霖看着床上不停喃喃自语，紧皱着眉头的楚颐，心里一软，也不计较自己的床被他整个霸占，还帮他准备了些蜂蜜水，
“……幼霖，幼霖。”楚颐半睁着眼睛紧紧盯着忙来忙去的幼霖，手还向前伸，似乎只要他伸长了手臂便能抓住那个不停移动着的幻影。
幼霖见楚颐坐起来之后半天也不肯睡，摇头叹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扶着楚颐躺下，却不想楚颐立刻反身将他压倒身下，对准唇狠狠吻了下去。
这几年来，两个人的亲密接触的次数都数的过来，这种长时间的深吻基本没有。主要是幼霖不愿意，他不愿意再轻易敞开自己的心。
不过今天跟这个醉鬼没办法计较，而且那种悸动的感觉也的确让他留恋不已。
好一会，幼霖才挣扎着起身，打算收拾一下去客房睡，刚起来就又被拉回去。
“幼霖，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楚颐的大手箍着他的腰，头也凑过来在他的肩膀上蹭啊蹭的，活像大型犬科或者熊类动物。幼霖心中一软，轻轻拍了拍腰间的大手：“乖，我去客房，你好好睡，好不好？”
不好，当然不好。
“幼霖，幼霖，幼霖……”楚颐固执地念着他的名字，手上越来越用力，一副“我就是喜欢我就是不放手”的样子，让幼霖非常无奈。
“好，我不走，先躺下好不好？”幼霖拿出哄小队员的架势来哄楚颐，不过楚颐明显更难哄，完全不买账，只固执地搂着自己。
“幼霖，我讨厌李怀特，你不许喜欢李怀特。”楚颐又开始胡乱嘟哝。
李怀特是之前幼霖的一位同学，他的父亲也是亚洲移民，幼霖毕业之后一次偶然在多伦多和他重逢，不知那人脑子抽了什么风，突然开始疯狂地追求幼霖，只要他知道幼霖住在哪里，每天的鲜花和拜访绝对花样百出，而且他与人交谈时温文懂礼，又是和幼霖学习同一专业，着实很有共同语言。
应该说，楚颐的不安很大程度是由这位李怀特先生带来的。那个人更年轻，也很英俊，家世也不错，重要的是幼霖在面对他的时候笑容会变得很多。
“他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能不喜欢他啊。”幼霖回答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靠在他身上的楚颐显然听得很清楚，这让他心里一紧。
“不行，不行，幼霖只能喜欢我，不许喜欢别人。”楚颐边说边蹭着幼霖的脖子。幼霖的回答似乎让他感觉很不安，他拼命蹭，最后还用唇亲吻吮吸幼霖耳后的敏感，一副“你不改口不行”的样子，最后终于缠到幼霖说：“好吧，你现在乖乖睡的话，我以后就都不单独见他了，好不好？”
这个条件真不错，楚颐刚想点头答应，突然又想起了自己今天的任务，连忙拉住幼霖说：“幼霖陪我睡。”
幼霖无奈，一整天折腾得的确有些累，反而比楚颐更先睡着了。楚颐明知今天是极好的机会，却怎么也舍不得再缠着幼霖问话，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清早，幼霖醒得有些迟，而且浑身燥热，恢复了意识才发现是楚颐这家伙在做坏事。
“楚颐，别……”
一个多小时后，两个人才收拾停当从房间里出来。幼霖满脸通红，神色也似乎有些不高兴，让楚颐更加用了十二分小心。正在这时，易静天打来电话冲破了这种尴尬，让幼霖和楚颐后天回老宅去吃晚饭。
幼霖整整躲了楚颐两天，到第三天因为要回去不得不碰面，但是却似乎比以前更沉默了，被问到三句也答不到一句。
楚颐有些不安。他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自己的行为有些过火了，惹得幼霖不开心，反而弄巧成拙。
不过之前他给外婆打了电话，再加上易静天在旁说项，外婆也决定帮他的忙。
回了易家，和众人招呼过后，楚颐和易静风去了书房，幼霖则被带进了易老夫人的房间里。
“奶奶，您找我？”幼霖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让躲在更衣室里的楚颐心里闷闷的，他现在几乎从来都不会对着自己这样笑。
“嗯，咱们祖孙也好久没聊过天了。”易老夫人拉着幼霖东拉西扯，也反过来被自己孙子哄得满面红光，反正开饭的时间还早，她们聊一会正好打发时间，只可怜更衣室心急如焚的楚颐。
又说了一会别的，易老夫人才进入正题：“小雨啊，你和小颐两个，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哇？就这么一直耗着，还是结婚啊？我听说欧洲有好多国家可以选啊，那里都允许同性结婚的。”
幼霖很明显没有想到自家奶奶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脸唰的红了。
“还……还没想好。”
“是你们还没打算好哇？还是你觉得小颐那孩子不好？那孩子我从小看到大，还真没见他对什么人、什么事这么上心呐，现在每天都可怜的皱着一张脸，不知道有没有白头发哇。”易老夫人把楚颐说得很可怜，不过幼霖却是知道的，那家伙才没有白头发。
“我……我现在还没想好。”等了好半天，幼霖才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来，跟奶奶说说，什么没想好哇？需要奶奶帮忙的，奶奶一定帮你做主。”易老夫人满脸慈祥，心疼地看着自己最乖、最漂亮，也是最命苦的一个孙子。
幼霖沉吟了半天却不说话，让易老夫人也暗暗有些着急。看来这孩子还真是有心结。而楚颐则是越来越忐忑，他等在里面就如同宣判一样，既害怕又期待。
易老夫人握住孙子的手表示鼓励，幼霖又想了一下才开口。
“奶奶，其实我是有些害怕。似乎楚颐和几位哥哥都是那样，不管他们表现得如何，真正的想法却是从来不放到脸上的。”幼霖斟酌着语言，易老夫人也边听边点头，鼓励幼霖继续说下去。
“几年前的楚颐，我从他的行为、表情、语言之类的都强烈地感觉他非常喜欢我，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就告诉我，其实他以后还会和别的女人结婚。”幼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想起当初的那些事，现在心中还隐隐作痛。看得躲在一边的楚颐心中痛悔不已，万分强烈地想要冲出去把幼霖紧紧抱在怀里，满脑子只想着若是心能挖出来给他看就好了。
“现在他的表现和当初也是一样，似乎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有那么一天，他又会突然跟我说‘其实，我只把你当成表弟’类似的话。我不知道若是再来一次的话，自己是不是还能承受得起。”
易老夫人的眼圈都红了，探过身子将幼霖轻轻抱住，拍着他的后背：“好孩子，苦了你了。”
幼霖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什么。这件事我也一直憋在心里，和奶奶说说之后舒服多了。”
“孩子，以后有什么委屈都来跟奶奶说，啊？”易老夫人轻轻摸着幼霖的头，就像对待小孩子一样。
“知道了，奶奶。您保养好身体，别为我操心，这些事我都会慢慢处理好的。”幼霖乖巧地轻靠在易老夫人的肩头，表现出了十足的依赖。
不知易静天在楼下又弄出了什么花样，管家匆匆上来喊幼霖下去。幼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之后，楚颐才从更衣室里出来。
看着意气风发的楚颐满脸颓唐和悔恨的样子，易老夫人的责怪也就有些说不出口，只说了一句：“小颐，你听到了吧，不是我老婆子不帮忙，小雨他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楚颐露出苦笑，知道自己这是自作自受，前半辈子所有的情债现在仿佛都翻了倍，投到了幼霖身上，偏他还为此甘之如饴。
“外婆，他心里有我的，是不是？”楚颐也是难得迷茫，一心想让自己的外婆帮自己确认一个答案。尽管他心里也有些认定，但是现在的幼霖实在是让他不敢笃定，只能听听第三方的看法。
“是啊，我看那孩子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你们两个，尤其是你，都这么大了，还让我这么不省心。”易老夫人恨恨，年纪大了，偏还不得不管这些小儿女的情事，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楚颐似乎恢复了不少活力：“只要他心里有我，结婚与否其实都不重要。我就一直这么陪着他，守着他，一辈子，也是好的。”
“你明白这个就好，等小雨也相信你心里、身边只会是他一个，那时候结婚才算是水到渠成。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这次你可不能……噗……”
易老夫人还没说完，就见楚颐在那里满脸可怜、耷拉着眼角地作揖，一脸的恳求，活脱脱易静天搞怪时的样子。似乎他也不想再提起当初的那些事，好吧，既然两个孩子都对自己未来如何心中有数，那老婆子也就不再掺和了。
转眼又过了一年，因为楚颐有了明确的努力方向，和幼霖之间的关系也在逐渐改善着——尽管他的求婚又失败了六回，但他却对未来越来越有信心。洗衣、浇花、打扫房间，现在幼霖的家务活他都能做，而且还非常乐衷于为幼霖煲爱心汤——当然，楚颐是绝对不会承认除了讨巧的煲汤这一样之外，厨房里的其它事他什么都不会做。
幼霖这几年个子又长了一些，五官的线条也开始变得更突出，不像易静风那般犀利，反而是往英俊的方向发展。一日在M市，幼霖只简单戴了个帽子，就和楚颐一起出去吃晚饭，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能认得出他来。天气很好，又恰巧是在M大学附近，晚饭过后幼霖便想随便走走，看看周围的变化。
正巧M大学正对面有一家麦当劳，幼霖突然想吃甜筒，楚颐便去排队。两个人一人一个刚刚吃完，就看到面前经过一对老人夫妻，七十多岁，手牵着手，另一只手里还各自拿了一个甜筒。
楚颐觉得自己突然被震撼到了，他从没像现在这般渴望以后能和幼霖两个人白头到老，就像这对恩爱的老夫妻一样。
“以后等我们老了，我也牵着你来吃甜筒。”楚颐喃喃地说，千种感受只化成了这一句。
“好。”
楚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满脸诧异和惊喜地转过头去，看到了霓虹灯下最漂亮的一个笑容。
第二十三次求婚，非正式，成功。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屡败屡战和屡战屡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