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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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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遇安松开女孩,垂眸扫了眼,他的右腕往上一寸处,赫然出现个血肉模糊的牙齿印,鲜血正汩汩往出冒,顺着手往下滴。
男人蹙眉,看向罪魁祸首。
此时她站在浴桶里,双手把住边缘,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边全是血,衣裳浸湿后紧紧贴在身上,那张小脸惨白又惊慌,像是遇到什么极恐怖的事。
“岳青青,你是疯狗么?竟敢咬我。”
霍遇安随意用帕子缠好伤口,冷着脸:“谁给你的胆子!”
青青身子猛地颤了下,其实她没想咬霍遇安的,只不过刚才想起过去被食人鱼追逐噬咬,几乎是种本能的恨,让她不由自主攻击霍遇安。
“对不起。”青青赶紧道歉,同时委屈兮兮地埋怨:“可方才,是您先冲我动手的,我,我……”
“为了自保是吧。”霍遇安冷哼了声,嘲讽:“这么有性格的奴婢,还真是头一回见呢。”
他看向一旁的正捂着眼的云谏,脸更黑了,问:“魏国公到哪儿了?”
云谏回复:“朱雀街,一刻钟后进门。”说罢又意味深长地补了句:“公子,国公爷带了不少人来,待会儿怕是不得安生。”
霍遇安俊脸尽是不屑,似完全不放在眼里。他看向落汤鸡般的岳青青,故意扬起手,做出要揍人的姿势。
青青吓得抱头下蹲,发现这男人黑眸中尽是玩味,明显是在吓唬她。青青不敢发火,埋怨地瞅了眼男人,低头啪嗒啪嗒落泪。
“岳青青!”霍遇安真的很烦女人哭,他指了下自己右腕,“这事我暂时不和你计较。你方才也听见了,魏国公要来这儿。”
“来、来做什么?”青青小心翼翼地问。
“你问我,我去问谁!”霍遇安颇不耐烦,语气中含着警告:“你听好了,魏国公若是要带你走,你就跟着去,我这里可不是什么洞天福地。还有,管好嘴,若是乱说话惹得我不高兴,那我可不会对你客气的,懂?”
青青头如蒜倒地点头:“懂的懂的。”
霍遇安挥了挥手:“出去换身衣裳,把头发擦干,待在屋子里别乱蹿,叫你时再出来。滚吧。”
“是。”
青青吃力地爬出浴桶,给霍遇安行了个礼,低头出去了。
她现在很乱,魏国公要来?听霍遇安的意思,是来带走她的?可她现在还不想离开这里啊。
青青思忖着,方才她又想起点事。记忆中那个冷漠少年,后来成了她的师父,此人简直铁石心肠,不,简直可以用恶毒形容了,逼她在月事期间下冰水不说,居然还放食人鱼咬她。
这个少年师父到底是谁?叫什么?
还有,霍遇安问她知不知道天机门,并且再次出手试探,难不成她和天机门有关系?
青青头一阵刺痛,像针扎似的,怎么都想不起来。
女孩蹙眉,回头瞪了眼屋中的霍遇安。
不管怎么说,反正这些狗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霍遇安连打了两个喷嚏,谁在骂他?
他朝外看去,那幕兰女纤瘦的背影消失在了院门,地上留下串湿漉漉的小脚印。
“哼。”霍遇安厌烦地收回目光,大步走向衣柜,取出干净的长袍换。
一旁的云谏手脚极快,迅速拾掇屋中的水渍狼藉,此处是公子的私宅,鲜为人知,魏国公今日来,多半是为了消失的小儿子白秉谦吧。
云谏不解地问:“公子,咱们才发觉岳姑娘似和天机门有关系,不继续追查下去么?您觉得魏国公会带走她?”
“或许。”霍遇安一笑:“那老家伙看她眼神不正常。”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阵窸窣动静。
不多时,乌泱泱涌进来十几个男人,看打扮,是威武营的卫军。
走在最前面的是魏国公白玄儆,这么热的天,男人一身冷煞之气,眉间深深皱成个川字,老拳攥住。
进来后,白玄儆迅速扫了眼屋子,圆桌上摆放着酒菜,有两盏杯子,其中一只杯子边缘有淡淡胭脂痕迹。
而霍遇安那小子立在五步之外,穿着利落清爽的燕居常服,头发微湿,似对他的忽然到来有些意外,很快面色恢复如常,上前来行礼。
“世伯。”霍遇安抱拳躬身,笑着问:“大暑天的,您怎么来了?”
白玄儆单手背后,看了眼正用抹布擦地的云谏,问:“怎么只有他,那个娄宿呢?”
云谏站起道:“回国公爷,天太热,公子习惯睡前沐浴。娄宿后院劈柴烧水呢,我给您叫去。”
白玄儆扭头使了个眼色,让手下跟着去。
他在屋子里踱了几步,目光落在霍遇安的手上,眼里闪过抹杀意:“你的手受伤了?怎么回事!”
霍遇安故意不好意思一笑,看了眼外头:“没什么打紧的,被只小东西咬了。世伯莫要担心。”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您用过饭没?要不……”
“不用了。”白玄儆略摆了摆手,笑着问:“遇安,你昨天去哪儿了?”
霍遇安一愣:“昨儿我一直待在家里哪,怎么了伯父?”
白玄儆问:“你有没有见过秉谦?”
霍遇安故意犹豫了片刻:“见过。”
“在哪里?”白玄儆拳头攥得更紧了。
霍遇安:“在国公府旁边的巷子口,怎么了伯父?”
白玄儆盯紧住霍遇安,不放过这小子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变化,他没直接说,而是叹了口气,一副无奈老父亲的模样:“秉谦这小子啊,被夫人宠坏了,说话不着四六的,若是得罪了你,你只管告诉伯父,我狠狠责备他。”
霍遇安可不接这话茬,笑道:“您说哪去了,都是自家兄弟,说不上什么罪不得罪的。昨儿巷子口遇见了秉谦,他喝多了,我就让云谏送他回府,亲眼看他进门的,怎么,他不在家?”
白玄儆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冷笑了声:“你有没有和秉谦起过争执。”
“没有。”霍遇安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甚至还反将了一军,颇有些阴阳怪气:“我现在哪里还敢得罪人,指不定哪天又要被查被关呢。”
白玄儆被噎得脸色一变,盯着霍遇安,沉声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秉谦失踪了,一日夜未归家,你知不知道他在哪儿?”
“不知道。”霍遇安眼神坦荡。
白玄儆扭头喝道:“进来吧!”
只见从外头进来个瘦高的华服少年,看着十六上下,生的倒清秀白净。
霍遇安眉梢微微上挑,严伯爵家的瑞六公子。
白玄儆冷冷道:“瑞儿,你把你昨儿中午看到的,再说一遍。”
瑞六公子显然畏惧霍遇安,哪怕跨进门槛了,也不敢往里走。而在与霍遇安四目交接的片刻,少年迅速低下头,咽了口唾沫:“昨儿我和秉谦哥哥出去玩,恰巧碰见霍公子的马车。秉谦哥说要给霍公子一顿难堪,我,我不敢,没跟着去,就躲在墙背后。远远瞧见他们起了争执,吵得很凶,秉谦哥还,还往霍公子头上吐了一口痰。”
这话一出,只要是长耳朵的都能听出来了。魏国公认为他儿子的失踪,和霍遇安关系很大,如今连证人都有呢。
“呵。”霍遇安抬眸看向瑞六公子,“昨天你竟也在?”
瑞六公子只觉两道冷箭,倏地刺中他双膝,他腿一软,不由自主地瘫坐在地。
“霍遇安!”白玄儆怒喝了声,“老夫还在这儿呢,由不得你撒野!”
霍遇安嗤笑:“我可没说什么,伯父怎么又给人随意扣帽子。”
说着,霍遇安走向瑞六公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少年:“既然看见秉谦酒后胡来,为什么不拉着?我问你,秉谦朝我吐口水,我还手了没?”
瑞六公子只觉得头顶像有座泰山压下来般,害怕得呼吸都急促起来,他使劲儿摇头:“没,没有。”
“那你在国公爷跟前胡吣什么。”
瑞六公子眼里浮起泪花,恐惧,是那种带血腥味的恐惧,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在笑,可他就是觉得害怕。
忽然,瑞六公子眼睛一翻,竟给生生吓晕过去了。
霍遇安不屑一笑,他还没动真格儿呢。
“伯父,秉谦失踪和我无关,说句得罪您的话,我现在躲你家人还来不及呢。”霍遇安下巴微抬,“如果不信的话,您只管搜就是了。”
白玄儆铁拳捏出了骨节咯咯声,难不成真和霍遇安没关?可这小子性子阴狠,别人踢他一脚,他会回敬人家十刀,他真能忍下秉谦的羞辱?
“搜。”白玄儆朝身后的卫军打了个手势,十几个卫军牵着狗,各处去搜。他再次看向霍遇安,这小子一脸的坦荡,甚至去给自己倒了杯酒喝。
白玄儆蹙眉,即便带着狗搜,估计也没什么结果。霍遇安做事利落干净,绝不会给自己留下尾巴。
果然,片刻之后,十几个卫军都回来了,皆说宅子里干净,确实没发现任何异常和发现。
白玄儆揉了下发疼的太阳穴,刚准备离开,忽然记起一事,扭头道:“去把那个幕兰少女带来。”
正喝酒的霍遇安手一顿,唇角浮起抹笑。
不多时,云谏和娄宿带着青青进来了。
几乎所有人朝少女看去。她穿着粗布裙衫,头发明显湿着,编成辫子垂在身前,小脸干净白皙,五官精致又漂亮,就像一朵微雨中的玉兰,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霍遇安微微点头,嗯,果然白瓷不能被俗气胭脂污图,岳青青这样就挺好,乱往脸上涂什么。
他用余光去瞧白玄儆,有意思了,这老家伙果然又出现昨儿席面上的那种眼神了。
“小女拜见国公爷。”青青手按在肩头,弯腰给魏国公行了个幕兰族礼。
“起来吧。”魏国公虚扶了把女孩,语气温柔缓和多了,“你一直在这里住着?”
“是。”青青点头:“您将我给了公子,我会尽心侍奉他的。”
白玄儆莫名就不高兴了,方才他进来时,就发现屋子里地湿着,霍遇安鬓微潮,手上有伤。而现在瞧着,岳姑娘头发也湿着……
白玄儆干咳了两声,问青青:“昨天你有没有看到过霍公子出门?”
青青摇头:“我一直在干活儿,不晓得。”
霍遇安蹙眉,这丫头可真不会说话。
白玄儆又问:“昨天你和霍公子一起离开的国公府,你有没有看到他在半路和一个年轻公子起了争执?”
青青故意惊惶地咽了口唾沫,偷偷看向霍遇安。
霍遇安啧了声,这种时候乱看什么,早知道就把她眼珠子挖了。
“小姑娘,你不要害怕。”白玄儆笑得仁慈,温声道:“我记得,幕兰王后派你们这些女孩来燕都,是为了营救五王子。你只要说实话,我答应你,会尽全力斡旋,放五王子归国。”
青青面上一喜,她想了下,一五一十道:“昨天有个和您很像的小少爷拦住马车,咒骂公子来着……”
“岳青青!”霍遇安打断女孩的话,“你可要谨言慎行啊。”
白玄儆剜了眼霍遇安,走到青青跟前,轻拍了下女孩的胳膊:“小姑娘莫怕,有我在,谁都不敢把你怎样。”
青青畏惧地看了眼霍遇安,怯懦道:“后面,小少爷还往公子脸上吐口水,骂得很难听。公子说他不和小孩子置气,还让云谏大哥送小少爷回去了。”
“就这?”白玄儆显然不满,“还有没有别的?”
“没有了。”青青老实道:“后面公子就带我回这里了,让我砍柴烧水,他要沐浴。”
霍遇安不禁莞尔,是个机灵懂事的丫头。
“哦对了!”青青忽然想起什么,对白玄儆说:“昨天我找茅厕,国公府好大,我就迷路了,不知不觉到了内院,正好瞧见了公子。”
霍遇安笑意凝固住,他收回刚才的评价,这岳青青,简直找死。
“内院?”白玄儆斜瞪向霍遇安:“你去内院做什么?!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再见我女儿了!”
霍遇安忙解释:“是清辞派人给我送信,说她病重垂危……”
“闭嘴!”
白玄儆冷冷打断霍遇安的话。
白玄儆知道,应当是问不出什么了。目前看,儿子失踪,好似真和霍遇安没关系,毕竟儿子昨儿被云谏送回后,又偷偷去了花楼。
查,继续查,他倒要看看,长安哪个人不要命了,敢掳走他儿子!
白玄儆准备走人,望向岳青青,柔声道:“岳姑娘,你的忠诚胆识令本公敬佩,想来你还未见五王子吧,随我走,我近期安排你们会面。”
青青听出来了,魏国公果然对她有兴趣,要带她走。
其实跟着魏国公离开,是比较明智的选择,尤其是她刚才坑了一把霍遇安,可……她还没彻底恢复记忆。
青青摇了摇头,再次行了个幕兰礼:“小女既被您赏赐给了公子,便要谨守忠诚的本分。多谢您答应营救五王子殿下,小女祈求雪山天女,祝您福寿安康。”
白玄儆眼皮生生跳了两下。
他真不明白,霍遇安这小子除了脸漂亮,究竟有什么好,女儿竟痴迷成这样。如今连这幕兰美人也……
“为什么要留下?”白玄儆忍住怒火问。
青青面颊微红,莞尔:“因为公子他……面善。”
“哈哈哈哈。”
白玄儆大笑,随即轻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
青青目送魏国公远去,她轻擦拭了下额边的汗,臭男人太多,把屋子都弄热了。
女孩刚一回头,就看见霍遇安阴沉着脸,正一眼不错地盯着她。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