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拾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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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两人照常卖卖画，游览着周边的城市。
天界派来的人也找过花夜几次，具体不知说的是什么，反正大体的意思是还叫花夜回去。
花夜非常坚定的否决了。
一次姜附这么问他：“怎么不答应。”
花夜道：“在这儿还算快活点儿，回去嘛，天天被我爹和我外公唠叨，我才不想回去呢。”
很快，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天也渐渐冷了下来。
八月，人们迎来了欢天喜地举家团圆的中秋节。
这么多年过来了，姜附从来就没有过好一个中秋。
父母自然是没的说，他从小就没有对父母的印象。以前在别人家里做工的时候也没能过上个好节，后来跟着玉眉传后倒是好了不少。
让他没想到的是，像玉眉传这样眉眼里都是锋利狠辣，十分薄情的人，会十分看重中秋节。
不过令他有些惊讶的是玉眉传也没有亲人。
姜附对此有些惊讶。
他趴在课桌上，脑袋下垫着一本书，歪着头看着玉眉传问道：“那你也和我一样年年都过不了中秋吗？”
他看到玉眉传眼里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嘴唇抿了抿，姜附以为他是要生气了，正想着站起身退下，没想到玉眉传的表情突然又放松了下来。他轻轻笑了一声道：“没有，小时候有人陪的，现在没了。”
忽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尴尬。
姜附那时候还小，虽说脸冷冷的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还挺暖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要不以后的中秋，我都陪你过？”
玉眉传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就你。”
姜附冷着脸道：“就我。”
就当姜附以为玉眉传又要一顿冷嘲热讽的时候，没想到他发话了，语气复杂，听不出感情来。
“行吧，和你过就和你过吧，多张嘴的事情。”
于是之后每年有玉眉传在的中秋，他俩都会准备几个小菜，端到院子里赏一会儿月亮。
姜附的思绪渐渐回笼，他看向蹲在旁边手撑着他画纸正在犯困的花夜，有点想问问他：你和不和我一起过中秋。
不过他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没有问出口。
快收摊的时候花夜醒了，他站起身来拧了拧眉心，显然还有着起床气。
姜附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又动了动，他快速地将画材全部收起扔进竹筐里，然后站到花夜旁边。
花夜看到他收拾好了，于是往旅馆的方向走，姜附跟在他后面，心里揣着事没有说话。
两人并肩走着，姜附发觉这些天来花夜似乎又长高了一些，本来的话也比他矮那么一点，现在两人可以堪堪齐平了。
忽然花夜发话了，他语气硬邦邦的道：“我，我和我父亲和外公说好了，过完中秋就回去了。”
姜附的脚步微微一顿，呼吸也是一僵，他装作不在意道：“知道了。”
两人又沉默一阵，姜附心里感觉被什么东西被挖空了一样，连想邀请他一起过中秋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旁边的花夜似乎赌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最后姜附终于整理好情绪，他正要转头问花夜过不过中秋节，一偏头双眸正巧对上花夜刚转过来的双眸。
四眸相对间，两人耳边双双传来：
“中秋你准备怎么过？”
“我陪你把这个中秋过了吧。”
花夜用力的咳了一声，姜附撇开头去。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度回归僵持状态。
姜附的心里却像是一颗心又落回了地面上，虽然说失望更重，但也有了一丝期望。
看来小屁孩是很想和他一起过中秋的吧？
他旁边沉寂已久的花夜终于又开了口，语气依旧有些僵硬：“我准备过完中秋再回去，你别会错意啊，我就是单纯的觉得你太惨了，一个朋友都没有想着就陪你过完个中秋吧。”
姜附的心里又狂跳起来，小屁孩儿怎么这么口是心非呢？
他忍住想微笑的脸，看向花夜道：“你这是同情我？”
花夜看着他一股脑儿点头：“对，我就是同情你。”
姜附又把目光放到前面的路上：“如果你要同情我，那就多给我点钱，别在这说空说话。”
顺便把人也给我呀。
花夜又立马换上一副鄙夷的神色：“你把我当成钱袋子呢，劫匪都没有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吧。”
姜附内心乐道：“有啊，只不过你还没碰到。”
要是有这机会，我也会明目张胆的把你的心给偷走。
两人一路推搡着回到旅店，气氛回归到其乐融融。
中秋终于是到了。
这天一大早，花夜就拉着姜附去街上游逛。
街道两边都挤满了各种小摊贩，特别是卖灯笼的。那灯笼可真是百花齐放各式各样，简直晃瞎了花夜的眼。
姜附注意到了花夜好奇的神色道：“你们天界没有这样的灯笼吗？”
花夜头也不回：“有，只不过不太一样，而且也不太爱挂灯笼。你以为我们天界长啥样啊？实际上没有你想象那么好，它就像一个大大的宫殿。虽说吧，这宫殿足够的大，特别大，至少有这个国这么大吧，但是像人间烟火气这么重的事儿可没有。”
说着花夜就跑到一个灯笼看看前，从上面扯下一个走马灯，见那上面的人影在变换着，他惊讶道：“哇这可以动，唉，他们没有被施法吗？”
姜附简直被他这没出息的样儿给惊到了。
两人瞎逛了一阵，姜附也在这百姓面前丢了一把脸。他真想告诉其他人，我和我旁边这个啥都不懂的孩子一点都不熟。
花夜终于又满载而归的蹦跶回来了，只见他身上挂了好几个奇形怪状的灯笼，袖子里还鼓鼓囔囔的，不用想就知道是一大堆糖果。
姜附有些无奈：“这还没到晚上，你就这么兴奋。”
然后他就一顿，意识到自己说了那个自己都忌讳的词。
花夜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突然来了兴致：“那你以往中秋是怎么过啊，不会年年都没人和你过吧？对啊，你不是怕黑吗？晚上怎么赏月呢？”
姜附的思绪有些飘远了。
记忆停留在玉眉传的笑脸上。
他很少见过玉眉传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
第一年他和玉眉传过中秋的时候，姜附还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怕黑。直到玉眉传叫他出来赏月的时候，才发现了惨白的一张脸，差点哭出来的姜附。
他突的笑声明白了什么：“你怕黑？”
姜附猛地点了点头，他有些戒备的看着玉眉传，似乎等待着他的训斥。
没想到的是玉眉传突地就俯下身，身子开始抖动，起来姜附不知怎么了心提起来。玉眉传身子抖了一会儿，然后扶住了旁边的墙，堪堪直起身子。
姜附那张小脸儿微微鼓起来，眼睛也瞪大了，玉眉传他竟然在笑！
而且是毫无保留的，发自内心的笑。
姜附愣住了。
平时玉眉传对他的态度是不冷不热，基本上没一个好脸色，动不动就会突然发怒，然后就不理他，很少碰到他笑，最多的也是嘲笑，这回他竟然露出了那种自然的，本该属于一个青年人的那种敞开心扉的笑容。
然后他听到了玉眉传带着笑意的声音：“你不早说嘛，唉。”
然后他的声色终于回归平静，脸上也镀上了一层复杂的表情，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反正不能说是生气，悲伤略略多，随后又转回了，那种轻松愉悦。
玉眉传主动走过去拍了拍姜附的肩膀，那力道把姜附差点震的摔一跤，只听玉眉传道：
“没事儿，我给你点灯，怕什么？”
姜附想拒绝，他刚想说点一盏没用，他还是会怕。结果玉眉传又道：“你别动，在这等着我，我叫你出来你再出来。”
姜附还没说出口呢，玉眉传已经一瞬间都跑没影了。
那只小橘猫凑了过来，熟练而灵活的跳上了姜附的肩膀，姜附把他又抱到怀里，轻轻揉了揉头，不安的看向外面。
过了一会儿玉眉传进来了，对姜附略带命令道：“出来吧。”
姜附僵了一下，但是知道自己不得不从，他脚步放慢，身子僵硬的跟了出去。
小猫在他怀里兴奋的眨着眼睛看着他，喵呜呜的叫。
没想到真，出去后他镇住了。
外面的花园里，各种石墩上，地面上，烛台上，树枝上挂满了，放满了，盛满了蜡烛。四面的墙壁上都挂着红色灯笼。
他们在秋天有些微凉却不冰冷的风中细细摇摆着，意外的旺盛。
姜附心里的恐惧立马消退了一大半，这现在哪是黑夜啊，明明像是太阳刚要出来，太阳钻出云层，破晓的那时刻。
他虽然很讨厌夜晚，但是他很喜欢看日出，那种太阳钻出云层，整个天放亮的感觉，像一个人走出黑暗面对光明。
只听玉眉传的声音在后面轻轻的响起，言语里带了一丝落寞，也掺杂着一些眷恋，他的侧脸渐渐和金色光芒重叠，那镀上温柔是姜附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阿姐也怕黑，往年的中秋，她也每次躲在屋里不敢出门。我和我的师兄弟和义父就会在院子里摆满蜡烛和灯笼，最后把她拉出来，再给她放一场烟火。”
轰隆隆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彩色的荧光在空中弥漫，烟火绚烂，宛若白昼。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拾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