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我是王》路苔生

15、米晓晓（飞翔）

　　十五（米晓晓）
　　1
　　没想到妈妈竟然会和老太太吵起来，因为我。
　　这些天我已经在考虑表哥的提议，去南方，或者出国。因此，对于老太太的冷言冷语并不太意，她是个狭隘的女人，如此而已。
　　但是，我忽略了妈妈的感受，这些日子以来她也忍受着煎熬。
　　她一直忍耐着，直到忍无可忍。
　　争吵爆发得如此突然，继父出去应酬还没回来，亚亚吓得只会攀着我的身子大哭。黄健试着劝说了几句之后，便干脆自己去看电视，对身后的争吵不作理睬。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用语言把另一个贬低到如此地步，一个平时无甚知识的女人骂人的才华却不可低估。她一桩一件地列数妈妈的罪状，她说她当初不知道妈妈是个多么坏的女人，也不知道还有个私生女儿，不然她才不会让儿子娶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媳妇，让他们黄家这么多年都抬不起头。
　　我也应该是这场闹剧的一角吧，可为什么好像有另一个自我超脱了□□，透过滂沱大雨，透过重重屋瓦，透过炽红的空气，俯视这一场婆媳战争呢？每个人的表情都在我心里留下了痕迹，同时又是那么淡漠。
　　妈妈的自尊在迅速崩溃，她的每一分痛苦我都感同身受，我第一次发现，我和妈妈的联系是如此密切，终究是血浓于水呵。
　　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保护妈妈。
　　愤怒而又悲伤的妈妈冲出了家门，她竟然就这样把自己的家扔下了。她为什么要走？这里是她的家。该走的不应该是她。谁也不应该因为一段真诚的爱情承担罪名。
　　2
　　米晓晓呆了呆，把亚亚放下来，跟着跑了出去。
　　她得把妈妈找回来，这是妈妈的家，这个家里有她的丈夫和儿女，
　　这个家里有她辛苦营造的温馨。她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就放弃？
　　大雨淋得米晓晓几乎睁不开眼睛，湿透的长裙紧贴在肌肤上，带来不舒服的滞涩感觉。夜太深了，雨太大了，她看不清妈妈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米晓晓焦急又茫然地奔跑着，大雨冲进她口中，她喊不出来。
　　妈妈，你已经放弃过一次，你还要再放弃第二次吗？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轻易地认输，轻易地怀疑你所拥有的一切，轻易地选择逃避，妈妈？
　　你回来啊，回来面对这一切。逃避远比你面对时失去的更多。
　　妈妈！
　　3
　　大雨中，我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仿佛身上的水份太多了，正坠着我向下沉。
　　有一种时空交叠的感觉，我仿佛看见，年轻的爸爸也是这样焦急地在雨中奔跑、寻找，他和我一样在雨中有艰难的挣扎感，仿佛我们会在这雨中溺毙。我们干涸太久，在这水的空间里无所适从。
　　有一道刺目的亮光利剑一般射过来，映亮了空气中的雨线，七彩而又绚丽。巨大的压迫感直逼过来，我举手挡住了眼睛。
　　那一刹那，我感觉自己像被释放了一样轻盈，我的生命轻薄如纸，不着一丝痕迹地翩然降落。
　　同时，我看见爸爸的身体也在一片光亮中轻缓地落下，原来，我们真的可以在空气中飞翔，虽然只有一刹。
　　4
　　米晓晓戴着氧气罩被推进了手术室，她的脸苍白却安祥，一种不再拥有生命般的安祥。
　　黄健身上还沾着米晓晓的血，他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仿佛那辆车撞倒的不仅仅是一个米晓晓，还有他的精神支柱。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谁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遇到了那个人，也许，擦肩而过了，才会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