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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二十五颗珍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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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9月10日星期五晴
今天我和CINDY发现了一件事情。和MIMI有重大关系,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不跟她开口呢,觉得对不起她;可是,要是跟她开了口,以她那个性格,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也许,我们不应该发现那件事情,可是,真的不能怪我们,谁叫MIMI的老公正好拣了这个时间、拣了我们也去的一个咖啡店约会女孩子呢?
而且,居然还是那个“鸦片玫瑰” 。
我和CINDY的公司都有“弹性星期五”的制度,也就是说,员工可以选择在星期一到星期四每天多工作一个小时,然后星期五的下午就休息半天。这种制度在大部分情况下是形同虚设,因为我们的工作量通常要求我们每周工作起码五十个小时,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奢侈呢?
今天是个例外,我们居然都可以腾出一个下午一起去逛街喝咖啡。一半也是因为CINDY即将结婚(虽然是明年五月,总是定下日子了) ,她觉得应该好好和我一起享受单身时光。
可是,一在那家咖啡店坐下,我们两个都不约而同的想“早知道今天就乖乖待在公司干活了”。三张桌子以外,隔了一盆活象假花的真花,那个侧脸对着我们的男人,不是MIMI的老公还能是谁?他的对面,坐着那个“鸦片玫瑰” 。
果然是个撒谎精,实在是太可恶了。
CINDY和我交换了一个“大事不妙”的眼神。因为MIMI的老公是侧面对着我们,当中又隔着花,所以,他根本就没注意到我们;可以,我们万一站起来换位子,就难保不被他看见。万一他看见我们,以为是MIMI 派来盯梢的,又如何是好呢?
我们用纸条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决定原地不动,暗暗观其言、察其行。从另一个方面讲,虽然我和CINDY 不是太喜欢去管人家的家务事,我们都有一个要命的特点--好奇,於是,我们带着一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的优越感,静静的看着MIMI 老公的表演。
他好像在和“鸦片玫瑰”讲一件什么特别可笑的事情,半歪着脑袋,两只胳膊支在桌上兴奋的笔划着什么,神采奕奕,不知是不是咖啡店的灯光比较暗还是他今天打扮得比较好,总之,看上去居然比平常顺眼许多,简直可以用“风度翩翩” 四个字来形容。
“鸦片玫瑰”我也只看见一个侧面,她还用手半掩着嘴,显然被“寂寞梧桐”的话给逗笑了。(我至今还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喜欢取一些叫人家听了直起鸡皮疙瘩的网名。)
她有一个圆圆的鼻头,看上去很活泼俏皮,几丝散发从额前搭下来浅浅的盖在她的眼睛旁边,显得恰到好处。我和CINDY 交换一个眼光--这个即将、或者说正在抢我们好朋友丈夫的女人是相当可爱的,而我们居然都并不讨厌她。
我们成功的潜伏到他们离开咖啡店,才松了一口气,草草收兵,结账回家。
一路上我们都在争执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MIMI,CINDY主张立刻去告状,我提议最好还是缓一下,他既然都能被我们撞见,别的地方难保不露出蛛丝马迹,说不定,过两天,MIMI就知道了。到时,也就不用我们来开这个口了。
2004年9月11日星期六多云
今天我问Jason,“是不是男人需要用不停的征服女人来证明自己的强大?”
他正戴着橡胶手套起劲的在帮我清洗电炉的灶台,一脸云里雾里,“你问这句话,有什么相关情景可以来让我参考参考吗?”
我把Mimi 先生的外遇告诉他,“为这件事情,Mimi 已经闹过一次,他也保证改好了。可是现在还是这样。”
他专心的听完,然后把额头伸过来示意让我帮他擦擦汗,“我的问题是,你们确信他是有外遇吗?”
我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我们在咖啡店里看着他和那个女人约会,两个人说说笑笑,很亲密的样子。还不叫外遇?”
“那,有没有可能他们是在谈什么事情?”
“什么嘛,他约了个网上认识的女人去坐咖啡店,还能谈什么事情?你怎么帮着他?”
“我不是帮着他,只是觉得就凭这一点断定他外遇,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那你说要怎么样?等到捉奸在床?”
“不要这么看我啊,跟人家泡咖啡馆的又不是我。我有个可能不太恰当的比喻,可能男人和女人的感情观念不是太一样。你们女人可能觉得感情应该像调色盘里的颜色,每个占据一个格子,亲情可能占一格,友情占一格,爱情占一格,泾渭分明,绝对不会溶在一起;而男人眼中的感情应该更加像彩虹,虽然也是由不同的颜色组成,颜色和颜色之间却总有那么一些小小的区域会交溶在一起。所以呢,可能会产生介于友情和爱情之间的感情。可是比友情更加暧昧一点,可是,离开爱情却始终有那么一段距离。”
“友情和爱情之间?那算什么感情啊?”
“现在网上很多人都称它为‘第四类感情’ 。”
“我听来听去怎么觉得这像是有贼心没贼胆的男人找的借口?既然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那能不能顺便解释一下这种什么‘第四类感情’ 是怎么产生的呢?”
“一种可能是从友谊发展而来的,两个人彼此都有好感,却由于某种原因不能发展爱情,就可能产生这种特别的感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从爱情退回去的,曾经相爱的人,虽然分手却还是朋友,因为了解太多,所以自然也会超出普通朋友。”
“分手了,难道还可以做朋友吗?”我突然想起路伟,我们曾经一起走过很长一段路,可是自从去年的某一天他突然一个电话打来说他准备结婚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过任何联系。我们甚至都没有见对方最后一面。即使他不是伤我那么深,我想我还是没有办法相像把他当成一个朋友去嘻嘻哈哈。
“我觉得可以。” Jason 说。
我问出了那个已经在心里酝酿许久的问题,“你和小云,是什么一种感情呢?”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我装做没事一样的回答,“我只是好奇。”
“我以前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很平静的回答。
“那,你那天晚上到哪里去了?”
“哪天?”
“你知道的。就是,你说你在公司的那天晚上…” 我开始生气,觉得他是明知故问。
“我在公司啊。”
我终於忍不住了,“你可以骗我一次、两次,可是,能不能请你不要一直骗我?”
“我,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还问?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我真的,的的确确是在公司啊。” 他脸上居然还很无辜的样子。
我突然开始感到绝望,我本来还想跟他讲讲道理,可是,见到他这副样子,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我冷笑一下,走出厨房,打开了门,“请你出去。”
“你怎么了?” 他站在那里,一脸愕然。
“我说了,请你出去。” 我拽住他的袖子把他往外拉,一直拉到门口,“你出去。”
“你要跟我说清楚了,我怎么骗你了?” 他居然还在那里振振有词。
我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愤怒,反手到脖子后面想去解那条珍珠项链的搭扣,可是怎么也解不开。我一着急,竟然把整条项链拉断了。我本能的想去接那些珍珠,可是它们一点不听我的话,天女散花一样的哗啦啦掉了满地。
我和Jason都呆住了,许久,他弯下腰去,把珍珠一颗一颗从地上拣起来,拢在手心,数一数,“二十四颗,我记得总共应该有二十五颗,跟你的年龄一样。”他像自言自语一样,然后在客厅的地上眼手并用的找那第二十五颗珍珠。
我的眼泪开始涌出来,一路把心像苏打饼干一样泡得软软的,“找不到就算了。” 我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
可是他还是在找,直到终於在靠近门的角落里找到那第二十五颗珠。
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的把二十五颗银灰色珍珠放进裤带。突然,下定决心一样的说,“我走了。”
我把他赶走了。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觉得有错,可就是很后悔。
其实,我不应该把他赶走的,因为我并不是不想见他啊,我只是不要他骗我。可是,这样一来,他还会理我吗?
突然,我的眼泪涌了出来,很多的眼泪。我一个人在家里哭了个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