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竹马死对头的猫》枳厘

73、第 73 章

　　这顿宵夜吃到最后，娄榆已经完全心不在焉了。

　　周秘书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有了底，吃东西来堵住自己的嘴。

　　结完账出来，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两个人并肩走着，喝过酒的脸蛋微微发红，一阵风吹来，娄榆缩了一下脖子。

　　“今天......真是麻烦周秘书了。”

　　对方笑了一下，“娄总说反了吧，明明是您请吃饭，怎么还麻烦我了？”

　　“啊......”娄榆有些被戳破的尴尬，他现在思绪很混乱。只好干干地笑了一下，“你这么忙，我还约你出来，可不是给你添麻烦吗？”

　　“娄总这话说的就太客气了。”他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写的明明白白，就是什么都不说。有时候，娄榆也怕跟这样太聪明的人打交道。

　　到了路口，该分别的时候，周秘书贴心地问了一句，“现在这个时间也不早了。要不......给娄总叫个代驾？”

　　今天两个人都喝了酒，他是开车来的，这会儿，是肯定不能再开了。

　　“你呢？”娄榆问道。

　　“我家离这儿不远，十分钟的路程。我走回去就行。”

　　“那你回去休息吧。”时间实在太晚了，他实在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这会儿指不等还有出租车，我自己在这儿等会儿就行。”

　　周秘书只稍作考虑，点了点头，毕竟都是大男人，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那行，”他扬了扬手里提着的礼盒，“多谢娄总了，还特意请吃饭。”

　　“应该的。”

　　“那先走了。”

　　娄榆笑着点了下头示意。

　　熟悉的背影渐行渐远，他一个人停留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几分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极速的汽车飞驰而过，喧闹的鸣笛声扰得他回神。

　　深夜，寒冬，空无一人的街头。

　　恍惚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中断的思绪以更猛烈的势头席卷而来，他快速拿出手机，视线落到通话界面的那个名字，眼睫极轻地颤了颤。等待的间隙，心跳已经乱了。

　　娄榆也没想好要说些什么，他只知道，脑海里现在全部被那个人填满了，疯狂地想听到尹默庭的声音，几乎一秒都等不了。

　　“怎么了？”

　　片刻的等待后，熟悉的嗓音传来。尹默庭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点儿沙哑，听上去像是没有休息好。

　　也对，现在深更半夜，他确实太冲动了。想到这里，沸腾的思绪快速冷却下来。

　　他总是这样头脑一热，想到什么就去做，然后走人。至于留下的残局，都是谁在收拾？

　　这一次，可能只是打扰了他的休息，上一次呢，是尹默庭的工作计划。

　　还会有下一次吗？娄榆默默地想到。

　　他不想的。

　　一时间，心里百味交加。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

　　“我......我就是......想你了。”

　　“这样啊......”他听上去并不惊讶，耐心地像是在哄小孩，“我也想你。”

　　不，这还不够，他迫切地想问，是不是自己冲动的决定给他添麻烦了，如果不是自己的话，尹默庭是不是根本没有回来的打算。

　　但他又有点儿害怕知道结果。

　　老天，让他自私一回吧。

　　“咳......”娄榆轻咳了一声，酝酿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之前在费城的时候，你还记得......欠我一个愿望吧。”

　　他的气息不太稳，提起那个蛮不讲理的愿望，自己都有些脸热。

　　话音刚落，那边顿了几秒，像是在回想什么。随后，传来了一声不甚清晰的低笑，“嗯，记得。”

　　“那你能快点儿回来吗？”他抬高了语调，听上去像是急切的催促。

　　随后可能自己也觉得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过不讲道理了，又低低地解释了一句，“我真的好想你。”

　　一时间沉默，尹默庭轻轻地问：“快一点，那你希望是具体什么时候呢？”

　　“元旦之前，可以吗？”他的心脏紧张地收缩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只有这一点儿要求吗？”

　　“什么？”

　　“回头。”

　　浅浅的两个字在耳畔炸开，大脑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不远处，黑色的身影站的笔直。许久，拿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酸软的情绪填满了他的身体，大起大落间，心头饱胀地发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宿黎的初雪终于姗姗来迟了。

　　莹白的雪花纷飞而下，落到他的肩膀和头发上，娄榆僵在了原地。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眼眶微微发红，路灯柔和的光洒下来，闪着一层细碎的水光。模糊的视线里，黑色的身影缓缓朝他走来。

　　“怎么了？”尹默庭解下自己的围巾给他围上，微微低着头，深邃的眼睛里蓄满了温情。

　　娄榆跟他对视，眼睫轻轻颤动着。许久，感受到了自己被拉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他把头缓缓埋入尹默庭的颈窝，抬手回抱住他，沙哑的声音有些哽咽。

　　尹默庭低笑了两声，安抚般地轻拍了拍，“听到你说想我就回来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见到真人了这幅模样，骗我的么？”

　　“没有。”娄榆的声音闷闷的。

　　尹默庭松开手，捧起了他的脸，表情称得上是难见的温柔，“怎么了？”

　　“我没事。”

　　可是他的表情分明像要哭了。

　　“不要这样，”尹默庭亲了他一下，这更像是一个安抚性质的吻。

　　“我们在一起了，你自己说过的，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

　　尹默庭不知道自己精心准备的惊喜为什么会瞬间变成了这样，但娄榆的眼泪刺痛了他。

　　他的心开始发沉，“我不想猜来猜去了，如果哪里我做的不好的话，你可以告诉我，好不好？”

　　温暖的大掌紧握着他的手，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化成了细密的针，扎的他生疼。

　　他伸手抱住了眼前的人，“不，你特别好，真的。”

　　“尹默庭，我好喜欢你。你知道吧？”

　　许久，尹默庭回抱着他，听见自己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我知道。”

　　“我......我是不是很麻烦，如果不是我，你的工作也许发展会更好，其实，如果异地恋的话也不是......”

　　“不，不会。”听到这里，他少有地打断了他，“没有你的话，我永远不会更好。”

　　尹默庭跟他对视着，黑沉的眸色映入心底，抚平他所有的慌乱与不安。

　　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一字一句说道：“幸好是你，幸好你来了。你永远不会给我添麻烦。”

　　“因为我爱你啊。”

　　娄榆张了张嘴，怔怔地说不出话。

　　他几乎要溺毙在这种爱意里了。

　　雪越下越大，在圣诞节的凌晨，寒风凛冽的雪地里，一对相拥的恋人交换了一个炙热的吻。

　　*

　　回去的路上，娄榆手脚都冰凉，只有心里软的冒泡儿。尹默庭握着他的手，刚上车，就把空调的温度打到最高。

　　娄榆抖了抖衣服上的雪，后知后觉地问他为什么要赶在现在回来。

　　尹默庭想了一下，心底温软，说：“因为想跟你过圣诞节，这个理由可以吗？”

　　娄榆有些不解，为什么是圣诞节。但只是疑惑了一瞬，只要有他，是哪一天都没关系。

　　*

　　为什么是圣诞节？

　　尹默庭第一次知道娄榆分手，是从他大伯那里知道祝星煦要出国的时候。

　　事实上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分开好久了。只是他一直强迫着自己不去打听他的消息。

　　让他看着他跟别人谈恋爱，未免也太过残忍。

　　尹默庭说不清当时的心情，也是一个冬天，比现在还要冷。学校正在进行着假期前的考试，那是他所有学期里，唯一输给曾凡的一次。

　　不过谁在乎呢？当时他的所有心思都被这件事情填满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的，却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悲哀的意识到。

　　他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努力地自我欺骗和麻痹，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全部失效。

　　就像是一个偷窥别人感情的小丑，他一边唾弃着，一边放不下。

　　不过那个时候，尹默庭也只是一个在没出过象牙塔的学生，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沉浮，远没有现在这么冷静。那段时间他吃不下也睡不着，根本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

　　落后的实验进度一拖再拖，一直到了圣诞节的前一天，才终于做完了最后的工作。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那天费城的雪下的很大，不过恶劣的天气挡不住节日的氛围。

　　尹默庭一个人走在川流不息的街头，巨大的圣诞树伫立在市中心的广场上，周围是三三两两的人群，店铺里传来玛丽亚凯莉的《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捧着花拍照的女生和拿着礼物的小朋友。

　　人潮翻涌，他像是一个异类。

　　平安夜的零点的钟声响起，周围的人兴奋地与自己爱的人拥抱，祝福，广场上有情侣在接吻。

　　他突然想，他一点也不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没有他爱的人。

　　那一刻，躁动的心再也忍不了了，他鼓起勇气，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片刻的等待后，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喂，谁啊？”是一个清亮的男声。

　　刺耳的音乐通过听筒传来，喧闹的背景几乎盖住了人声，好像还有人在不停催促着。

　　他心里一顿，沙哑的声音有些不确定，“我找娄榆。”

　　“哦，娄榆啊，他喝多了。有什么急事吗？要不你明天再打吧。”

　　“他......”

　　“他？哎呀，你放心，他没事。就是今天晚上玩儿太嗨了，我到时候会送他回去的。还有什么事吗？”

　　他哑口无言。

　　电话挂断的瞬间，尹默庭突然想，自己真的不该打这个电话。

　　不然，或许他还能靠虚假的回忆，骗一骗自己。

　　而现在，事实血淋淋地撕开，摆在他眼前，娄榆真的不再需要他了。

　　就算没有祝星煦，也不会轮到他。往后，娄榆会遇到许多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已经错过了。

　　人生的轨迹不会停止，尹默庭却还在妄想，站在原地向后看，等一个已经向前走了的人。

　　费城的雪夜真的很冷，在一个万家团圆的节日里，尹默庭终于确定了，他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