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人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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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十七年
我睁眼，秋末的天还没亮，我又闭上眼睛，继续睡，两刻钟过去，我依然醒着。
拍拍额头，无奈的叹口气，爬起，穿上衣服，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笑颜。
凌晨的天气微冷，以至于她的鼻尖冻的有些红，十二岁的她身材略显瘦小，单薄的肩上搭着白色披风，手上还端着脸盆，看到我开门，笑着连忙迎了上去，“九公子，你今天起来迟了，水都有点凉,你等下，奴婢这就去帮你换热水去。”
我拉住她，摇头，“笑颜，不用，就这样。”
从她手上端过脸盆，才走了两步，又被她抢了过去，“天都凉了，公子身体本就不好，不能在洗冷水，被王妃知道也会担心的，还是让奴婢去换盆热水。”
“笑颜，，，，，”没等我说完，她端着盆拔腿就出了屋子。
看着她渐远的小小身影，我很想笑，却没笑出来，我不能因为她们过度紧张我，而觉得好笑，任何关心我的女性都是值得我疼惜的，如额娘，如笑颜。
洗好脸，天还没有亮，笑颜把一直搭在肩上的白色披风披在我身上，又把披风的帽子戴在我头上，“九公子，今天回来早点，你昨天风寒才好些，不要又复发了，还有披风，一定要披好，别又弄丢了。”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好像我是第一次出门一样。
我把披风的帽檐往下压压，正好盖住额前的白发，转头看到她还要说的样子，连忙打住，“我知道了，笑颜，我不是孩子，也不是第一次出门，我会注意的，你别担心。”
她小脸不服气的皱在一起，娇嗔，“九公子本就不大，依然还是孩子。”
看，自己都是孩子，却说我是孩子，其实她说的也对，今年冬天过后，我才满十六岁，基本还算是个孩子，虽然发已白，心已老。
我也不反驳，笑着捏捏她皱在一起的脸，“好啦，本公子承认自己是孩子，我出去会小心的，也会早点回王府的，你就别担心了，行不行。”
听了我的话，她更无奈的哭丧着脸，“公子每次都这样说。”
我用手摸摸她的小巧的头，不在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还是老地方，站在这座紫禁城里最高的楼上，看着正对面有点距离的宫殿，也许是因为天气不好，阴天里看那座夜夜入梦的宫殿，竟然有种仿然隔世的感觉，越看越模糊。
不知道站了有多久，熟悉的明黄色身影准时出现在宫殿门口，我裹着披风后退到墙边，习惯性的斜靠在雪白色墙壁上，隔着距离，看着抬头仰望的他。
“李没，我在等你回来。”
我怔住，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我竟然能听到他的喃喃自语，也许那并不是耳朵听到，只是心里感觉，反射性的我抬起手，碰触到心口，才发现自己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蠢蠢欲痛。
原来这就是，许下的承诺，欠下的债，不还，连心都不安分。
我对着也捂着心口的人影，低叹了口气：“李没，李没，，，，”我要怎么对你说，我不是李没，我叫安宁。
李没是虚无，安宁是未知，无论是何面貌，都是离你够远，远到我要违背常理，远到我要打破世俗。
天蒙蒙亮，宫殿门口的人影悄然离开，我望着他孤单的身影，心生太多愧疚，低下头，银白色的头发映入眼帘，抬手撩起一缕，看了良久。
哎，欠你的，终归要还的。
下定决心，我转身走下楼，慢步走入小巷里，秋末的天，亮的有些缓慢，冷风却刮的激烈，而本就没多少人经过的古老巷子里，可能因为要拆迁，更显得阴深深的，我拉了拉厚厚的白披风，想到笑颜的话，加快脚步向王府的方向走去。
“救命啊，救命.......救命.......”阴深的小巷里，传出姑娘撕心裂肺的救命声。
我连忙向声音的方向跑去，等我赶到，映入我眼帘场景，让我愤怒，两个像是长久居住在废弃巷子的乞丐，正轮流□□一个看似很小的姑娘。
“快点，你快点，要是来人了.....被看到.....”他们似乎没看到我，提裤子的乞丐对着还趴在姑娘身上的乞丐，不停催着。
没等他说完，我气愤的上去就是一拳，把他打翻在地，然后抬脚把还趴在那姑娘身上的乞丐，踢的老远。
蹬在姑娘身边，快速扯下身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看到她残破的衣服，苍白的脸孔，和空洞的眼神，我伸手想要安慰她，手才碰到，她浑身就不停的颤抖。
“你是什么人，敢管....敢管...爷爷的好事，小兔崽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不知死活的乞丐，从地上爬起，对着我无耻的叫着。
他们不说话还好点，一出声，我就更火大，起身走向他们，握拳就猛揍，“妈的，你们这两个人渣。”丢下我前世今生的修养，骂了我人生中第一句脏话。
不消片刻，奋力反抗的两人，齐声大叫：“啊，痛死了，疼死了，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大侠，饶命，好汉，饶命啊，大爷......”
想起刚才姑娘破碎的衣服，还有大腿上渲染的血迹，我不理会他们的求饶声，继续猛揍。
只到求饶声不在，我的手生痛，我一脚把奄奄一息的两人踢到墙角，转身走向依然躺在地上的姑娘。
那姑娘不在流泪，不在叫喊，只是两眼无神躺在那里，我想抱起她，才碰到，她又开始不停颤抖，握着拳头，我鼻子发酸，“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她好像听到我的话，无神的眼睛，眨了眨，点点泪水流了下来。
我用披风裹好她，轻轻把她抱起，不在看躺在墙角的两人，快步向巷子外走去，才出巷子，天空就下起鹅毛大雪，一片一片，很快掩盖了鲜血和龌龊的足迹。
康熙十七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早了很多........................
京城凭王府
风寒复发，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身体不好，每次风寒，至少都要睡很久，还记得，最严重的一次，是6岁的时候，阿玛给我剃发，剃了一半，满头的血，然后就直接昏迷。
忘了说，我的病不是风寒那么简单，御医说，这病很奇怪，不小心得了风寒，就不好治愈，体质差的话，一个月都不一定好，而且就算好了也容易复发，还有就是，我不能碰触坚硬的东西，碰上就容易出血，所以阿玛给我剃发，才会出现满头鲜血的状况，解释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三个字，我是个玻璃人。
那次病差点要了我的小命，我醒来后，阿玛在也不给我剃发，他还上宫里和太皇太后求了不在让我剃发的权利，深怕那天我的小命，就被剃没了，我也相信，我是整个紫禁城唯一一个留发的蒙古贵族。
我的祖父是孝庄太后的嫬出弟弟，他为了救太宗皇帝而牺牲，我的伯父们也都是在东征西讨里过世的，伯父和祖父过世后，偌大的家族，就只留下我祖母，我的阿玛是遗腹子，出生后，孝庄太后怜悯祖母孤儿寡母，就把阿玛带在身边养着，阿玛成人，祖母却因为大清后宫争宠，误食孝庄太后的糕点，残死，心生愧疚的孝庄太后，不顾群臣反对，让先帝册封了阿玛王位，（大清不是血亲，是不能封王的。）这就是凭王府的由来。
以市井的说法，凭王府就是靠裙带关系出现的，不过那也只是别人不服气的打压，我阿玛打仗也是很厉害的，他继承了祖父的骁勇善战，厉害的没话可说。
我不相信任何用裙带就能扶起的阿斗，所以我坚信，没那实力，凭王府也是不可能存在那么久。
捂嘴轻咳声，才慢慢从床上起身，想起昨天带回来的姑娘，拿过架子上的披风，披在身上，就向隔壁屋子走去，进去，看到她还在沉睡，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小心的坐下。
才坐好，她好像被噩梦困扰，不停的左右摇着头。“厄，不，不.....................”
我站起，手才碰到床沿，本就不安分的她就大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要..............不要啊........”惊慌失措，外加满头汗水。
我低头咳嗉一下，对她摆摆手，“别怕，你别怕。”
她两眼无神，以为我要碰触她，吓的颤抖着身体向床里面缩去，“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她好像认出我是救了她的人，眼睛慢慢有点光彩，“你..........是你...........”
“是我，你没事了，别怕。”看着她的反映我鼻子又有些发酸，痒痒的，很难受。
“没事了，没事......了......”她看着我，喃喃自语。
良久，她双手抱头，疼声大哭起来。
看到她哭，我心里也不好受，“对不起，我要早点赶到，你就.........不会.....”如果不是在楼上想事情太久，如果我听了笑颜的话，早点回去，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她没说话，我坐到床上，她依然哭泣着，伸手揽着她的肩，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这是怎么了。”端着碗进来的笑颜，不解的看着我和她，“九公子，你怎么起来了，外面雪下的那么大，你风寒又那么严重，你还乱跑，要是在加重，你说怎么办。”她放下碗，捞过一件披风就披在我身上。
“笑颜，我已经披了一件了，你....”
我还没有说完，床上的姑娘一把推开我，“你...........你是............男的................”
笑颜扶着被推的倾斜的我，气愤的对她说：“男的怎么了，九公子为了你，昏迷了这么久，刚刚才醒来，就竟然这样对她，你.........你.............”
“笑颜，我没事。”我拉着气氛的想要上去拼命的笑颜，“她不是有意的，你别大惊小怪。”
她有些不服气叫道：“公子？”
我把她拉在一边，对她摇摇头，她撇着嘴说了句，“知道了。”
重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我对着一直盯着我看的姑娘，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住在那里，有什么亲人，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她愣了一下，低下头，良久，“我没家，没亲人，也...没名字。”
家里肯定有什么让她太伤心，不然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出现在废弃的巷子里，加上遭遇这样的事，更让她深受打击吧，所以才会说出此话来。
我看着低头不语的她，伸手拍拍她的头，“没事了，如果你不嫌弃，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我叫安宁，她叫笑颜。”
心软，我的软肋，看着她，我就忍不住想要保护。
她没在推开我，两眼弥漫着泪水，“你..........你们.....”
“既然你没名字，你以后就叫人娇吧，人比花娇，今天以后，做个新生的人娇，我为你重新打造一份人生，如白纸一样的人生，怎样涂鸦，你来做主，不过，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你说，好不好。”
她的眼泪像珍珠一样滴落，抬头凝望着我，迟疑的问：“真的可以吗？”
我点着，不停的保证，“当然可以，当然可以，相信我。”
“恩，恩，恩，我相信，我相信。”
她抓着我的手，哭的哽咽。
忽视被她抓的刺痛的手，我抱着她不停安慰，被感动的笑颜流着泪向我喏喏叫道“公子。”
回头看到也哭的一塌糊涂的她，我用另一手拉过她，环抱着，“笑颜别哭，公子会永远陪着你们的，相信公子。”
相信我，我会让你们都幸福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人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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