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香与香木》季清

9、Rosin

　　第二天晚上六点，夕阳西下，仅留下一片粉色的天空供人欣赏。

　　琴行下课，乔玥刚好开车到苑城琴行接她。

　　苏寂与学生一同离开，大门分别后放任视线去寻找那抹冰莓粉的车影。

　　乔玥自苏寂出现在大门时便看见她，特意等她和学生分别后才把车窗降下来，朝她摆手。

　　女孩瞧见后小跑到车前，先把琴小心翼翼地放进后座，自己再坐进副驾驶。

　　乔玥点开地图导航，苏寂发现是一个新开发的海边，从市中心开车过去需要一小时：“好远啊！比苏宅还远。”

　　“新开的，上周建好，今天才开，江家老二今晚直接包场了。”乔玥一边说着江家老二的壕气，一边启动她的纯电动跑。

　　“对了，你今晚不应该值大夜吗？还有上次你挂电话，那晚你不是休息吗？”苏寂想起乔玥的上班时间，满脸疑惑。

　　乔玥：“那天晚上调了班，主任家出事了。我帮他值小夜，今天还我，小夜换大夜。”说完还对着苏寂挤眉弄眼。

　　“江家老二组的乐子，去的都是纨绔子弟吧！”苏寂突然对乔玥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里全是藏不住的落寞。

　　“也许？”乔玥轻轻敲打着手里的方向盘，朝副驾驶瞄去：“也许不一定非要是他？”

　　苏寂看向窗外，对乔玥的话不置可否，只附和一句：“也许不一定非要是他？”

　　像是劝说自己，又像是不甘。

　　不甘什么呢？不甘他忘得一干二净？又或者是不甘自己的婚姻如此看不见未来？

　　女孩抚摸着右手的中指指关节侧面，那里与软糯糯的掌心截然相反，有着一小块稍硬的皮肤。

　　窗外灯火通明，现代化的高楼鳞次栉比，行走在街边的人们脸上都是笑容，车内却气氛沉闷。

　　乔玥想摆脱这样的氛围，右手趁着换挡的时候搭在苏寂手背上，女孩合上双眸，感受手背上无声的力量。

　　车子驶入临近海滩的酒店，地下车库里打眼过去好些都是今天来参加聚会的二代的车。

　　江二不仅承包沙滩，还将一层酒店也包下来，以便玩得太晚不愿回家的人留下来休息。

　　两人走到沙滩上时，他们已经开始了，一排长长的躺椅正对海边而放，躺椅后面是一列列的烧烤架。

　　江二正搂着女友接受大家的祝福，不经意间瞅见二人过来：“呦！乔大小姐今儿没上班？苏大小姐也来捧场了？”

　　话音未落，众人都向她们看去。

　　乔玥在圈子里是特殊的存在，家里好吃好喝的供着，想不开去医院累死累活的当医生。

　　至于苏寂在他们眼里则是：没那家境却染了一身富家公子哥坏毛病的艳色女人。

　　“来给你送祝福的。”乔玥牵住苏寂的手腕，朝人群中心走去。

　　“来来来，谢谢两位美丽的小姐。”江二说完众人开始起哄，他们也送上祝福，江二都没夸他们帅气漂亮，就眯着眼笑，然后说了四个字‘谢谢大家’。

　　江二女友撇开哄闹的众人，靠近苏寂，举着酒杯对苏寂来了一句：“听闻苏小姐即将大婚，苏小姐同喜。”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小姐来这人间欢乐，未婚夫家没有意见吗？”江二女友阴阳怪气的语气以及笑里藏刀的表情让人很不舒服。

　　直到此刻，苏寂才正眼打量面前的女人，怎么感觉有点眼熟？这不是之前想巴结舒哲彦但被江二截胡的？

　　所以，就那破鞋也有人抢？

　　苏寂丝毫不吝啬地扬起笑脸，绵绵的语气说出最让人生气的话：“未婚夫？大婚？嗯，我和我的未婚夫门当户对，他能有什么意见呢？”

　　言外之意，被管是因为身份不对等，她和她未婚夫门当户对不存在谁管谁，谁对谁有意见，谁也不敢对谁有意见。

　　江二女友登时被噎住，又想到今天是自己的主场需要保持自己的体面，勉强着说：“啊，是吗？那苏小姐玩的开心。”

　　待她离开，乔玥才从人堆中脱离来到苏寂身边，盯着离去女人的背影：“她和你说什么？”

　　苏寂：“没什么，人家祝我大婚。”

　　乔玥剜那背影一眼，和苏寂吐槽：“这人真会祝福……”吐槽完贴着苏寂耳廓，轻声询问：“不管他了，你看看今天来的这些人，有吗？要是没有我觉得我们可以提前走了，等下一个局，省的在这乌烟瘴气的。”

　　苏寂摇头，既是没有也是先不离开：“这挺舒服的，来了不吃点东西再走都对不住你那车的电费钱。”

　　两人结伴去到一个没人的烧烤架，捞起一堆食物，热狗豆腐皮骨肉相连等等放在烤架上。

　　女孩坐在一旁想：炎热的夜晚，在海滩边聚会或者散步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迎着微凉的海风，眺望夜空的点点繁星；等会要一定和乔玥一起散散步，不得不说江家老二会挑地方。

　　“苏寂！你的豆腐皮——”乔玥拿起那串烤焦了的豆腐皮，边边角角黑的和木炭一样，“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你都没刷水。”

　　“唔……你为什么没有帮我刷？”乔玥被苏寂倒打一耙的本事惊着了，颤颤巍巍地指着苏寂：“你……你……你看看这烧烤架吧！”

　　苏寂那双灵动的凤眼扑闪扑闪的，好吧！全是东西，高级烧烤师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现在还不是惹烧烤师傅生气的时候：“我在想，等会要和你沿着海边散步。”

　　果然，乔玥顿时消气：“好吧！原谅你了！”

　　吃饱喝足后二人脱了鞋悠哉游哉地沿海边散步。

　　淌着刚刚没过脚背的海水，踩着经海水冲击后细小微软的沙砾，看着才踩出来的脚印瞬间被海水淹没后不见踪影，嘻嘻哈哈地笑起来，都在对方眼里看见快乐的自己。

　　八点时分，二人决定离开，趁人不注意时悄咪咪地走了。

　　但聚会还没有结束。

　　众人又欢闹半小时后，打死他们也想不到的人来了。

　　“乔哥，欢迎欢迎，不敢当啊！”江二是在大伙都停下默不作声时发现乔珏的，和乔珏一起来的还有归言，“归哥，您也来啦？稀客稀客。”

　　江二自认为没招惹这两尊神佛，这二人是苑城著名的商界双雄，又是郎舅关系。

　　苑城上层圈都知道，平常除非必要的宴会、活动以及自己的私局，其他的归乔两家的太子爷一概不会露身的，今天算是破天荒来这种玩票局。

　　乔珏闻着烧烤木炭的气味有些不适，蹙着眉头开口：“先祝贺你，乔玥人呢？我找她。”

　　江二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乔家太子爷是来抓人的啊！

　　转身一吼：“乔玥！你哥找你！”

　　十秒钟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这会，江二反应过来，乔家的来抓人，归家的来做什么？

　　众人东看看西看看，没看见乔玥，熙熙攘攘地声音渐渐出来：“走了！”

　　听及此，归言也皱起了眉头，刚刚不是还在吗？

　　原本归言是在和乔珏谈生意的，即使两人是郎舅关系也向来公是公私是私，正儿八经地谈生意。

　　谈着谈着，乔珏就发现归言心不在焉地拨弄手腕上的玛瑙珠子，一再追问下，归言给乔珏看了一个视频，语调清冷，嘴角噙着笑：“江家老二在新开的外滩办聚会，喏，你妹妹。”还有苏寂。

　　“什么意思？”乔珏的神情太过探究性，以前没这么关心我妹啊！

　　归言一门心思扑到苏寂身上，同样没领会到乔珏的意思，继续开口：“这种乌烟瘴气的场合，不去抓人？”

　　乔珏这回是真愣了，什么情况？之前她妹跟着苏家的去这种场合也不少了，怎么今天问他去不去抓人？

　　乔珏：“让我去？”
　　归言：“一起去？”

　　乔珏内心：生意不谈去抓人？

　　归言嘴里嚼着三个字，只有身旁的乔珏能听到：“都走了？”

　　到这会，乔珏似乎才回味过来，归言来这不是为了他妹，是来看苏家那个的。

　　乔珏看着江二，摆摆手：“行，那走了，她要是再来和我说一声。”

　　“诶！”

　　送走了两尊大神，场子的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只是这里面不再是单纯的玩乐，夹杂着一些风暴离去后的流言。

　　“乔家来抓妹妹，归家怎么跟来了？”

　　“还是第一次看见归家的进我们这样的场子呢！”

　　“谁说不是呢？乔家的娶了归家老幺，归家可还没娶呢！”

　　“别想了，人邹露那里挂着呢！”

　　“都是传言又没公布……”

　　……

　　江二哪里还管什么流言，赶紧拿出手机给乔玥打电话。

　　乔玥开车，看见电话响，又是江二，就给让苏寂拿着，开免提：“喂？”

　　“乔玥，你哥来找你了。”

　　乔玥霎时脚踩刹车，两人都因惯性而向前冲，好在有安全带。

　　“你说什么？”

　　“你哥来抓你了，还有你嫂哥也来了。”

　　乔玥与苏寂对视一眼，归言也去了？

　　苏寂让乔玥接着手机，打开自己的手机，点进一个黄色翅膀的软件，系统推荐附近给她。

　　一段视频，视频中间镜头晃了她俩。

　　江二：“你哥还说以后你来我这玩让我和他说。”

　　就在乔玥要说话的时候，苏寂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朝她示意手机并且点头。

　　乔玥挪开苏寂的手，清了清嗓子：“知道了，他让你怎么做你怎么做就行。”

　　江二这下彻底不明白了，这一家人让他外人当个传声筒？

　　电话挂断后，苏寂开始解释：“之前你哥来找过你吗？还和归言两个人。”

　　乔玥：“怎么可能！”

　　“所以，我觉得是归言看到了这个视频。”

　　苏寂点到为止，没和乔玥说的是：若是真没有一点想法，那晚不会留微信的。

　　乔玥瞬间就懂得苏寂的意思，苏寂继续说：“下次我们可以晚点走。”

　　“喔……”

　　“回家吧！”苏寂作势要再捂住乔玥的嘴，胁迫乔玥开车回家。

　　乔玥丝毫不害怕，反过来擒住苏寂的两只手，“所以，还是他？”

　　苏寂的神情渐渐由强势转为温柔，最后定格为坚定。

　　她听见自己轻声地回应，“嗯，还是他。”

　　也只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