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天》左右之手

93、第 93 章

　　叶梅精疲力竭地回到房间躺下，她感觉自己的世界都颠倒了，全完了。怎么办？哪个父母不认为自己的孩子与众不同，是独一无二的？不认为自己的孩子会有一个不同凡响的一生？她一直昏昏沉沉的。往后余生可怎么面对啊？千奇百怪的种种想法都出现在她的脑袋里，激烈的斗争着。
　　我这么优秀的儿子，给他配个公主都不过分！怎么会就爱上了韩春天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啊。老天啊，怎么让他们遇见的？认识的时间不长，也不是恋爱关系，怎么会发展得这样深？这个小子太不争气，恨死那个小子了，人生都叫他给毁了。还能说啥，都是这小子上赶着追的人家，不是人家纠缠而是这混蛋不放啊。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一点不明白事理，我是怎么培养你的，就这么混蛋。
　　那个韩春天，五年前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那就不该开始啊，怎么会有孩子的？那既然有了孩子就该认真对待，怎么不声不响地就抛开一切跑了呢？
　　韩春天和她男友之间的感情那么深，儿子能插进去吗？可如果不爱，她怎么会离开又怎么会独自抚养孩子？唉，这都什么孽缘啊？
　　熊孩子们都太年轻，只知道爱来爱去，不懂婚姻。最佳的配偶，应该是你人生战场上的盟友。爱情是两个人婚姻是两家人，是门当户对，是三观契合，是对方的教养学识。以后过起日子来才和谐，尤其是在下一代的教育上。一个好女人旺三代。她一想到陈海和韩春天，就气血上涌脑袋发胀。
　　想到自己，唉，无能为力，不能扭转乾坤。
　　还有那个小老头陈方舟可恨，也不帮腔，骂骂这个臭小子也好呀，也不站她这边，这个叛徒，墙头草顺风倒。
　　唉，怎么这么倒霉？哎呦，我滴命哟。现在怎么办？想到陈念，她心如刀割。突然出来个大孙子，虽然她一直想孙子，可也不带这么玩的啊。这街坊邻里的都咋看她啊。头大。再想到她姐姐，哎呦，头晕。
　　她天天也不出门了，菜也不买饭也不做了，其实陈海也不在家，就他们老两口吃。她成天唉声叹气的，愁眉苦脸。谁要崩溃？陈方舟呗。
　　陈海也不敢出门了，有空就在他妈身边转悠，一会儿给他妈搭脉一会儿摸摸脑门，怕她生病。叶梅气得一把掀开，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一切都是你混蛋闹的。陈海退到门边，哇，老太太恢复的不错啊，都能打人了。
　　叶梅一直躺了大半个月。有天，老同志也扛不住了，搬了把椅子坐到她的床头吼她，“给你几个选择；第一，咱们和陈海他们一刀两断——心静。第二，我们只要陈海，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第三，把陈念抢过来，然后拆散他们，给陈念找个后妈。第四，一起幸福和和睦睦的。怎么样你选哪个？”
　　“这都什么馊主意？”叶梅给了陈方舟一个大白眼。
　　“是我们没得选，孩子的选择我们得尊重。叶梅啊，我们已经错过五年了，还有几个五年？快起来吧。”他接着说道，“爱情没有对错，谁教这缘分让他们相遇呢。你接受不接受，事实就在那里，也改变不了，不接受无非是再拖延下去。如果再耗掉我们与春天之间本来就不多的情感，严重的话再撕破脸皮，大人无所谓，陈念呢？何必呢，让孩子们难受，我们也难受。”
　　“就数你能，你什么都能看透。”叶梅气呼呼的坐了起来，她只是说说气话泄愤罢了。她心里明白，她和韩春天曾经的路不同只是陌生人而已，但命运让她们交集并把她们拧在一起，未来的路是相同的未来的目标是一致的，因为她们爱的是相同的人。她没有选择余地，她可以拒绝，然而受伤害的将是他们五个人，这世上最亲的五个人。只有一条路，妥协。
　　“唉，突然出来个五岁的大孙子，别人背后会怎么说哟？”她一想到这些事又瘫了下去。
　　“爱怎么说怎么说，我家的事，别人的嘴，随便。”
　　“话是这么说，可人家问你儿子什么时候结婚的？咋一眨眼孙子都这么大了？你这是超速啊！会怎么背后笑话啊。”
　　“想笑就笑，想嚼舌头根就嚼，只要你不接招，他们就是打空拳。我儿子结婚，他们又不出钱，我孙子出生，他们又不管带，凭什么我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也是哈。可是人的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
　　“嗯，人的嘴，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你是要在别人的嘴里立个碑？”
　　还是她的皮匠理智些，“叶梅同志，你的人生真的需要别人的肯定和评价？已经什么年代了？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叶梅不吱声。
　　“无论好坏，这是陈海的选择，他自己挑选的路，他得自己负责。我们作为父母已经尽职。再说，陈海是成年人，有选择的权利。只有一次的人生，却是过别人的想法，实现别人的心意，你愿意吗？你姐姐要你走她的路，你愿意吗？”
　　“她那都是什么歪路？”叶梅瞪了陈方舟一眼，比方谁不好，就拿她做比方。
　　“她可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好！得！狠！”陈方舟逐字逐字强调。
　　“我就这么一个姐姐，被你竖成了典型。”叶梅瓮声瓮气地说道。
　　“说别人没有真实感，举例嘛，身边的人多真实啊。”陈方舟笑着说道，“我们要操心的是春天母亲，她可是实实在在的辛苦了。得空，我们先去拜访一下，还要先问问陈海，春天家的情况。”
　　是的，躺不下去了，起来吧。
　　放暑假了，陈海和春天商量着来仁州市。念念得知要去看爸爸，激动的天天问，什么时候出发？马上快五岁了，他还没出过远门。春天母亲担心的是女儿第一次去陈海家，怕女儿受委屈，万一要看人家脸色可不行。不让去也不行，女儿和陈海家的人不能永远不见面啊。陈海看出了春天母亲的心事，他说，妈，放心吧，我们三个人单独住。
　　陈海说的房子是叶梅早为儿子打算好买的婚房，就在隔壁小区，一碗汤的距离。
　　春天母亲放下心来，不在一起矛盾会好些。
　　第二天陈海休息，开车载着他们母子来到仁州市区。当春天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她百感交集。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好神奇的命运之手，兜兜转转把她又送回来了。
　　车子停在了陈海家父母的小区里，他明天上班不用车，车子停在小区里，如果爸妈要用车，好找到。
　　从上车到下车，念念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他好奇地望着一切，没见过这么高的楼房，这么多人，这么多车。还有大公共汽车，洒水车，小汽车，马路是那么宽，好多红绿灯…。还有马路在半空中，转呀转，像游乐场的过山车。马路上的玻璃房是什么？爸爸说是地铁出口，原来地下还能跑车。爸爸住的地方，有好多孩子在小区的儿童设施这儿玩耍。新鲜事物让他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他发自内心地感慨，爸爸，为什么我不早点认识你？
　　春天和陈海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孩子的注意力一下子又被别的事物吸引了。春天感觉应该多带着孩子去四处走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几年，一是自己忙着考试，二是念念太小，孩子一直待在小村子里。“念念，我们在这里玩几天，然后再去别的地方玩。”
　　“好，去哪里？妈妈。”
　　“大海边。”
　　“耶！”念念转头问陈海，“爸爸，你去吗？”
　　“去，我去。”陈海眉头紧皱，挤得出来时间吗？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没有注意从旁边左侧走来的陈方舟和叶梅。叶梅是陈海找她要新房子的钥匙，然后又带着清洁用品去打扫时猜出来了。今天陈海开车出去了，再加上放暑假了，果然是。她本来想装不知道，就在远处瞧瞧。可是，那个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穿着小衬衫西装短裤，脚上是运动鞋，好神气。谁把他的头发弄三七分还喷了发胶，跟狗舔了似的滑溜。后来扫了一眼，跟陈海一个发型。春天还是T恤牛仔裤，只是身材恰到好处，亭亭玉立，一头的秀发披肩增加了几分妩媚。岁月在她的身上沉淀积累了温柔从容。
　　叶梅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走了过去。孩子坐车走了那么远，饿不饿？累不累？念念的问题真多，可是他爸妈都没好好的回答，一点耐心也没有。
　　“爸爸，我们住在这里吗？这么高？怎么上去？”
　　“嗯…嗯…”
　　“爸爸，我们怎么下来？像坐摩天轮吗？”
　　“啊…”
　　“爸爸，我们都住里面什么地方？”
　　叶梅的眼圈红了，嗓子眼堵着铅块一样，她仔细地听着孩子的声音走到他们三跟前，弯腰蹲下，“你好，陈念。”
　　“奶奶好，”他抬头看着叶梅又看看她身后的陈方舟，“爷爷好。”小家伙并不害怕叶梅和陈方舟，反而是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哎，哎，一连串的应声。只是视频里见过，他就记得他们。
　　“我能抱抱你吗？”
　　念念忽地张开双臂将叶梅的脖子搂住。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他们的DNA有四分之一是相同的。孩子的眼里只有星辰大海，心中只有温暖深情，孩子的爱是那么纯真简单。爱是本能，但爱被附加了太多条件而变得不敢爱不能爱不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