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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chapter 125 二姨 ...


  •   事发现场道路宽阔平坦,不像是容易发生碰撞的地带,周遭商铺的监控记录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录像停在井一远投给窗外的一个阴狠的眼神上,更显得老人手足无措。易靳似乎想跟里面的年轻人说些什么,可还没等他话说出口,井一远便刷地驱车而去,差点将走上前的老人刮倒在地。

      众人看着这段录像皆陷入了深思。这明显是井一远有备而来,甚至他接下来的证词都可以料想到。无非是这次“小摩擦”让他心生不满,于是打算报复。报复时不慎出了差错,人死了,他怕了,于是报警自首了。甚至还不乏洋洋得意之心,对警方夸大自首以求得减刑的明智之举。

      他确实是这样说的。

      离开了姚皓邈后,二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闻朝说:“你觉得真正策划这起谋杀的人是谁?”

      “你怀疑张成柏?”赵知返看向他。

      闻朝没有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像张成柏这种精明的人不会不知道避风头的重要性,就在不久前,他为了避免宋氏兄弟之间的纷争波及到他,甚至想出了入狱躲灾的馊主意。不管主意烂不烂,他的目的显然是达到了,不仅躲过了风波,还在风波后顺利出狱,真是不一般啊。所以这样“知进退”的人会在刚出狱后就谋划杀人,杀的还是和他密不可分的人吗?

      张瑛和张璟被捕后交代了有关张成柏二十年前旧案的部分实情,这是张成柏稍微动动脑袋就能想明白的事情。他怎么就有把握他的旧案不会被重新关注,又怎么确定易靳和他的师生关系不会被察觉?他会在这种时机让人光明正大的杀死易靳吗?更何况易靳不仅是他的老师,还帮了他不少忙,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是他下的手。

      “凶手恐怕不会老实交代背后的主谋。”

      井一远顽固得很,姚皓邈带人多次问讯,他的口供都八九不离十。这让他更确定了对方是有备而来,正常审讯下犯人提供的证词即便大体脉络相同,但总会有细微的差别。可井一远的几次证词几乎一模一样,分明就是提前背的稿子!

      这边姚皓邈还在跟犯人死磕不放,闻朝和赵知返两人已经找到了另一条路子。

      他们来到了医院。易靳已经被移送到警局的法医室,但还有一个人在这里——易靳的妻子,范萱。

      范萱还在昏迷中,陪护的是姚皓邈派来的女警。老太太一把年纪了本来就心脏不好,这次还目击了丈夫被碾轧而死的现场,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现实,现在还处在昏迷中。

      他们两人看着老太太还没醒,只好在病房外面徘徊。他们的行为引来了女警的注目,女警例行询问他们的身份。

      闻朝一本正经地对她说:“警官你好,我们是老太太的亲戚,她是我二姨。我二姨她人没事吧?我妈听说了二姨和二姨夫出事后让我来看看情况。”

      女警朝病房里看了一眼,将医生的话转告给他们。按照医生说的,就是年纪大了加上伤心过度,暂时没什么大事。

      结果女警话音刚落,闻朝再次接茬。

      赵知返再度惊叹于对方的说瞎话功底。只见闻朝说的跟真事似的,说完还叹了一口气,脸上恰达好处地涌上悲切。“我们那边还吃着饭呢,结果就接到二姨夫的同事打来的电话,说我二姨夫人没了。哎,我爸妈也都一大把岁数了,听说了之后非要来。没办法,我这先来看看情况,回头告诉他们,让他们别太担心。”

      闻朝关切地看向病房内,似乎想进去,但又怕打扰到病人,放轻了声音,说:“警察同志,你能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我二姨夫他人究竟是怎么没的?唉,他们这两口子,这辈子过得可算不容易,家里也没有孩子,就连出了事都是他的同事联系的我们这帮亲友。二姨夫这一走,二姨后半辈子可怎么过啊。”

      女警将案发的大致情况向他们解释了一遍。

      他对此又发表了长篇大论的感慨,强烈地谴责了罪犯的恶毒行为,沉重地悼念了那位从未谋面的“二姨夫”并对自己的“二姨”的未来表示无限同情。

      赵知返:“……”

      “对了,我得跟我妈说一声。”他给女警说。说完了还用胳膊肘碰了碰一言未发的赵知返。

      赵知返看向他,不明所以。

      闻朝一边拨号,一边跟他说:“楼下买点水果去。”

      赵知返疑惑地“啊”了一声。

      闻朝强调,“给二姨买点水果去,顺便买点粥什么的,好消化的东西。天快黑了,二姨醒来没准会饿。”

      赵知返只好按他说的去办。

      这让女警注意到他身边的人的存在。

      赵知返“扫荡”一圈,大包小提地回来了。他在路上还想,如果“二姨”突然醒了,发现凭空出来这么大的一个侄子,不得吓得当场报警。这要是不到半天就再见到姚皓邈,还是以这种方式见到,得多尴尬啊。要是一不小心把老太太吓到了,那就更不好了,估计他们就得被打包扔到凯旋大厦了。

      可让他没想的是,等他回来后,在门口竟然没看到闻朝。病房的门已经关上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当他打开门时,更见惊悚——

      在他离开的短短时间内,闻朝竟然都登堂入室了!

      当事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更没有骗人时的心虚。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温声跟老太太说着什么。

      老太太神色怔愣,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悲剧中缓过来。

      闻朝听见开门声,回头对赵知返说,“东西拿来吧。”从赵知返手上接过了食物。

      碗里的粥清淡温热,适合下咽。

      女警帮着他将老太太扶坐起,他用勺子舀来放在老太太嘴边。老太太僵硬无力地靠着床头,对一切视而不见。

      闻朝又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老太太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将勺子中的粥吞入腹中,食不知味。

      此情此景,简直让赵知返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老太太开头说了第一句话。

      “我要回家。”她说。

      闻朝瞥了赵知返一眼,对老太太说:“二姨,你要不还是在医院里检查检查身体,等过段时间修养好了再回家吧?”

      然而他的劝慰并没有生效。老太太依旧固执地想要回去,甚至还挣扎着从床上下来。

      他只好看向女警,问对方能不能让他们先回去。

      女警说:“可以是可以,不过还是希望你们能照看好她,她是本案的重要人证,开庭时可能还需要她提供证言和参与诉讼。”

      于是闻朝扶着老太太离开医院。司机准确地将他们送到易靳家的地址,地址还是从学校的办事处得到了。

      范萱眼睛红肿着,脸上的皱纹似乎耷拉得严重了。她从闻朝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缓缓地走进屋里。

      冷清的房间已是常态,平常只有他们两个人。易靳还没有退休,更常见的是只有她一人在家。但这次回来,她还是察觉到了房间中的微妙差异。一时孤身和终生孤身的差别体现在过去生活中被忽略的种种细节中。空荡的、冰冷的仿佛能听得见回声的房间,老古董大摆钟滴滴答答敲在心头,给本就不堪负重的心脏予以重击。红木家具泣血般成排伫立在角落里,泛着寻常人闻不到的朽味。从篮子里滚出来的毛线团堪堪停在桌边,人一喘气就能让它滚下桌去,在眼前散落一地乱麻……

      范萱在毛线团前坐下来,看着篮子里还没织完的围巾。毛巾的主人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围巾,眼里的光被阴霾遮住。

      空气中安静了良久,她才伸出手,颤抖着拿起针线,继续织起来。

      这时的她是娴静的。

      闻朝看着她,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这个词。这种娴静他还在另一个的身上见过。也许是悲伤到了极致,情绪的弦破裂开来,于是情感的世界都安静下来。

      “你们究竟是谁?”范萱突然开口打破沉寂。

      “警察。”闻朝毫不愧疚地回答,“调查局的警察。”

      “你们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她面无表情地问。

      “你的丈夫易靳先生在张成柏入狱的前五年间无偿捐助他的父母,我想知道原因。”

      听到她丈夫的名字,范萱的手明显一颤。

      “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很多时候他做事都不跟我商量的。”范萱垂下眼睛,继续认真地看着手中的阵线。

      “我能问问你对张成柏的看法吗?”

      赵知返站着他的身后默默地看着他。他察觉到闻朝的语气中带了点咄咄逼人的意味。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闻朝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抱歉,我只知道他的我先生的学生,我们并没有见过面,所以对他的了解不多。”女人苍老的脊背更加弯曲了。

      “那好吧,天色不早了,我们改日再来拜访你。”闻朝站起身来,跟范萱道别,“二姨,保重身体,我们会还您先生一个公道的。”

      女人没有说话,更没有起身送别。

      闻朝离开时从外面给她关严了门。

      他和赵知返漫步在漫天星光下。天竟然黑成这样,仿佛酝酿着墨水,不知要往人间书写何种悲欢离合。

      “你跟她说了什么?”赵知返问。

      闻朝很默契地认为对方是在问他和范萱在医院的耳语。

      “没什么。不过是把凶手杀死她的丈夫后自首的消息告诉她,顺便问了她一句认识张成柏吗。”

      赵知返听了他的话站住了,他突然很想问一句,你不怕她会因为伤心过度发病?对方无所谓的眼神让他明白答案,他还真不在乎。说出来的话变成了,“你把张成柏和杀死易靳的凶手摆在一起,她会下意识地思考张成柏在她的丈夫的死亡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那么她后面的证词或多或少都会有所偏颇。”

      “刚才你不是听到她说的话了吗?她说她根本不认识张成柏。”闻朝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走。

      赵知返也跟了上去,说:“她说不认识张成柏的话十有八九在说谎,没有人刚死了亲人在听到警察提起另外一个人时不会多想。”

      “所以你究竟认为她哪点有问题?”赵知返喋喋不休。

      闻朝突然一顿,像他投去疑惑的眼神,说:“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察觉她有问题才这样对待她,而不是因为单纯的好奇心驱使?”

      眼前一黑。

      他的话还没问完就被扣上了帽子。

      闻朝下意识地掀起帽子,露出眼睛,头上的手又按下来,不过很快就松开了。

      他露出眼睛后,看到赵知返走在前面的背影。他只好跟上前去。

      “你不在的时候,她醒来了。”闻朝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看到范萱醒来时心中暗叫不好,以为自己要露馅了。在女警强烈的视线下,他硬着头皮叫了对方一声“二姨”。

      令他想不到的是,对方像刚睡醒一般愣了一会后,竟然默认了。他心生疑惑,从对方的眼中看不到迷茫,只有对他和周遭环境的探究。

      这不是一个刚刚失去丈夫的人会有的眼神,闻朝想。于是他应承身份,试探对方。他将易靳的死亡结论和凶手的行动全部告诉范萱。范萱表现得非常沉痛,沉默地疼痛。

      “我怀疑她最初真的误认为我是她的外甥,在我说完这些后,她应该是明白过来,我的身份是假的。”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即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假的,范萱还是没有揭穿他。甚至在他的身份不明时让他送自己回家。这点就算他想以对方年纪大头昏眼花认错了人来辩解都行不通。

      所以,一个记不清自己的外甥,却记得自己丈夫的学生的人,究竟掩藏着什么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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